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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裴玉泽曾经不明白为什么黎寂和秦英总是笑着——他们在一起时尤其多。
——
他的离开几乎说得上仓皇。但他再一次与竭力将他带走的周允不期而遇时,他就明白,有些事是自己逃不掉的。
这个消瘦的少年让他不得不选择相信黎寂与秦英口中的“命”真的。
周允同黎寂一样,并不是一个精湛的表演者。
奇怪的是,秦英为什么会默许了他的离开,甚至在裴玉泽不知情的情况下对外宣称助阵白岭一方。好吧,就算是白岭先前上山与秦英做了什么交易吧——为什么又会将裴玉泽牵扯进来?只能是,白岭所为本就与他不谋而合。
周允的意思是,白岭要一统江湖。当然,这个说法属实像个笑话,若是之前人们对此只会嘲笑的说一句“异想天开”,那么现在白岭的所作所为只能叫人说是“大势所趋”。
裴玉泽不服。他认为白岭是沾了《挽九天》的光,任何人得到了《挽九天》都可能成为另一个“白岭”。
周允不认同。
自然,周允既会与白岭一伍自是由他独到之处。毕竟“血煞手”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这就是题外话了。
至此种种,谜影重重,但总算是要一览天晴了。
所以,裴玉泽终是看着少年削薄的脊背开了口:“至于你们之后的计划,便是将魔王一个个肃清,乃至武林无魔?”
“可以这么说。”
那就是不完全是,不过白岭的目的实在与裴玉泽没什么好说。
既然秦英都出面站队了,白岭登顶至尊之位不过是时间问题。至于令人不解的是——为什么这场混战明明将矛头指向了黎寂,但秦英一副全然不顾的做派。
更蹊跷的是黎寂与秦英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裴玉泽难得的愿意好好分析一下。
秦英说他跟着周允走会实现他的愿望,这“愿望”不出意料指的就是魔尊一事,白岭有这个能力查到魔尊。那么这又增添了心的疑惑,以他与黎寂关系,提高修为,找到魔尊不就是时间问题吗?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大题小做?毕竟对于这件事,秦英再清楚不过裴玉泽的态度了。这又牵扯到了功法的问题上,《拂风九诀》显然是黎寂为秦英编排的独门功法,但在秦英知道心法的特殊性的同时,拒绝传授裴玉泽功法,这显然是故意压制着裴玉泽的修为。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好了,这就又回到了关于黎寂与秦英的问题上了。
黎寂此前曾说过“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暗指他与秦英曾结下仇怨。显然,白林山一面秦英的态度不仅惊到了裴玉泽更惊到了黎寂——黎寂还不至于有那样高超的演技。裴玉泽愿意相信自己的师父向来就是一个不记仇的人,黎寂又是他的师父,那么秦英更不会睚眦必报。所以,他为什么会不管呢?还有陈婉,黎寂为什么在听到秦英与陈婉有情这件事时失态异常?
所以啊,裴玉泽才不愿意去想。
因为想来想去全是令人痛苦的答案。
他抽了抽嘴角,掠起讥讽的笑:“呐,你说,黎寂是谁。”
周允止步了。他没有回头,裴玉泽看不见他的神色——想来也是面无表情的吧。
他听到周允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你觉得他是谁?”
裴玉泽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他狠狠地掐住周允的后颈,将他整个人掰过来。周允明明可以轻易地挣脱裴玉泽的桎梏,可他偏偏一动不动。他死死地盯着裴玉泽猩红的双眼:“所以我早就说过了啊,要你赶快离开他!可你就是不信,就是要我一个理由。可这个理由你要我怎么给你啊!”
“好了,现在你陷得深了,该后悔了吧?”
“你想的他是谁,他就是谁。”
裴玉泽丧失了所有力气,他颓然地松手,碎玉磕到地上。
果然是个笑话,他想,他就应该在刚察觉有蹊跷的时候就抽手。
所以黎寂就是以什么心理在劝他不要去找魔尊寻仇?所以秦英是以什么想法坐在他们面前冲他们笑!
