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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稚朝飞兮（三）
马上，辛纥让董暹坐在前面，他挺起身子，一手甩鞭，一手挽缰，哒哒的马蹄声和诡异的气氛划过仲夏的夜空。
风声在董暹的耳边嗖嗖地穿过，他从辛纥怀中仰起面容，便见他如玉雕般的面部轮廓，阵阵马蹄中，他额前鬓发随风肆意而动，面如冠玉，坐骑骏马，?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彪腹狼腰，有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这般少年将军的勃然英姿，倒真是与他温润如玉的形象截然不同。董暹心里如是想着，除却感叹，他心里还有几分困惑，方才他为辛纥舞剑后，他就一直这样面沉如水，好似谁人得罪他了一般。
不过多时，马蹄停下，辛纥从马上一跃而下，接着又把董暹整个地抱了下来。
董暹抬目，见是驿馆，再见驿馆门前驻守侍卫一脸诧异，他双目微怔，面上一红，便急着要从他怀中下来。
这般模样若是让他人看了，还叫他今后如何挺起身板来做人？
但是辛纥却阻止了他，董暹垂目，看他眸色诡异至极，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之间，终身流露琉璃般的光彩，可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
辛纥见怀中人停止挣扎，这才健步如飞走进驿馆。
董暹感觉到，他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拘束起来，连呼吸都带着紧迫感，压迫像山崩一样铺天盖地地压下来。他屏声静气，心突突地跳，脑海中不停回想最近是不是得罪了辛纥，还是他已经看穿了自己是为了荣华富贵刻意接近他的吗？所以他现下才一副要将他拆骨入腹的恶狠模样？
他这是要杀了他？
董暹头皮发麻，惶惶不安，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停留在他身边，可是他浑身如灌铅般不得动弹，而禁锢住他的双臂孔武有力，丝毫不给他挣脱逃跑的机会。
他听见辛纥沉声屏退下人，再然后他蓦地被带入一个黑暗的房间，他一落地就被一股蛮力拽了回去，董暹不禁惊呼，只觉天旋地转。
惊魂未定间，他柔软的腰肢被一双大手禁锢住，接着急促的吻便密密麻麻地落在他清丽的面容上，他的吻急切而灼热，似野火蔓延，一路摧枯拉朽直焚烧到人的心底。
“昇卿……昇卿……”辛纥狂乱的吻着他，呼唤他名字，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来的，像呢喃，又像微叹。
辛纥噬咬着他白皙的颈，他的外衫早已散开，露出白底的中衣，薄而微透的布料下是他绰约的身姿。董暹侧过脸庞，急促地喘息着，体内慢慢酝出一股酥麻，细细小小，却不知不觉中蔓延到他全身，那感觉令他不住恐慌。
“公子，你这是做什么？”董暹被他吻得浑身颤，他把手搭在辛纥肩膀处推搡，脑海里还存留着一丝清醒。
听到怀中人的问话，辛纥动作一顿，他埋头在董暹肩处，喘息半响，才慢慢抬起头来，他双眸迷离，手掌抚上董暹的脸，“我以为你是知道的。”他的声音很淡，像是在忍耐着不去作恶的精怪，却在不知不觉中带着勾人的蛊惑，与方才的急切形成鲜明的反差。
“你真的不知道吗？”
“但我觉得你是知道的。”
听他问话，董暹转过头，看他眉眼精致，在暗夜里愈加邪魅，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月光下，他眼下的一抹绯色隐约可见，没有了往日的端方如玉，却多了几分迤逦春色。
