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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陈熠然走了,林茗躺在床上,开始想刚刚陈熠然的浑话。
他们班的女孩子很明显地喜欢他吗?他完全没有发现。
高二三班是一个气氛的班级,班里孩子们都很懂事。尤其是班里的女孩子们,都非常地上进、懂礼貌。他仔细想来,确实有一两位女生,见到他会有些脸红,有些紧张。
他不会觉得这样的感情微渺、可笑甚至累赘和妨碍。但是他同样也不会赞许这样的感情。
青春期的懵懂无罪。而是他们这些成年人,应去做好守卫的角色。
他首先反思了一下自己。好在他天生不太爱说话,他除了和他的弟弟关系格外地好之外,并没有和其他学生有什么交集,更遑论有什么逾矩了。除了给陈熠然的以外,他的周记回复也大多古板迂腐,想来也不碍事。
他其次考虑了一下如何对这种感情进行引导。陈熠然虽然对其他人的想法不感兴趣,但是他对于侦查别人的感情分外敏感。所以他说的“明显”,不足为惧。
只要这感情没有过分地表露出来,并且没有影响孩子们的学习和生活,而仅仅是一点憧憬的话。那么,倘若孩子们能够因为对他的这一点憧憬,变得更加喜欢语文、喜欢学习,这其实并不算是坏事。高山仰止,景行景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他竟也成为别人的山了。
如果这感情被过分地表露出来了,那情况就更加需要斟酌。林茗正想着合适的做法,他忽然想到:对待陈澈老师,自己算是哪一种呢?陈澈老师,也是努力想着如何拒绝自己的同时又保护自己,以这样的心情看着当时的自己吗?
即便他已经释怀了,即便陈澈老师近来表现得也已经释怀了。可是他还是,心微微一酸。
门把手轻轻一转,门轴发出轻微的声响,陈熠然缓缓从门后探出一双黑亮亮的眼睛来。
陈熠然对着他眼睛弯弯地一笑,说了句“还以为哥哥睡着了呢”,大摇大摆地开门进来了。他换了校服,手里抓着自己的球服,怀里抱着林茗的西装。
林茗接过西装穿上了。“打得怎么样?”
陈熠然挑眉:“哥哥说打球还是打架?”
林茗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大了。
陈熠然却很快狡猾地一笑:“骗你的。打架要挨处分的,挨了处分就见不到哥哥了。”
“打球的话,就还是那样,一般都是校队赢。”
林茗微微一笑:“队长辛苦了。”
陈熠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
林茗一愣,哑然失笑道:“怎么了?想篡位?”
陈熠然笑道:“没有。只是感觉哥哥好像在等这个。”
林茗无奈地看他一眼,这小鬼真的很擅长曲解别人。
不过,被摸了摸头,感觉也还可以吧。
“哥哥,”陈熠然忽然将他那本书拿在手中,翻到了他夹着树叶的那一页,“这个是什么?别人送的吗?”
林茗惊讶地看他一眼,他完全没注意到陈熠然什么时候注意到这片树叶的。
“不是,”林茗从书中拿起那一片叶子递到陈熠然手边,轻声道,“送你的。”
陈熠然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我要哥哥的题字。”
“我...”
“用左手。”
林茗叹一口气。老弱病残也要被抓去做劳动力,该说不愧是陈熠然吗?
“想让我写什么?”
“致熠然。”
林茗提笔。他练了那么长时间的字,而他的左手看来似乎油盐不进。致熠然,三个字,歪歪扭扭的,逐渐显现在叶片上。好在这叶片丰厚,陈熠然给他的又是0.5的子弹头中性笔,总算没把叶片划破。
等到他写完了,陈熠然用两只手掌合十夹住那片叶子,看起来就像在祷告一样。他正要说什么,林茗的手机响了。
林茗示意他稍等,将手机
“是我,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啦。真的假的?现在吗?”林茗的脸上浮现出又惊又喜的神色,“你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要是出门了怎么办...嗯?我昨天给你拍了学校里的落叶吗?我都忘了。你稍等,我现在去接你。”
挂下电话,林茗眼睛里闪烁着兴奋:“我本科和研究生期间的同学,对我很关照。刚才他说出差顺路,到我这里看看,吓了我一跳。”
他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无奈地笑了一声,“真是好久不见了,没想到这次还要负伤前往。”
陈熠然一直没什么表情地听他说着,此刻突然接话道:“我也要去。”
林茗点点他的额头:“你凑什么热闹?下午不是还有数学课吗。”
“哦,不让我去就算了。”陈熠然仍旧面色淡漠,“但数学课我也不会去上的。反正正好在医务室,稍微调整一下身体,开个头疼脑热的假条应该不成问题。”
林茗皱眉:“你要逃课?”
