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晓月白

　　关于大叔的葬礼。孟晓冬才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大叔没有子女或任何亲属，她这个众人皆知的副手就变成了戴孝送葬人。

　　对于风俗孟晓冬完全不了解，一切由大叔的下属和热心的百姓张罗，加之张大妈吩咐和小李子解围，孟晓冬自己觉得总算为大叔做了件事情，欠他的还真多啊！尾随送葬的百姓很多，其中不乏怅然泪下者，看得出大叔是个有威望又颇得人心的英雄。一路上她都是怀着愧疚多过悲伤的心情。

　　躺在狗子队伍送来的干草堆上，孟晓冬正闭着眼晒着暖暖的太阳。手里扯出夹衣里的绢帕，在手里不自觉的摩挲。大叔很好，真的！而她，只是个曾经有想法的职员，不是老板更不可能是叱咤风云的英雄。回想自己在这里的所为，无一不是即兴之作，大多任性无聊，或许被攻城时的小点子有些帮助，获得他的青睐让他产生错觉。

　　自己一不会武，二不懂战争。连别人穿越小说里一般会的□□，武器，战船什么都一概不懂，古诗词也不行，琴棋书画，医药更是样样不通，完全没有什么才艺。对古代有用的现代工艺也不晓。现代的那些市场拓展开发工作到了这儿，原来是连一技之长都不算，照这样呆下去她也只能完全是混吃等死的料，估计要找到回去的路，至少要有百条命，猫也才只有九条啊。

　　哎，自己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想这些的人，怎么会累到大叔把他英雄的命给丢了呢。回想起他欠她的一鞭，他支持她不致倒地的知遇，他日常不动声色的注意，鼓励和照顾。他满脸拉匝胡子生活随便的样子。他用大手用劲的拍她骂她娘的样子。。。。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要死也不忘调侃自己。嘿嘿！

　　大叔还真傻！

　　尽管闭着眼，却忽然觉得阳光似乎太强烈了，强得透过了眼皮刺激了眼睛，抬起拿着娟帕的右手，想挡挡那阳光。一滴泪不可或见的在帕下由眼角滑落，没入了鬓际。。。

　　小李子四处寻不见孟晓冬，原以为他忙碌城里的事情。庞大叔死了，城里新驻的军队据说是耀国的七皇子的，大家都说耀军有欲接管城的意思，城里百姓赞成和反对的都有，而大叔的旧部却坚决不肯，除非孟晓冬同意。还有一桩怪事，这七皇子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城里老借机套近乎的狗子。若非适逢他领军镇压反应剧烈的城里老兵时，他亲眼所见，还真不相信呢。

　　现在，却见他在马棚边上的草垛上晒着太阳，手里拿着女人的绢帕遮着脸，看似在想念那绢帕的主人。小李子从来没见过那绢帕，他的衣物东西都是由他打点收拾的。可那款式却不象是哪一个嫔妃的，难道是庄家小姐的？还是共浴温泉的，另有一个女人？被他如此收藏，如此想念的人。心里一阵泛酸。

　　小李子颇为难过，居然忘了要和他说的事情，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

　　“那是什么？”

　　“哦，是一个相好给的。”斜眼望见早就站在那里的小李子，草草的回复。告诉他实情会害了他吧，还是有所保留比较好。

　　小李子双眼黯淡，果不其然。但转念一想，也理所当然，那场大雨里不是早就说服自己了吗，在他身边就好，能帮助他，能为他做些什么，一直看着他，陪着他就好了。还期望什么呢？

　　“啊，哈哈，哈哈！也没什么！”看小李子转而又转的神色，感到颇有些不妙，这小子估计又不知道在胡想些什么。可是自己还真的有意隐藏些什么，不由心虚。

　　“哈哈，孟兄好兴致啊！在此处晒太阳！”矮墙边出现曾经打扰她无数次日光浴的狗子。一度令人怀疑，他是否有看到晒太阳的人就搭讪的癖好。啊，难道他本性是猫科的动物。

　　“哦，原来是狗子殿下。”眼前的猫科动物穿得人模人样，倒也很好的提醒起她前几天的冷遇。现在又放低姿态，肯定没什么好事情。哎，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急功近利，过分张扬，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大智若愚。