而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董暹衣衫半褪，白皙的后背乍然与冰冷的木门相触，不禁浑身一抖，被情愫淹没的神智瞬间清醒几分。他虽未经人事，但自小生于风月场所，又是男子，故而并不看重所谓的清白名节，但他懂得欲擒故纵的道理，况他对辛纥此人了解不全，怎可将自己全盘托出？他先前是如此想的。
可是现下，董暹觉得，面前的这位公子是不一样的。他和寻常那些只爱他美色的男子不同，他爱他，亦敬他，他的容、他的话都是董暹在深渊之中唯一可见的光，漫漫长夜但天明遥不可见，能够照拂前路的，只能够是眼前的星月。
这样如星月般美好的公子，他自然是愿意与之琴瑟和鸣的。
四周的黑暗之中，二人目光相接，董暹仰面看辛纥，心里有了定论，可是又想到他方才的急切，到底是他年纪尚小，一时有些怯意，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顿住，牢牢地拽着他的中衣。
“害怕了吗？”辛纥没有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他用手掌轻柔的抚摸他方才噬咬的痕迹，他的眼眸重回温柔，晨风晓月般令人心悸。
“是我太着急了，你可以罚我。”
董暹的紧张和不知所措因为他这句半开玩笑的话而烟消云散，他嘴角微微扬起，直视着他俊雅的面容，道：“怎么罚？让我咬回去吗？”
闻言，辛纥呼吸一窒，在他眼眸深处形成澎拜的暗流，喑哑低语道：“任君采撷。”
董暹双手环住他的肩背，脚步旋转间，将他压在身下，他比辛纥略低一头，便仰面轻柔在他下颚舔吻，接着又挑开辛纥的中衣，露出他厚实而肌理分明的胸膛，董暹诧异抬目，他看着那样的斯文儒雅，却不想外衣之下竟是如此健硕。
对上董暹的诧异目光，辛纥回以宠溺的笑，他眸底亮光摇曳似星落，透着温柔和眷念。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董暹心跳不觉漏了一拍，他缓缓踮起脚尖，亲吻他眉心，三两指尖拨动他耳后的长发，他的指尖每经过一处，就带起一阵炙热，从他的发丝，到他的脸颊，再到他的脖颈，直到他的锁骨，他的胸膛，还有他微红的茱萸……
这样的董暹有些陌生，却更加让辛纥无法拒绝，他喘息着，薄红染上他俊雅的面容，眼眸处形成澎拜的暗流，仿佛下一秒就会喷涌而出。
董暹在热浪的席卷中，完全释放了自己，他不再和自己较劲，去做那些无谓的挣扎，既然辛纥愿意接纳他，那自己又何必再忸怩作态呢？
“嗯……”
辛纥不禁闷哼出声，身前传来的躁动和热意是如此清晰强烈，几乎瞬间就蔓延了他的全身，辛纥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他眼眸中只清楚看见身前人是如何作弄自己，他眼中的火越燃越旺，从未有过的情愫像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他心中蛰伏多年的野火，蔓延，沸腾，窒塞，奇闷，他的身体不住颤动，亟需一个发泄炙热的出口。
他实在是受不了这般挑逗，于是，一阵天旋地转，他将董暹拉入罗帷之后，灼热的气息吹拂在面前的美人面上，拉扯之间身下人的衣衫早已散乱，辛纥看得眼眸骤地紧缩，眼中尽是无可掩饰的惊艳之色。
董暹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有些羞赧，他别过头来不去看他幽深的眸色，却倏尔被一股温暖但令他无法拒绝的双臂抱住。
他温顺地被抱住，眼角眉梢俱是春意，低眉一笑随即在他耳畔呼气：“公子这是要食言吗？”
“欠你的，下次再还。”辛纥长睫垂下一片阴翳，声音喑哑低柔道，随即抚上身下人的脸庞，在他眉间落下一吻。
……
一阵云歇雨散后，屋内烛火一盏接着一盏被点燃，光影之下，才看见一窈窕身影款款行来，衫边衣带随走动而摇曳，行至床榻边，那帷幕后便伸出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掌，帐中人先是摸到那身影递来的茶杯，再往后一把握住白玉无瑕的手腕，将人一把就拉进自己怀里。
