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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蜚语
婢女抬眸看了看她莹润的脸庞,轻轻靠近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随着她的话语声,菱蝉的双瞳渐渐放大,手一顿,梳子掉在了地上。
“什么!?”
“她们怎么能!这样胡乱猜测诋毁我!”她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道。
“您之前制止他们中饱私囊的事情,早已经使得有些存心不良的人心生暗恨,如今见您待申君这般亲厚这般好,便带头编排了这些有的没的。”
菱蝉偏过头咬着唇,恨声道:“这种话岂能胡乱编排,我于申君是舅母!这要是传扬出去叫外头人怎样看他!怎样看我!”
“您是个寡妇,这世道本就对女子苛刻,那些婆妇们年纪大也喜欢乱嚼舌根,这也是我私下里听见的,怕是她们也没有胆子在外头乱说。”
“您年纪尚轻,与申君相差没有几岁,公主去后您二人确实走的近了些。但这些流言蜚语夸张到我都说不出口,更甚的话我都不好意思同您说。”
菱蝉转过头来问道:“她们还说了什么?”
婢女咬了咬唇思忖片刻,到底还是开了口道:“她们说您和申君在公主还没离世之前就有了首尾。”
“胡说!她们怎么能想的这般龌龊!我对信陵君一片情意永世不变!怎容得下她们这般诋毁!”菱蝉猛地抚住胸口,一度气到胸闷,甚至连脚跟都站不稳手都在发抖。
她最珍视的便是对薛俭的感情,如今居然叫别人编排出这般不堪入目的流言,即便是她极力想要控制情绪,也耐不住气到额头一片发麻。
婢女连忙扶住她宽慰道:“清者自清,您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这些亲近伺候的人最是清楚,怕是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在兴风作浪。”
“我扶您坐下。”她扶着菱蝉坐到床榻前,倒了杯水递给菱蝉,菱蝉接过喝了一口后,又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我没事了。”她将杯盏递给婢女,神情渐渐恢复。
“您打算怎么办?”婢女接过杯子担忧的问道。
菱蝉闭上眼稍稍平复了呼吸,她头疼的用指尖按了按额间,睁开眼道:“如今阿姐刚去,丧期还有三年,给申君择好女相看是行不通了,而这种流言蜚语若我出面严厉呵斥惩处,只会叫她们觉得我心虚,捕风捉影散播的愈发的厉害。”
“日后我还是离他远些,注意分寸也好叫别人没了话柄。”
“可怜申君刚刚丧母,您于他是长辈,这才多加关怀。本来好好的一段情谊,叫这些下作的人编排成这样!”婢女叹道。
菱蝉叹息一声,也没了言语。
次日午时,王敕用午膳时未见菱蝉,自巴陵公主去世后,菱蝉担忧他借酒消愁,一日三餐都是二人一起用的,用意是不让王敕饮酒,以免他过度消沉。
而此时,王敕用见菱蝉久久不来用膳,便吩咐一旁的摆膳的婢女问道:“夫人呢?怎么还没来?”
婢女低头道:“夫人今日已经于自己屋内用了膳,叫郎君自己早些用,不必等她。”
王敕闻言一愣,微微敛眉,他扫了眼面前的菜肴,忽然也没了什么胃口随意夹了几筷子,应付了几口,便离席而去。
挨到未时刚至,他便去了林中想着菱蝉一般这个时辰会在林中避暑小歇,没想到林中却也未见到菱蝉的身影。
寻不到想要见的人,王敕不由神色生异,眉头微微收紧,负手匆匆的离开了林子。
他脚步急遽的来到菱蝉的屋室处,抬脚迈了进去,轻叩房门却无人应答。
王敕敛了敛眉,敲门的手渐渐收拢握成拳,思忖片刻,终是下定决心上前一步想要推开门。
“郎君!”
远处声音传来,王敕回过头望去,却见是菱蝉的贴身婢女。
王敕收回手盯着她问道:“夫人呢?”