　　某人听到狗子殿下，嘴角抽搐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诶，孟兄手里拿的是什么？”

　　“哦，没什么，一个相好的女人送的。”瞟眼小李子，还好刚和小李子练过，神态应该很自然。

　　“哦？女人？孟兄也喜欢女人？”

　　“恩，对啊！难道你要约我喝花酒？可惜城里的青楼围城时就禁了！”

　　“狗子殿下可知道附近有什么好吃好喝有女人的地方？啊，啊。。。哈”太阳晒久了就是容易犯困。

　　“恩，让我想想，，，最近的恐怕就要到黑国去了。”

　　黑国？和于秋白找小李子时遇到的小队士兵也是黑国的。

　　“黑国边境可有大片的山林？”心中疑惑，问题就蹦了出来，知道方位有助于找回于秋白他们。解了围，这里的事早该了了。

　　“黑国边境西边确实是有大片的山林。”可他问这做什么呢，吴子息真想不明白他的用意。可是，他吴子息也有他的目的。

　　“温香暖玉虽然没有，但好酒好肉却是可以摆上。不知我俩把酒言欢，孟兄可赏脸？”吴子息一脸态度谦和看似真诚的发出邀请。

　　“好啊！”有酒有肉诶，想都不用想的事情。管他什么宴，先吃了再说。

　　孟晓冬与他到了城中以往最大的客栈，客栈因为战乱早已破落。可今天，一进里面，却发现被明显的修整过了，住了不少的军将，想是被这狗子军重整做指挥部了。嘿，有点意思，看那架势，和他着窝囊武王比，这狗子还是真是货真价实的殿下。

　　占上凳子，她就开吃，也不用人请。吴子息摆开架势准备礼节一翻的动作，还没开始就当场僵住了。来人还真是直接啊。

　　半响过去，或许是饿太久了，孟晓冬边细嚼着边回忆味道，还未真正感到酒饱饭足时，掩着的大门外，吵嚷声高涨。

　　被扰了兴，侧耳细听喊的都是，

　　“放孟副将。”

　　“放人！”

　　“放人！”
　　。。。。

　　“不放，我们就冲进去！”

　　“对，我们冲进去！”激进派声音是越来越高。
　　。。。。

　　哎拉，自己什么时候变人质了吗？望望周围，手里紧握兵器，表情紧张的兵将，好象随时准备应战的好笑样子。再看看这眼前表情悠哉的人，对门外叫嚣半天不反应的人，呵呵，这狗子不错嘛！

　　此时，她敢说门外的人要没他狗子的人挡着，早冲进来了。只是他的鸿门宴还真失败啊！坐在身旁的小李子，一顿饭的欲言又止，现在也变成也了不安地频频望她。

　　“别担心，有门外的人我们才能好好的吃，能吃得倒狗子的，也全因为有外面的人。”这话是说给小李子听的，但不排除也说给对面的人的意思。

　　“哈哈，孟兄是明白人，那我就不饶圈了。”

　　“在下吴子息，耀国七皇子。解围城之急的正是我的军队。按理此城当由我来接管，不知孟兄觉得，对否！”

　　看着眼前的狗子摇身一变七皇子，那不改的慢悠悠语调，还真配他，听起来还有点那么婉转催人欲眠的感觉。

　　恩，好听！

　　只是，他刚才说什么来着？

　　吴子息？

　　他叫无子息？

　　不就没孩子的意思咯？

　　“无子息？”一进客栈，孟晓冬就明白了，没进驻庞府住到客栈的军将，不是说明了大叔的旧部不服，势力颇大，他想找她出来安抚嘛。不过这无子息名字好玩，人也不算笨，起码明白武力镇压不智的道理。

　　眼前的人看着满脸笑意的她并不回答，但眼神专注而平静。

　　吴子息不知道，那在耀国代表了无数荣耀的三个字，此时在孟晓冬心里成了笑话。但在耀国，与纷纭的关系上下无数次的博弈，是作为一出生，身份地位低微的七皇子的他，能成就今日必不可少的。对于这一次收获，他需要一个完美的结尾。

　　看他那老练等待的神情，却让孟晓冬觉得有些烦了。多大的事情嘛，里面的得失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除了几个要点，其他的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