董暹背对跨坐在辛纥身上，光滑细致的后背仅仅隔了一层薄纱，紧紧贴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膛，辛纥的头微微向前倾，任董暹转头时温热急促的呼吸拂过他的耳根和颈项。
辛纥捧着那白玉手腕，将茶杯慢慢递到自己嘴边，轻轻啜了一口，砸砸两口，再道：“卿来时花满堂，卿去后留空床。”
“水都洒了。”董暹转过头来瞥他一眼，随即擦了擦方才洒到衣衫上的水，似怨似嗔道。
“怎的这般小气，你方才不是也洒了许多吗？我可没有怪你。”他的声音有些低哑，但语调却颇为轻佻，甚至他的手还在身上人腰背嫩滑的肌肤处摩挲，继而扶住他纤软的腰肢，又不禁道：“伏枕香风动，支腰玉体绵。”
董暹一怔，才发现他方才一番话是在调戏自己，面上一红，随即就抽出手来，作势要拍打他，嗔怪道：“公子可是越发不正经了。”
“我也只敢在你面前如此。”
他惯会甜言蜜语，哄得人心似开放的花儿，但董暹要的远远不止于此。
他先将茶杯搁至木桌，再一个翻转至榻内，与辛纥齐坐，辛纥别过头来看他，只见他灼灼眉目，袅袅春幡，衣衫半敞里，只叫人隐约看见星点白雪。董暹美而柔，容色不带攻击性，辛纥一直私以为，这样的美当是不可玷污的仙气，可今日才知，原来就算是天上的仙子，也能这般媚心蛊神，拨弄得千般旖旎万般妖娆。
“方才细想，公子赠我的金乌剑，怕是寓意颇深呐。”董暹扭头，含着娇态笑道。
辛纥歪头，两目相视，道：“此话怎讲？”
“公子的金乌剑，雕工精湛，纹样溯古，从外看来已是不凡之物。”
“可此剑还不仅如此，脱去剑鞘，若求自保可为短刀，与人搏斗亦能化作长剑，屈后能伸，需要大勇，伸后能屈，需要大智。”
董暹顿了一顿，瞥一眼辛纥，继续道：“公子便如同这把刀一样，劣时能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不因时局不利而放弃，也不因他人嘲弄而妄言。我私以为，能低者，方能高，而终有一日，公子必会同此刀一样，携高者之威，刀剑出鞘，展露锋芒。”
他一袭话毕，四目相对，两顾无言，一种微妙的感觉荡漾在彼此心间，莫名的情愫缠绕在二人身旁。
辛纥翻身环抱他腰，将那纤软的腰肢牢牢锢在自己怀中，闷声道：“你只能是我的。”
董暹只觉他动作突然，但也温顺抱住他的脑袋，修长的手指在他浓密的发丝间揉搓，“公子也当唯我一人所有。”
许是此时气氛太好，二人无意间展露心迹，也并未察觉对方亦是与自己性格相似的霸道之人。
“我向你许诺，若我有朝一日能登顶天下，你，必伴我左右，我当许你高官俸禄、滔天富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辛纥埋头在他胸膛，看不清神情，但言辞之中的恳切却不容忽视。
他懂他的抱负。
就如同他懂那柄金乌剑一样。
除了拥有让天下男子都着迷的美貌，他还有许多女子都没有的心性涵养，他狡黠，聪慧，甚至让人觉得他锋芒毕露，雪地里的初遇，皇宫里的重逢，不论是哪一次，他从来都不会委曲求全，甚至趋近于强制性地让自己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存在，这样的董暹，既让辛纥害怕，又让辛纥欣喜，他既为自己每每在他面前破绽百出而胆战心惊，又为人生在世能遇到这样知他心思明他抱负的知音而欣喜若狂。
这样完美到无可挑剔的人，仿佛是神明专为他量身定制的一般，而辛纥往常为他动心，都是痴迷于他的美色，董暹也只把他当做是爱他美色的男子。
只是，今夜却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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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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