“夫人..”婢女端着器皿拧着眉伏了伏身,思忖片刻又道:“夫人去哪了,婢子也不知,但是应当是不在屋内,婢子刚刚进去过屋内没有人。”
“是吗?”王敕见她神色有异,谈吐吞吞吐吐,不觉心下生疑,歪着眉眼神有些凌厉看向婢女。
婢女头低的更加低了些,一时间空气有些缄默。
王敕又瞟了一眼她,见问不出什么终究是转身离去,却不防被那婢女叫住。
“郎君。”
王敕停驻了脚步,回过头望了过来。
“什么事?”他神色冷冷的问道。
婢女上前一步,神色复杂道:“您最近..最近还是不要来寻夫人了。”
“为何!?”王敕闻言音量拔高,蹙着眉头神色不快的问道。
婢女被他锐利的眼神吓得抖了一下,大着胆子开口解释道:“您不知,这些日子府邸里有人乱嚼舌根传出些不利您和夫人的流言,夫人是妇道人家,这些话若是传扬出去叫她不好做人。”
王敕闻言,蓦然一愣,随后皱起眉眼眸一冷。
“我知道了,你让阿嫂不用担心,我会处理的。”他看了眼婢女,随后若有所思的转身离开。
婢女注视着他离去的身影,渐渐看不到人影后,她回过身推开门,却见菱蝉坐在屋内的榻前,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过了几日,王敕依旧是经常来寻菱蝉,菱蝉也不好次次都避而不见,一日之中便有一顿饭是一起用的。
这日晚间,菱蝉沐浴完,婢女拿发巾给她绞干头发,菱蝉坐于案前对着铜镜摘下耳坠,忽是想起什么,对着镜中倒映出的婢女的面容问道:“对了,我最近怎么老在府邸中是瞧见些新鲜面孔,从前在膳房煮饭的婆子怎么不见了,如今东厢外头的婆妇们都眼生的很。”
“之前的人呢?”
婢女闻言手一顿,她想了想还是在菱蝉耳边轻轻说道:“夫人,您是不知道,之前那些传您和郎君有染的人却被郎君卖发了。”
“什么?”菱蝉一惊,也不顾发丝还未绞干,转过身来问道:“他..全卖发了?”
“听说是全被郎君卖发了,而且全都卖到了东境来的胡商那里,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魏境。”婢女稍稍松开发巾,生怕弄疼了菱蝉。
“您手段软和,做事总是留一线,那些人却不知好歹。”婢女换了个方向从侧面擦拭发丝,又道:“郎君毕竟是从西北的战场上下来的,哪有您的慈悲心肠,这些人编排主人家的时候,也该想到会沦落到这边境地。”
菱蝉一怔,神色微恙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婢女见状有些揣揣道:“您可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跟郎君置气。”
菱蝉看了她一眼,轻轻道:“我怎么会因为此事跟他置气呢,这是他的家事,他想怎么处理仆役就怎么处理,我先前确实是觉得不必这样严苛,自己避避就是了,而他有他的主张,我又怎好有质疑且横加干涉呢?”
“您不觉得郎君手段狠了些吗?”婢女看了一眼菱蝉的神色斟酌道:“那些人在府邸里伺候多年,有些早已置了家室有了儿女,如今被卖到不知何处,日后到了胡地是生是死也难说。”
菱蝉拢了拢额边散落的碎发,垂眸道:“他这番举动也是为了不让旁人胡乱猜度我的清誉,即使是手段严苛,谁都有资格指责觉得他心硬,我却是不能的。”
“再者说这是他的府邸,我只不过是代他母亲管理罢了,终究是个外人,不好胡乱说主人家的是非。”
婢女点了点头,继续干起了手中的活计。
菱蝉却望着镜面中的自己,双眸有些惘然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府邸内在也没了那些流言蜚语,倒是清净了不少,菱蝉不复当日的避而不见,与王敕二人又开始照常相处。
那些被卖发的奴仆们的事情却没人提起,轻轻揭过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
王敕的三月丁忧之期很快就过去,他渐渐接手了之前的公务,又日复一日的开始上朝。
朝中高阳君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以往向他靠拢的大臣接二连三的被清算,司寇王褚还未等人来捉拿便早于家中自裁而亡,高阳君的妻眷子女们皆被押送于街市斩首。
朝上太子风头一时无二,在也无人与他针锋相对,魏帝的剩余几个皇子都十分的不成器,见高阳君伏诛,皆老实起来整日闭门不出。
魏庭一时风平浪静,朝内安稳,境外却出了是非,原是楚人于之前攻下的赵境起了些纠纷,楚人们嫌弃之前给的土地太少,又妄图想要分去魏国打下的赵境的陶丘和蓟城。
“太贪婪了!”