　　“以前在我府上，有个看门的家奴，他养了几条狗，又可看门，又可保卫作用很大，可是有一天家奴要告老回乡，这些留下的狗谁的话也不听，闹翻了天，于是我把他们送给家奴让他带走。”
　　吴子息微笑着倾听，对手并不麻烦。

　　“但是，怎么说我毕竟是是家主，他是家奴。所以很好安排啊！”皮球踢回给他。

　　“那孟兄是什么意思呢？”吴子息缓缓的问道。

　　“唔，作为狗子兄应该明白，城里的兵力有多少，百姓有多少，众望所归是谁。此人一直不发话，已有过半数拥之，如果此人一旦发话，必定有号令全城之力。此城后来者实得之不易啊！”在她甩手前，得给乐乐她们争取些什么保障，那就是几个要点。

　　“如果，我非要此城呢？”回答依旧不缓不急。

　　可他眼底的那丝急切，还是被孟晓冬敏感的捕捉到了。很好！还真怕这个慢性子不急呢。

　　“只有两种方法：一，战，两败具伤，城毁人亡，无前程可言。”他想要，她刚好不要，其实最简单不过了。吴子息听了刚才家奴的故事，现在还不明白才怪！

　　“另一种呢？”他还真问。看她逗了他一圈，想逗回她啊！

　　“哦，另一种啊，好说，你跪求那人放弃呗！”呵呵，她可不是好相与的。

　　“你….”

　　“好，还请孟兄成全！”虽然不忿，虽然众将都在，有损军威。但眼下似乎只有一跪才能达到目的。吴子息片刻犹豫后看似欣然的跪下，心里却暗自记下。

　　看着自己弄的闹剧，有越演越不可收拾的地步，他给她下跪，总感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孟晓冬伸手拉住了矮身欲下跪的人。

　　被拉住的人，抬起了低下的头颅，为这突然的举动，眼神里有不解。

　　这样言语悠悠，眼睛明白的人总是不适合跪的吧。为这忽然的念头，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孟晓冬下意识的收回扶起某人的手，抓抓自己头。

　　“啊，那个，其实也不用拉，只是，你保证城里的人的安全和稳定就好了。其他不服的愿意可以跟我走，反正我也不打算留下来。”

　　她就是这样，别人的难题到她这里总是被一下处理掉了。看着不应该的人为难还真不是她的作风，至于为什么他是不应该的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想清。

　　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颇有些憨直，没了先前的刁钻，他的话里的意思更让人喜，正中下怀来的还真简单，吴子息眼里透着不卑不亢的喜色。

　　“那还真谢谢孟兄成全。”

　　“诶，话可别说早了，我是有条件的，别忘了，你要保证城里人的安全和稳定，尽最大可能避免战乱。”一路流窜，她心里也明白在这个时代战乱是无可避免的，尽可能长时间的安定才是切合实际的承诺。

　　“好，我在此以我的名吴子息三个字保证，尽最大可能给城里人安定。”

　　“诶，诶，谁要你以这三个字保证了。”看着他眼里的笃定本不想打断，但这三个字还真的没什么说服她相信的力量。

　　“你得用你的性命做担保，你敢吗？”

　　“我的名字比我的性命更重要。”悠悠的人此时表情严肃，她知道他说的是大实话。

　　“好吧，除非你死，要不这里不能有战乱。”可她还真是纠结上了。

　　“好吧，除非我死了，要不这里不会有战乱。”说完，吴子息还真有被套住的感觉。还好他有打算，他可不愿意，留在这个比耀国更小更孤立的地方。整顿好城，留下兵力，他要拿玉环找八部，自己接管了这个姓庞的旧小城也是说服八部的有利条件之一，获得八部的兵力，对于他而言是飞跃性的强大，到时还怕保不了这小城。

　　吴子息的平静而悠然的回答，让孟晓冬觉得有些放心。虽然她知道，那样仿佛是他天生具来的姿态。

　　“哗啦”大门被帅气的打开，外面的阳光射进来，略微刺眼的阳光刹那间淹没瘦弱的人。

　　瞬间鼎沸后的是挥手而下的安静。吴子息被刹那间不同的气场感染，错觉完胜的似乎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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