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

　　中午周望笙只匆匆吃了几口饭，就赶回去开会，一整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下午四点半的时候才结束了这一天的所有会议，周望笙觉得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转。

　　小优进来跟他对明天的行程，见他脸色很差，忙问道：“周总，你是不是不舒服？”

　　周望笙的确觉得头很沉，但他只以为是用脑过度的后果，偏头痛的前兆，就没当回事，“没事，可能有点累。”

　　小优回自己工位拿了体温计，一测果然是发烧了，“你怎么又发烧？”

　　周望笙自从手术后便时常发烧，最近又入了夏，公司的中央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他在办公室习惯穿很多，要是哪天少穿了件外套，用不到下班就烧得厉害。

　　“是吗？”或许是烧习惯了，周望笙没感觉出来，一摸自己的额头才觉得烫得惊人，“好像是有点烧，没事的，待会儿下班我去买点药，你说你的吧。”

　　小优不放心他，对完行程后又给他冲了一包退烧药，看着他喝下。

　　下班时周望笙又测了一遍体温，还是烧得厉害，估计是早晨买粥的时候出了汗，到公司又很快进了开着空调的会议室，吹感冒了。

　　程锦之前叮嘱过他，要是感冒了不能自己随便吃药，一定得去医院。周望笙脑子昏昏沉沉，没法开车，就叫了出租车到了中心医院。

　　最近程锦自己的身体情况都不算好，周望笙也没好意思问他在不在医院，挂了号之后跟医生说了自己的情况，被开了一大堆的药，要输液还得口服。

　　崔明希似乎是消气了，主动跟他示好：“早晨的粥很好喝。”

　　“喜欢就好。”

　　“你是不是在加班？我一会儿顺便去接你吧。”

　　周望笙不想跟他说自己是因为给他买粥才感冒的，就撒了个谎：“我今晚得出去见客户，你先回家吧，我得晚点回去。”

　　“那好吧。”

　　大部分来输液的人都有家属或者朋友陪着，有些小朋友还会因为生病得到很多零食，周望笙看着旁边的人几乎都有人聊聊天，心里很羡慕，但是又不想因为自己的事麻烦崔明希，便压下了这种感觉，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给自己找工作做。

　　医生说他输液后可能会觉得困，是正常现象，果然没过多久，周望笙就开始打哈欠，但是他怕护士太忙，待会儿瓶子里没药了来不及过来换，就只能强打起精神时不时看看药瓶。

　　“你见什么客户？要不要喝酒？还是我接你吧，你一个人回来不安全。”输到第二瓶药时，周望笙又收到了崔明希的消息。

　　“今天不喝酒，别担心了。”周望笙刚发送消息，想把这个话题翻篇，就感觉眼前的灯光暗了下来，抬起头就看见了沉着脸的崔明希。

　　“不是见客户吗？”

　　周望笙一时间有些懵了，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坐在旁边打吊针的小姑娘看他们是一对儿，主动挪了个位置，周望笙顺手指了下空位，“你先坐。”

　　崔明希冷脸看了他几秒钟，周望笙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紧张感，“坐啊。”

　　崔明希一句话没说，转身快速走了出去。周望笙顿时就慌了，起身摘下药瓶，把电脑夹在胳膊和身体中间，急急忙忙追了出去。

　　“上厕所别跑那么急，小心手！”路上遇见护士，对方好心提醒他。周望笙来不及道谢，心里只想着快点找到崔明希，把事情跟他解释清楚。

　　门诊部人很多，输液室外病人和家属以及医护人员来来往往，周望笙根本找不到崔明希，他又不敢走远，只好在门口等了五六分钟，还是没等来崔明希，心里很失落也很愧疚。

　　往回走了几步，周望笙忽然觉得手背一热，扭头就看见了崔明希，正在接过他举着的药瓶。

　　“举这么低，待会儿回血了。”

　　崔明希顺手拿过他的电脑，周望笙看见他手里多了两个塑料袋，也没敢多问，低着头回了输液室。

　　坐在输液室的椅子上，崔明希电脑放在腿上，剥开套着热豆浆的袋子，插上吸管，递给周望笙，“是温的，不烫，喝一点。”

　　周望笙用没打针的右手接过豆浆，喝了两口，夸赞道：“好喝。”

　　崔明希看着他叹了口气，又帮他拆开黄油薯片的袋子，“可以少吃几口。”

　　周望笙觉得眼眶酸酸的，扭头看着银色座椅上的畸形人影，努力克制住情绪，“不是生我的气吗？”

　　“那你说我气什么，”崔明希语气平淡，并不能听出来有不悦的情绪，他捏起一片薯片喂给周望笙，“说得出来我就不生气了。”

　　周望笙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投食，试图用打针的手拿薯片，被崔明希按了下去，“别动。”

　　周望笙乖乖吃了薯片，垂着眼睛思考崔明希为什么生气，想了一会儿，似乎并没有答案，只好小心地碰了碰他的手，“你说吧，我想不出来。”

　　生周望笙的气就好像一拳头砸在了棉花上，他态度很好，语气也很诚恳，也有在认认真真反思错误，可他就是不知道错在哪儿了。崔明希觉得很憋屈，手上用力捏碎了一片薯片。周望笙咬着下嘴唇，心惊胆战地去握他的手指，“反正就是，我错了，好不好？”

　　崔明希要发出来的火又被他十二分诚恳的态度压了下去，认命地叹了口气，握住被空调冷气吹得有些凉的输液管，低头盯着白色地砖上映着的灯管影子发呆。

　　刚才的药有些凉，周望笙觉得输液的左手都快僵住了，这会儿被崔明希暖着，倒是觉得好了不少。

　　“我小时候生病在诊所打针，护士也告诉我这样握着，药就没那么冷了。”周望笙努力找话题，但崔明希似乎没什么兴趣的样子，依旧沉默着。

　　拔针的时候护士发现周望笙的针孔处有点肿，提醒他下次输液时不要乱动，他往下按，果然觉得有点疼。

　　“没什么话要说吗？”晚上医院的人依旧很多，周望笙跟在崔明希身后，一反常态地做了那个主动沟通的人。

　　崔明希情绪不高，拎着电脑走在前面，时不时扭头看他一眼，但什么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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