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争，小心爱

　　和钟暒一起出发前往澳洲的还有俞凯歌。310专案组的调查有了突破性进展，从澳门抓到了刘鹏，在香港拿回了刘子洲的全部卷宗。
　　比较遗憾的是刘子洲的尸体已经火化，无法再次进行尸检。他到底是自杀，还是被他杀，暂时不得而知。葛队长内心更倾向于“被迫自杀”的推测。
　　虽然警方已经在关注俞凯歌的动向，但是目前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在刑事律师秦皓的建议下，俞凯歌同意先到澳洲避一避。专案组没有申请到俞凯歌的限制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和钟暒一起踏上了飞往澳洲的航班。

　　飞机上，俞凯歌问钟暒：“我听说你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为什么会和秦律师一起来劝我躲到澳洲？310案件中我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你知道吗？”
　　“准确地说，我是个原则性很强的律师。规劝我的当事人遵守法律，是我的职责。在合法范围内为当事人争取最有利的环境，也是我的职责。”钟暒回答。
　　“你认为我现在有必要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秦律师吗？”俞凯歌试探着钟暒的立场。
　　“每位律师都希望自己知道全部案情，这对他们开展工作非常有利。但是律师和当事人也是一对博弈的关系。我从来没有询问过您310案件背后的真相，因为我相信您有把控自己处境的能力。”
　　钟暒的一番话，听得俞凯歌十分畅快，内心的戒备已经放下。

　　头等舱有香槟供应，俞凯歌兴致盎然地多饮了几杯，开口提议：“你和悠然应该生几个孩子。”
　　钟暒被这话吓得呛了一口水，咳嗽两声，红着脸说：“我们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俞凯歌示意空乘把钟暒的白水换成了香槟，接着说：“国外的很多大家族都要生一堆孩子，知道为什么吗？”
　　“没有关注过，不清楚。”
　　“为了提高家族掌舵人的质量。栋梁和方怡只有一个儿子，我这些年也观察了，资质平平。悠然很能干，我很满意，但是她终究有干不动的那一天。”
　　在钟暒眼里，这些观点听起来过于世俗：“董事长，凯歌集团已经上市了，它属于这个社会，不再是俞家的附属品。”
　　“我明白你们这些孩子的想法，我也不想去评价你们是否幼稚。凯歌集团是属于社会的，但是俞家不会仅仅只有凯歌集团。
　　我是悠然的父亲，当然了解她的野心。以前我不想让女儿过深地涉足生意，一直打压她，让她受了不少委屈。造化弄人啊，栋梁实在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悠然也终究成了我事业的继承人。
　　这一年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老了，越来越觉得悠然和年轻时的我如出一辙。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没有更宏大的目标做支撑，过不了几年她对事业的追求就会陷入迷茫。
　　古今中外所有的商人都是这样子，找不到一个永无止境的目标，中年过后就会踏上败家的路。所谓永无止境的目标，很多时候和精神层面撇不清关系。国外传承几百年的家族，都是这样过来的。因为没走上这条路的家族，两三代后就会败完。”
　　钟暒一时间无法赞同董事长的观点，但是也没有什么反驳的理由。

　　俞凯歌拿出了罕见的慈父语气问：“怎么样？考虑要孩子的事情吗？悠然的基因非常好，我也相信你一定可以养育出优秀的孩子。”
　　“暂时不考虑。”
　　“为什么呢？不赞同我刚才说的话？”
　　“不完全是。我和悠悠之间，目前还有一些问题。暂时不适合做这方面的决定。”
　　“既然是这个原因，那我就不过多干涉了。希望你们可以顺利地处理好感情问题，尽早把我的建议提上日程。对了，你父母最近有时间吗？可以一起来澳洲度个假。如果他们忙的话，我也很乐意和太太去欧洲拜访他们。”
　　“我问问吧。”钟暒被俞凯歌突如其来的热情搅得不知所措。