“是啊!太贪婪了!”
“楚人真是不要脸,之前打赵人他们出什么力!现在居然舔着脸来上书说要两座城池。”
“你说的是啊!不能容忍啊,怎么能容忍呢!”
魏帝扫视了一番台下的诸臣,神色更显的冷峻犀利,随即厉声呵斥道:“够了!”
“寡人叫你们来议事,不是想听你们如菜贩走卒般在街市上哄闹的!”
此言一出,台下诸臣皆噤声。
“你们何人有良策,此次与楚人属地之争,寡人觉得寸步不能让!”
“回禀陛下,臣愿前往绛关与楚人交涉。”左徒鲍里夫上前道。
“好。这才是我大魏的好臣子!”魏帝赞扬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准奏。”
“陛下!”华阳君殷融上前道:“臣有一议,请陛下容禀。”
“讲。”
“臣认为,单单只左徒大人一人前去,恐叫楚人轻视,因再指派一朝中干将一同前往,若生异变也好防患于未然。”
“你说不错,那谁去合适呢?”魏帝垂臂于膝前,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的敲了敲桌案。
“臣认为武安君为不二人选。”
他话音一落,王敕低着的头微微抬起,漫不经心的觑了殷融一眼。
台下诸人议论纷纷,殷融居然提议让武安君茯勋一同前往,武安君是魏帝的心腹,这殷融打的什么主意,倒叫人有些看不清了。
此去与楚人交涉,福祸未知,殷融就贸贸然推武安君前往,难道不怕惹恼了陛下。
王敕冷眼瞧着心中却诽腹道,他曾听巴陵公主说过,太子对茯朱华有情且情谊深厚,如今华阳君殷融嫁女于太子做侧妃,莫不是因为殷融的女儿妒恨茯朱华才出此策。
王敕的猜测却是有这一方面的原因,华阳君爱女,这一方面是为了给殷风辛出气,一方面是因为此去与楚人交涉,若他不提出也会有人提出另派一武将一同前去,鲁阳君老迈,薛俭战死,其余诸人不是远在北地就是不堪其用,魏帝保不准会派他前去,他还不如早早出声,让茯勋骑虎难下,且自己能一石二鸟。
茯勋果然进退维谷,眉头一皱便上前道:“臣愿意一同前去。”
魏帝抬头看他,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好,就派你和左徒一同前去。”
王敕收回视线,这二人如何起干戈也与他无关,因着母亲的离世,他想要玩弄权术的心思歇了不少,如今也不是这么热衷于朝野之争。
下了朝,他马蹄匆匆赶回了府邸,一下马便将沿着湘水岸边摘来的莲花交给奴婢,脱去外衫之后净手去了饭厅。
菱蝉正坐在案前等他,案上已经布好了菜肴,菱蝉见他进了屋,俯身上前为他盛了一碗白瓜羮,放在一旁凉着。
“热着了吧?”她见王敕将衣袖往手臂上揽,笑着问了一句。
“是啊。”王敕浅浅的笑了笑,撩起袍子坐在菱蝉面前接过羮碗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道:“外头还是十分的热,阿嫂最近还是在屋子里待着,少出去为妙。”
“我也没什么地方可以去。”菱蝉含笑看了看他,将冰盆推的离他近了些。
王敕连喝几口才将碗放下,对着菱蝉问道:“阿嫂是不是同华阳君之女茯朱华比较要好,今日朝堂之上,楚人觊觎我魏打下的赵境两座城池,陛下派华阳君前去交涉。也不知此去是凶是福。”
菱蝉闻言蹙了蹙眉道:“那想必朱华定然会很担心。”
“应当是没多大事,最多起些摩擦。”王敕朝她微笑安抚道:“我想着楚人应该没胆子朝我魏国开战。”
“不打仗最好。”菱蝉闻言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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