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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未语之言
当落云崖降下第一朵晶莹的雪花,整个大陆便逐步迈进冬季。
霍灏沅将那朵雪花握进手心,柔软的雪花静静躺在皮肤上,却没有融化,直到他又吹一口气,雪花又轻飘飘地随着山风远去。
越来越多的雪花从天而降,沾在他的头发上,衣领上,睫毛上。
随后他的视线被掩盖了一边,伞盖投下了阴影,也挡住了凛冽风雪。他身旁靠近了温暖的热源,对方将柔软丰厚的披风披在他身上,低声道:“怎么又忘记穿披风了再出来?”
霍灏沅按住原殊给他系带子的手,无奈道:“我又不会冷。”
原殊被他的手冰到一抖,皱着眉给他系带子,又把一块拳头大小的火灵玉塞他手里握着:“你去年就把自己埋雪里冻病了,还说不冷很舒服,你觉得今年我还会信吗?”
十八岁的原殊比霍灏沅还是高出一个头来,唇红齿白,眉眼长开后更显风流含情,墨发丰厚如瀑,柔润有光泽。连皱眉都显得格外好看。随着身形的长高拉大,哪怕女相一点也不会再被认错,无论什么衣服往身上一披都板正顺眼。
霍灏沅亦是开始窜高,衣服是仙衣还能跟着变大,鞋子就得几个月换一批大码的。再加上他打小就瘦,窜起来吃得再多也不见长肉,长手长脚就是骨骼上覆着一层肌肉,衣服一盖,人送外号弱柳扶风冰仙子。
仙鹤缓缓靠近了云崖,两人乘上,原殊将竹伞一扩,便化为灵火防护罩,哪怕他们飞速穿行在云雾里也不怕风寒。
到了明德殿两人却得分路走。
经过一年的统一课程,宗门已经给他们各自都排了不同的修炼课程。
比如原殊已是筑基后期大圆满,快要突破金丹,所擅长的也是阵法符箓和法器改造,输出也是远程输出为主,那么他的主课就是布阵解阵和箭术课等等,其他的都是辅修课程。
而霍灏沅已经筑基中期,给他安排的偏向剑修体修法修一类主战的课程。
原殊那一侧还好,霍灏沅走的那一侧大多都是体格健壮,长相不说粗犷也是比较宽阔的弟子。哪怕是女弟子如时花姬,透出的强大气场也能抡霍灏沅绕山两圈不带喘气的。
这有时候会让原殊感到担心,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这份担心毫无必要。
实际上也确实毫无必要。
霍灏沅上课是在演武场,他到的算晚,找到蒲团坐下后,周围就渐渐平静下来。既没人搭理,也没人乱瞟他。
刚分课时,教课的长老来自地狱宫,武器是锤。他对霍灏沅态度恶劣,几番取笑,故意难堪,霍灏沅都是冷冰冰的没有反应。
地狱宫长老让明智殿的圣旻邪过来教大家实战演练,并且“随机”挑到了霍灏沅上来对阵。还让圣旻邪将修为压制到了同样层级以示公平。
霍灏沅平静地上场。
圣旻邪没有“留一手”的打算。
霍灏沅也没有“客气下”的习惯。
结局就是两人打到旁边的山峰都被削去一层,地狱宫长老一锤子把两人同时砸到地里,这节课才勉强结束。
霍灏沅慢慢从坑里爬起来,单手拍灰整理衣服,负伤的脸上神色依旧淡然,他回到位置上坐下,不疗伤不吃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圣旻邪则从坑里走出来,一言不发,回自己的明智殿了。
众人看着满场的坑坑洼洼,陷入漫长的沉默。
此后那长老也不找事了,周围的弟子也学会安静不招惹他,轮到跟霍灏沅对练的时候,都是礼貌和气得不行。
原殊发现了他的伤,霍灏沅只微笑道跟人对练难免摩擦。
·
在画完一百张引雷符后,原殊终于抬头,朝一个角落传音,不耐地问:“你要盯到什么时候?”