　　飞机平安落地，接机的只有俞悠然和乔翰。周诗韵担心丈夫还没有消气，借口准备晚餐，没有出现。
　　这段时间周诗韵一直住在一栋租来的别墅里，没有南山那样别墅奢华，收拾得却十分干净温馨。
　　俞凯歌对妻子背着他转移股份给女儿的事情，只字未提，所以晚餐显得非常和谐。他和钟暒也都累了，吃过饭大家就各自回房休息。

　　泡完热水澡，钟暒的旅途劳顿得到了缓解。俞悠然出发去马国前，因为司筱的插曲，两个人相处得别别扭扭。
　　分别数天后，钟暒想缓和一下这种不冷不热的关系。躺在床上，她给了身边的俞悠然一些亲密接触的暗示。
　　“明天吧，今天你累了。”俞悠然推脱说。
　　“累了才需要放松一下啊……”钟暒没有留意到她的推脱。
　　稍作撩拨，俞悠然还是乖乖脱掉了睡裙，暂时抛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享受起压在身上火热的躯体。
　　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钟暒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你在走神！”
　　迷醉中的俞悠然被这句冷峻的话吓醒了：“没……没有啊……”
　　钟暒没有再说什么，穿上睡衣就出去了。

　　俞悠然躺在空荡荡的床上，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真的走神了。在想孟菲菲。
　　别墅里只有四间卧室，钟暒去的那间没有铺被褥，床上还遮着防尘罩。她神情枯槁地坐在床对面的休闲椅上，大脑一片空白。
　　俞悠然推门进来，蹲在钟暒腿边：“这段时间，我思想上确实开小差了，没有把握好和孟菲菲相处的距离。但是我没有出轨。”
　　钟暒冷笑一声说：“你最多算是□□没有出轨。”
　　俞悠然不知道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了，挑来拣去，说了一句很不明智的话：“那你对司筱，算不算精神出轨？”
　　“应付完这几天，回国后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钟暒也不知道自己对司筱算不算精神出轨。
　　“好。先回去睡觉吧，我去给你再拿床被子。”

　　这天晚上俞凯歌和周诗韵也深谈了很久。毕竟是三十几年的夫妻，即便当时是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也终究有亲情牵绊。况且，晚年的生活，两个人都不想孤苦伶仃。

　　早晨，周诗韵偷偷溜到在后院晨练的丈夫身边，悄声汇报：“我刚才去悠然的房间打扫卫生，她们睡了两床被子。”
　　“嗯。”俞凯歌懒得搭理大惊小怪的妻子。
　　“你是不是没听明白？我是说……”
　　“你不用再啰嗦了。两个孩子之间有些问题，我飞机上就知道了。谁不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你不要一惊一乍的。”俞凯歌被迫中止了并不熟练的太极拳。
　　“你说得倒是轻巧。”周诗韵对丈夫的态度很不满。
　　“你不相信悠然能处理好，但是我相信钟暒有足够的能力处理好。不装聋作哑，就不能当阿婆阿公。连我都学会放权了，你还瞎蹦跶什么？”俞凯歌撇了妻子一眼，就往客厅走，“吃完饭给我找个太极拳教学视频什么的。别操不该操的心。”

　　早餐的时候，俞凯歌问钟暒：“你父母怎么说？有时间吗？”
　　钟暒尴尬地回答：“目前不太方便过来。”
　　俞凯歌结合早上妻子的密报，在心里做出评估，看来矛盾不小。随即又说：“没关系。反正以后公司的事情有你和悠然操心，我有的是时间，也不急这一时。等你父母什么时间方便了，你随时告诉我。”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俞凯歌狠狠瞪了女儿一眼。

　　周诗韵已经排除掉了很多不合适的房子，一行人只要做三选一的决定，过程很顺利。三天后俞悠然、钟暒、乔翰就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钟暒搬回了父母留给自己的那套房子，俞悠然搬进了临江别墅。原本就没挑上几件家具，现在只住了她一个人，显得更加空荡了。

