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小型体育比赛举行的地点就是学校，升旗台那边的地方很大，足以举办一个小型的比赛。

　　先比的是拔河，拔河比赛一个班选十个人参加，有男有女，两个班两个班比赛，最后逐一选出胜者。

　　小型体育比赛挺自由的，可以下楼去现场看比赛，也可以在教室里扒在窗台上看，这段时间天气还是凉，加上职高人的统一属性就是懒，于是从外面来看教学楼，几乎每个窗口上都扒着人，最多的五个，最少的两个，那场面，挺壮观的。

　　季年坐在教室里面，她本来座位就靠窗，想看直接扭一下脖子就能看，但是季年对这些一般都不感兴趣，只在自己班上场的时候看一看，于是她就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做题。

　　手机静音，她在学习时间也不会看手机，直到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做完最后一个练习，才呼出一口气点亮手机看了看。

　　周月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周月：去不去看比赛？

　　周月：？

　　周月：没看手机吗？

　　周月：好吧乖孩子，我知道你在干啥了。

　　周月：好好学习吧孩子。

　　周月：我下去看比赛去了，现在我们班比赛。

　　周月：学完了记得给我发消息。

　　季年打着字：学完了。

　　周月秒回：去打个水不？

　　季年：嗯。

　　周月：四楼等我。

　　季年：嗯。

　　一提到水房，季年几乎就马上联想到他们都去水房抽烟，也想到周月之前也去过，只是这后来季年不怎么去水房了，也没见过周月抽烟了，她觉得这样很好，烟本来就不好，少抽点总没问题。

　　季年拿着水杯站在教室门口等她。

　　前面的楼梯口有阴影过来，季年看到了一只黑色的鞋子踏进来，然后周月就走过来了。

　　现在是下午，落日在楼道的尽头闪着光，这光正好打在周月的头发上，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有一些碎发垂在了额头前。

　　还是一如既往地不穿校服。

　　职高的紫色校服挺与众不同，谁穿都有点精神小伙那味，季年穿在身上倒还好，好学生的气质扑面而来。

　　周月看着她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水杯，说：“走吧。”

　　季年和她并排走。

　　进了水房，空无一人，季年不自觉松了口气。

　　周月笑了声，说：“我这后来不怎么抽烟了。”

　　这话的语气像是在讨要夸奖。

　　季年弯唇道：“挺不错的。”

　　周月挑挑眉。

　　季年说：“烟不是很难戒吗？”

　　周月把水杯放在机器下面：“我烟瘾不大。”

　　季年点点头，目光一瞟，看见周月把杯子放在下面，又看了看那片地方，挺脏的，好多水。

　　职高的学生普遍素质低，好多人都在这里吐痰，教学楼也随处可见“地雷”，甚至有人在楼道里尿尿，这件事被副校长批评了很多次：“咱们学校是没厕所吗？我就不是很能理解啊，什么样的人会往楼道里面尿尿啊？还有水房，别人在那打水你在那尿尿？”

　　五楼的水房甚至还为此贴了个标语：咱们不能随地大小便。

　　看那颜色已经很淡了，隐隐约约还能看清字，只是被人恶意抠掉了一些字，于是这个标语就变成了：咱能小便。

　　季年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不光副校长，是个正常人都理解不了这种行为吧。

　　周月看着她的动作，说：“怎么了？”

　　季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周月放在下面的水杯，抿抿唇道：“那挺脏的，你洗一下杯底吧。”

　　周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嗷了一声，把杯子拿起来，用热水冲洗了一下。

　　两个人打完水，季年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班比完赛了？”

　　“嗯，比完了，赢了，”周月点点头，得意道：“你们班什么时候比赛？你不去看吗。”

　　季年摇摇头说：“我扒窗口看。”

　　周月笑了笑，说：“你这是要加入扒窗口大军了？”

　　季年也笑：“对。”

　　周月挑了挑眉，道：“没想到啊，乖孩子居然这么懒，下楼都懒得下。”

　　季年点点头，道：“是，属你勤快。”

　　周月笑了。

　　季年初中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拔河比赛，当时是在冬天，十一月份的时候。

　　每个人都拼尽全力，甚至还有一些别班人来提供一些关于拔河姿势的建议，季年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团结的力量这么大，这么温暖。

　　比完赛之后，季年的手都被粗长的绳子磨得破皮了，泛着红色，在寒冷的冬天格外火辣辣的疼，胳膊还在颤抖。

　　虽然代价很大，但是结果是得了第一。

　　说来很幸运，从小到大，季年待的班级好像都是全校最厉害的，不管是学习方面还是体育方面，只要有一些排名的比赛，班级都是第一名。

　　比如现在，10班也是。

　　到10班上场了，余大伟在旁边加油助威，还有别的热情的老师比学生们还激动，胳膊兴奋地挥舞，口中也呐喊着加油口号，把学生们逗得直笑。

　　10班和9班比赛，季年对自己的班级很有信心，她觉得到最后肯定是10班第一。

　　周月跟在季年身后进了教室。

　　季年说：“能乱窜教室？”

　　周月耸耸肩，说：“管他呢。”

　　季年看了看整个教室，好像也没有多少人，班上的人都在下面看比赛，教室里除了季年只有一个人，平时在班上没有什么存在感，很内向的那种人。

　　季年说：“那你在这看吧。”

　　两个人一起扒在窗台上看。

　　底下的欢呼声加油声直冲云霄，在四楼都听得清清楚楚，好似要穿透耳膜。

　　果不其然，10班第一名，余大伟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了。

　　季年直起身来回到座位上。

　　周月跟着她，坐在了她旁边。

　　季年的同桌是杨欣，她上次分班考试靠作弊留在了10班。她喜欢化妆和闲聊，她的桌子上也全都摆着化妆品。现在她也在下面看比赛。

　　周月坐在那里，和季年并排，教室里安静地出奇，季年桌上的书摞地整整齐齐，现在她正做着数学题。

　　周月往后仰了仰，靠在了后桌上。

　　谁都没有说话，却都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

　　因为她们并不同班，这样安静地一起坐在教室里本来就不可能。

　　如果可以的话，还真的想和周月一起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呢，当同班同学。

　　周月似乎也像她这样想，她吹了声口哨：“同桌你好啊，这道题怎么做？”

　　季年配合道：“给我一支笔，我给你讲讲。”

　　周月笑了，道：“那还是算了吧学霸，你讲了我也不会。”

　　季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吧同桌，少吃糖，不然会变得更笨。”

　　周月呦了一声，道：“乖孩子居然学会怼人了啊，啧啧，看来是跟坏孩子学坏了。”

　　季年扭头看看她，疑惑道：“坏孩子是谁呀？我记得好像就是我的同桌。”

　　周月坐直了身子：“我是好孩子，你看，我正在看书。”

　　说完，她果真翻开了一本书看。

　　季年叹口气道：“你拿的是人家的小说。”

　　周月合上书看看封面，果真拿错了，才放回原位放好，道：“罪过罪过，不该拿别人东西来着。”

　　说完又整理了整理书桌上的书。

　　季年有种错觉，好像她们真的是同班同学，还是同桌，每天就这样一起上课下课，上学放学也一起。

　　不敢想象有多幸福。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