陈熠然笑道:“头疼脑热的事,哪能叫逃课呢。”
“要是我现在把你送到教室去呢?”
“哥哥,”陈熠然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夸张地戳了戳自己的腹肌,“你真的觉得你能把我扭送到教室吗?”
“你要是不去上课,”林茗气道,“我以后就不是你哥哥了。哪有这么不听话的弟弟?”
陈熠然的脸立即黑得如同极夜。他控球时候稳如磐石的右手,此刻不受控制地狠狠抖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但眼圈仍是明显地红了。“林老师的意思,是要再丢下我一次?”
林茗哪敢有这个意思。他看着刚刚不可一世的少年,此刻因为他一句话就红了眼眶,心立时慌乱得不得了。
“抱歉,熠然,哥哥不是这个意思。”陈熠然的眼泪没落下来,他却忍不住用两只手去擦,“是哥哥错了,哥哥不该拿这个赌气,别难过了。”
陈熠然睁开眼睛,一言不发,红着眼角看他。
林茗与他对视了几秒钟,咬咬牙说,好,我带你去。
陈熠然并没有因为他这点妥协就表现出高兴的神色来。坐在出租车上,一路上他都没怎么说话,只是转过头,望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天空。
“熠然。”
“嗯。”
“还难受吗?”
“嗯。”
“抱歉,是哥哥的错...哪里难受?头晕吗?”
陈熠然将脸转过来,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这里。喘不过气来。”
“抱歉...”
林茗满心愧疚,连一会儿见到老熟人的雀跃都消减了大半。他坐过去一些,用手从上而下地抚摸陈熠然的胸膛,帮他顺气。
陈熠然没说什么,但也没有跟他动作配合着呼吸。林茗离他很近,此刻能闻到他耳后清冽的香水儿味儿,应当是打完比赛后新用的。那味道很像雪山,在他喝醉了意识不清的那一天,这雪山就在他的身侧,时不时萦绕在他的鼻尖。
林茗晃了晃头。他的弟弟都呼吸不畅了,他竟然还有闲心品读他平生最不感兴趣的香味儿。
陈熠然忽然皱了皱眉。
“可以了,哥哥。你坐回去吧。”
被下了驱逐令,林茗却如临大赦一般,赶紧坐会另一侧了。
“兄弟俩关系真好啊,”前排的出租车司机发话了,“很少见哥哥对弟弟这么好的呢。”
“也没有...”林茗老实地笑了笑,“其实他对我更好。”
陈熠然又将头转过去看窗外了,没有任何要接话的意思。
好容易捱到了高铁站。刚一下车,林茗还没认出他的老同学在哪,就见一个分外人朝着这里走来了。
程轩穿着一身低调的深灰色西装,远远地就朝林茗微笑。他走得稍微有些近了,似乎看出林茗脸上的伤来,很快几步就迈到林茗面前来。
“这是怎么了?学生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路过篮球场被球砸了一下。”
程轩的脸冷下来,他低下头看着林茗的眼睛:“林茗,你又不喜欢看球,怎么会那么巧路过篮球场?”
“来看我比赛。”陈熠然突然插话。
林茗连忙介绍道:“程轩,这是熠然。熠然,这是程轩哥哥。”
陈熠然淡淡道:“程轩哥哥好。”
“你就是熠然,”程轩换上微笑的表情,“长得这么漂亮,你们家基因也太好了。”
林茗笑了笑,他的同学们一直认为陈熠然是他表弟,他也没打算将他少年时的事进行一番解释,没有必要。更何况,别说是表弟,就算是亲弟,他也拿不出来比对待陈熠然更多的心思了。
陈熠然忽然也笑起来。林茗看他一眼,就知道这小鬼的笑绝不是因为寒暄需要,他不知道又有了什么开心的事。
明明刚刚在车上还心碎的不行呢。算了,陈熠然的心思他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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