他们都疯了吧……
“呵,我怎么会以为恶贯满盈的魔头是个身不由己的公子,我怎么会以为人人口中的真人不染尘埃。”
周允拉住他的小臂:“所以相信我了,咱们一起,让罪有应得的人付出代价。”
裴玉泽抽回来,瞥他一眼:“你不是,你们都是为了自己……不过我也是,我们互为诱饵,目的一致。”
周允无言,久久凝视他半晌才道:“的确,”他伸出手摊开掌心,“欢迎你的加入。”
他向下拍了下去:“好的。”
至于黎寂是不是魔尊,至于黎寂做没做那件事,裴玉泽只相信他亲口说出的答案。
在此之前,一切都没有定论,一切证据都不是证据,他只是嫌犯。
于是裴玉泽又重新伪装上他那套虚假的面具,挺直腰板、再不回头。
不知过了多久,是一日还是几日。
反正裴玉泽在离开白林山后对时间都失去了概念。
他只知道他与白岭汇合了,而白岭的下一个目标是澜沧荓翳君。荓翳君曾与裴玉泽有一面之缘,因此裴玉泽成了他们不可多得的突破口。
他日益冷漠,薄凉的本性在魔军中一览无余。他也见了白岭,白岭像是完全没变,他依旧冷漠、依旧高傲、依旧眼神澄澈、依旧不通人情。
他有点像秦英。
裴玉泽不想这么想的。
但他确实想到了秦英。如果说他与秦英表面相似内里截然不同,那么白岭就完全相反。同是一袭白衣,他能让人一眼就与秦英区分开来,然后让裴玉泽悲哀的发现他们是那么的相似。
黎寂那么喜欢秦英,那黎寂会喜欢他吗?
裴玉泽同样想到这个问题,然后拒绝去思考。
因为他想到在揽月岛时,黎寂冲着秦英的木灵人偶笑。那是怎样的笑容啊?
那能让寒冬里绽放花朵。
永远比不上。
他裴玉泽永远比不上秦英在黎寂心中的地位。
甚至比不上秦英手下的木偶。
多讽刺啊。裴玉泽直到现在才发现黎寂在他心中占据了不止一点点,他不可控制的嫉妒了。
这很可笑,因为他一直以来以为自己只会对杀死魔尊这一件事不顾一切,但现在这件事变了,变成了“他生存的意义就是去为了杀死黎寂”。当魔尊变成了黎寂,裴玉泽也不免变得顾忌起来。
可是他又问自己:他该收手吗?不该的吧。
现在形势对他正有利不是吗?黎寂爱他,只这一点,黎寂就输了。
他可以肆无忌惮。
真人为他保驾护航,魔尊替他卖命,剑师与他并肩……
再没有人能如他这般肆意张狂了。
白岭要“成就霸业”,他就顺着他。杀人嘛,总之都是要死的,既然有盟友,那他何乐而不为呢?
荓翳君荓翳君,那个贱人也配跟黎寂套近乎?他该死、他该死!
早在昀璧就不应该救他,什么东西也配上黎寂的车!
让恶鬼撕了他也是罪有应得!
一想到黎寂曾经可能冲他调笑着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裴玉泽突然灵光一现。竹片!荓翳给了他一片竹片!
他走到白岭面前,带着胸有成竹。
“剑师,我这有一个好办法。”
这实在是一个好办法。
白岭抬眼看他。
“你很聪明。”只是,“你不配做秦英的徒弟。”
什么啊……他在说什么啊……
裴玉泽勾唇笑,然后转身离去。
——
裴玉泽仰头看向独属于晴日的湛蓝的天空,歪起一侧嘴角。
“你们这些蛆虫,根本不配跟我站在同一片天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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