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常鹏:“……”
他凑过来传音道:“我就想见见我师妹的魂魄。”
原殊将画好的符箓叠一起拍在旁边:“上次不是给过了吗?”
上次查到霍灏沅跟圣旻邪打架负伤,常鹏又来要玉佩,新仇旧恨加一起,原殊直接给了那枚关着龙魂的魂玉,并告诉他只有金丹期才能打开。
常鹏向来是坐圣旻邪的金雕上下课的,在路上就心急地让圣旻邪打开,结果龙魂一出,金雕直接吓得应激,把两人从高空中甩下去自己逃命了。
原殊把龙魂又理所应当的收回来,拉着霍灏沅的手回落云崖。
常鹏差点杀过霍灏沅一次,青萃试炼里抢夺也不成功,加上软肋又被拿捏得死死的,只能接着眼巴巴跟着原殊要薛玲儿的魂玉。
“上次……欸,我不要了,我就看看她好不好?”似乎是认清了原殊不会给的,常鹏退求其次。
原殊斜瞥他一记:“她在魂玉里呆着温养,总比在那井里日复一日的被折磨十年好,与其担心她,你倒是问问折磨她的人啊。”
“……”常鹏脸上灰败之色更重,他低头道,“我从没问过他这些。”
“哦,那他跟你关系倒不错,为了什么?资源?名利?”原殊冷哼一声,将朱笔搁置,“那我要你杀了圣旻邪就给你这块魂玉,你也能做到?”
常鹏说不出话来。
圣旻邪跟他在一起哪是因为关系好?只是为了多监视他一会儿,不让他把水井里的事说出去罢了。对方明明时时刻刻都在嫌弃自己。
他在这群真正的天之骄子面前总显得格外卑微,半晌,他还是重复那句话:“至少……让我看看她,就一会儿行吗?”
原殊皱眉看了他一眼,道:“一万中品灵石。”
常鹏酸巴巴地捏了捏储物袋:“能少点吗?”
“圣旻邪这点东西都不给你么?”
常鹏连忙掏钱。
等结算完,原殊才翻手露出魂玉,解开禁制。
顿时手指大小的少女魂魄就蜷缩躺在碧色玉佩上,睡得安心酣然。她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还是十三四岁的模样,与生前别无二致。
常鹏眼眶一热,下意识伸手去捧,原殊却翻手一收:“时间到了。续费一万灵石起步。”
常鹏:“……”
原殊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叠空白的符纸重新蘸笔:“再打扰我下次看都别想看。”
·
下课的时候,圣旻邪总是在鹤亭等常鹏的。
谁都不太懂圣旻邪都进了自由安排时间和课程的明智殿,干嘛还等一个筑基中期的贯天山弟子,几年下来也就习以为常。
圣旻邪换了只金火隼坐骑,黑褐色的羽翅,尖端边缘有金色的光辉,威压强悍。于是旁边停泊的一众仙鹤都不舒服地缩在一起。
霍灏沅跟原殊肩挨着肩走过,他嗤一声。
原殊呼出一口气,微笑:要不是还得等剧情才能杀了他,真想现在就给这人弄死啊。
等到人都快走光了,圣旻邪心里的邪火也冒烟了,常鹏才磨蹭着出来,看到圣旻邪还惊讶:“你怎么还在啊?”
圣旻邪危险性挑眉。
常鹏后退一步:“我只是以为你已经先走了,别生气。”
圣旻邪决定先不和他计较,自己率先坐上去,见常鹏还在原地,不耐道:“上来!”
“我今天想坐……”后面的话压嗓子里说不出来了,常鹏在圣旻邪有如利剑的目光锁定里乖乖上了金火隼。
等平稳飞出一段路,圣旻邪开口:“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见到我师妹的魂魄了。”
圣旻邪抿唇。心里狠狠在原殊头上记一笔。
“……她现在魂魄还不稳,还在温养,不过比在井里的时候好多了。我挺高兴的。”
“好了,别提她。”圣旻邪不耐地打断他,“我不是答应过帮你找回来吗?你又去私下里找那俩奸诈蛇蝎干什么?”