　　俞悠然最羡慕钟暒的一点，就是她有闺蜜，自己没有。正躺在客厅唯一一把皮躺椅上反思自己为什么没有闺蜜时，钟暒的闺蜜荷枪实弹地来了。
　　到门口保安室接上赵梓楠，俞悠然知道来者不善，一路上没敢吭声。
　　赵梓楠在可怜兮兮的客厅转了一圈，开口责难：“钟暒累死累活装修好的房子，她还一天都没住过呢，你倒好意思搬进来。”
　　“我也不想的，本来这别墅当初也是买给她住的，那天我让她过来，她自己不肯。”俞悠然找来找去，只有几罐啤酒来巴结赵梓楠。
　　“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和那个孟菲菲，到底上没上床？”赵梓楠开门见山，“想要我帮你，你就得说实话。”
　　“上了。”
　　“你打算分手吗？”
　　“不……我离不开钟暒。”俞悠然后悔得有些迟了。
　　“那你就把你的实话烂在肚子里！还好你在澳洲没有老实交代。”赵梓楠想替闺蜜给俞悠然两巴掌，但是她更想让钟暒远离司筱。

　　“钟暒还好吗？”俞悠然问。
　　“嗯，还活着。你怎么想的？现在是什么关键时刻，自己不知道吗？我要去找孟菲菲谈谈，你同不同意？”
　　“你还是不要去了吧。我和她有言在先，互不纠缠的。”
　　“放屁！你是她老板，她是你员工，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互不纠缠？狐狸精忽悠你上钩的鬼话你也信！这种人我见多了，装得情不能自已，床一上就给你演楚楚可怜的绿茶戏码，甩都甩不掉。”
　　“孟菲菲不是你说的这种人。”
　　这句话像是汽油一样浇到了赵梓楠的火气上：“你还护上了！”
　　“我又不是傻子，你说的那种人，我能认不出来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扛不住诱惑！”
　　“你不是扛不住诱惑，你是心存侥幸。自己以为偷偷放肆一把，钟暒也不会知道。孟菲菲什么态度？是成心要抢人，还是玩玩？”
　　“应该是后者吧。她要是执意抢人，我肯定不敢。”
　　“你这不是侥幸心理是什么？你后边怎么计划的？”
　　“以后钟远公司能不去就不去，像以前一样远程指挥。然后再观察一下钟暒和司筱的状况，如果她自己想和司筱再续前缘的话，我也只能成全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需要保护的时候，钟暒每次都能毫不犹豫地挡在你前面，你忘了你俩是在什么情形下和好的吗？
　　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和司筱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有区别。你虽然平时经常干坏事，但是内心还是善良、纯粹的。司筱是个阴暗的无底洞。钟暒这种保护欲强的人，最吃她那一套。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把钟暒从火坑边上拉回来。你说你这个轨，什么时候出不行啊，非要赶在司筱回国的档口。”
　　“她有你说的这么可怕吗？”俞悠然对赵梓楠的这番评价有些吃惊。
　　“你觉得我这个人，智商在线吗？”赵梓楠问。
　　“在线的。特别是关键时刻。”这一点俞悠然是发自内心的肯定。
　　“那你就最好相信我的判断。我和司筱四年本科同学，旁观者清。钟暒是爱屋及乌，看不见司筱的阴暗面。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况且……司筱当年出国前的一些情况，我知道，但钟暒不知道。后来我也没有告诉她。”
　　“什么情况？”俞悠然好奇地问。
　　“你觉得我没有告诉钟暒，会告诉你？”赵梓楠感觉今天的俞悠然的智商好像离家出走了，“就像你和孟菲菲上过床，我也永远不会告诉钟暒的。她精神洁癖，心理接受程度太低了。不肯原谅你也就罢了，大不了老死不相往来，但是这件事会给她留下心理阴影，这才是我在意的。司筱出国前发生的事情，也是一个道理，我绝对不会让钟暒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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