“……抱歉。”
圣旻邪神色缓和了点。
“我不该把这件事交给别人。”常鹏于心有愧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不应该麻烦别人的。”
圣旻邪:“……你再说一遍。”
常鹏咽了咽口水,还是顶着压力梗着脖子道:“我以后自己去跟他们谈条件吧,我觉得还不算生死大仇,有商量的余地。”
圣旻邪笑了下:“你是觉得我谈就肯定不会有余地?还是怕你那小师妹落得个身死魂消?”
他顿了下:“还是你觉得,我会故意让她死?”
常鹏被他一逼再逼,耳朵充血变红,道:“是。”
圣旻邪的额角瞬间冒出青筋。
“她本来就在井里受了十年折磨了,也够了吧?其他的那些魂魄,也都在试炼里灰飞烟灭了……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秘密,可是,我不会说出去的,师妹她也什么都不记得……就当我求你,放过她行吗?”
常鹏憋得苦口婆心,等了一会儿,身旁人还没有回应,抬眼去看。
圣旻邪黑着脸:“下去!”
常鹏:“……”
他转头看了看底下翻涌的云海,认命地掏出剑,御剑停在空中。
圣旻邪操纵着金火隼,瞬息就飞遁百里。
·
霍灏沅扯了下原殊袖子:“后面追来了。”
原殊淡定道:“那小火鸡是吧?”
“嗯。”
两人坐的是鹤亭常用的普通仙鹤,自然飞不过金火隼,不出一会儿就看到身后金火隼飞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燃烧的金光绚烂夺目。
原殊转身掏出两打符箓,一打塞霍灏沅手里:“总得教教他什么叫冲动是魔鬼,礼貌是先锋。”
霍灏沅手中冰剑一凝:“同意。”
说话间金火隼也到了跟前,圣旻邪几乎是凶神恶煞地道:“魂玉交出来!”
原殊凉凉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磨了一下牙,狞笑:“本来看在你们还算安分想着放你们一马,罢了,既然你们诚心想死,我就让你们俩作伴。”
十二柄金剑瞬时发动!
原殊也引出数十道天雷直贯而下!
霍灏沅一剑挥出寒流,直斩那最先到达的金剑!
可惜他们谁都没得手。
一道由水凝结而成的巨手挡在中间,金剑扑进水里便减缓直至停滞,天雷也被巨手捏在手心消弭,冰霜将巨手凝固。
连水踩着一朵卷云,收回了冻住的巨手,语重心长地先朝原殊霍灏沅道:“两位少爷,请不要在仙宗里随意打架斗殴。”
又朝圣旻邪行礼道:“连水见过地狱宫首座弟子,还请阁下能到我落云崖坐坐,奉茶赔罪。”
圣旻邪看到连水金丹后期大圆满的修为,磨了磨牙:“不必。”
最后剜了对面两人一眼,才驱动金火隼离去。
等他走远,连水道:“两位少爷是抢夺了那位什么机缘吗?为何每次相见,你们总要剑拔弩张?”
原殊摇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霍灏沅道:“你怎么在这里?”
连水掏出个玉葫芦:“是治疗元神的圣药,源晶丹,我找了大半年没找到,今天找到了。”
他摇了摇玉葫芦交给霍灏沅,微笑道:“还好没放弃,霍少爷修炼如此厉害的元神,自我修复太可惜。”
霍灏沅点头:“多谢。”
“应该的。”
“……源晶丹?”原殊脑子里短暂过了一下,“这个丹药,内门里好像没有储存?”
他记得原著里好像出现过但是不怎么起眼……是哪来着?
此时连水悄悄凑近,传音道:“我在黑市上淘的。已经找紫霄斋的长老验过,是真货。”
原殊:“……”
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了。
原著里霍灏沅参加过一次黑市拍卖会,那里就有源晶丹拍卖。霍灏沅没买东西也没出售什么,只是长长见识。还在那里遇到了行色匆匆的妖族或者魔族,毕竟地下黑市无所不包。
他思考了一下霍灏沅还要不要去刷一下那里的经验值。
嗯,改天还是去刷一下吧,他也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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