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婚姻法则

　　不是第一次捕获这清澈眼眸中的哀愁与倔强了，但一如第一次见到时觉得引力十足，时间愈久，愈见痴迷．

　　被这样的眼神凝视，顾延甚至会产生触电般的战栗．

　　看见儿子时不时露出傻笑，他有些担心地问身边的男人，＂你说小延怎么越长越傻了？＂

　　正翻着一本有三块砖厚的法律文献的男人闻言扫了一眼，嗤笑一声，＂你放心，凭他那个样子还能唬唬人，拐个媳妇回来不成问题．＂

　　男人安抚似的吻了爱人一下，心道：这小子的痴愣样子可不就是在思春么，只有你这迟钝的家伙看不出来．

　　对方才八岁啊，我果然是恋童吗？

　　显然，顾延忘记了自己不过十一的年纪．他像早慧的人在思考什么重大的哲理，一思三叹，略带烦忧的表情并不适合这张充满阳光活力的脸．

　　这厢相思难叙，那厢不知少年情丝，却也有自己的一番难言苦楚．

　　莫佳其人，面貌清秀，少艳色，可谓平凡．莘莘学子中普通一员，没什么优秀事迹，也没什么恶劣的记录．不是好到能得到师长关注同学羡慕，也没差到让老师头疼同学侧目．在学校里没什么交好的朋友，永远是那么不温不火，平平淡淡．

　　就是这么不惹眼的学生突然传出流言时，一下子也能成为学校里的名人，甚至是所有同学的家长也关注起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俨然成为一桩校内的大新闻．

　　顾延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仔细一问，确是个叫莫佳的．又担心是重名了，再一打听年级班级，顾延再也坐不住了．

　　离家出走，这样对绝大部分学生来说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莫佳身上了．

　　谈论的人更多的是不理解，也有人发出＂看不出来啊＂这样的感叹，似乎已经将莫佳这个并不为大家熟悉的人划分到另一类人群里，没有指明方向，但绝对不是什么友好的意思．

　　老师也皱着眉头叹气，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学生？

　　整个学校里，也许只有顾延在真正着急．

　　佳佳不该像会做出这种事情，顾延对此也有疑虑．但事情是真的发生了，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这么一想，顾延心如火燎，逃了课，寻人去了．

　　可顾延再机灵也只是个小孩，茫然地找了一圈后没有什么收获，却再没有方向可寻．一急之下红了眼睛，委屈地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到了饭点也没出来．

　　＂小延怎么了？＂系着围裙的男子瞪着圆溜的眼看着紧闭的房门，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被询问的男人稍做思考，一挑眉，自语：＂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什么？＂

　　＂没什么．＂男人揽着他的肩膀，＂真有什么不能解决的小延会告诉我们的，你放下心，小延知道分寸的．＂

　　男子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莫琳，莫琳．＂莫斐紧紧搂着他，轻唤着他的名字，带着安抚的意味．在教师办公室里，众目睽睽之下，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不适宜的．但他现在担心的只有莫琳的情绪，莫琳不适合再待下去了．

　　莫斐歉意地对佳佳的班主任说：＂学校这边就拜托您了．＂

　　那老师愣愣地点点头，＂好，一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第二天，又一条流言传了出来．

　　谈到莫佳那两位家长的时候，伴随着暧昧的猜测，会有人意味深长地说一句：＂难怪这孩子……＂究竟是什么难怪，没有人点明，但对视时心领神会．

　　佳佳的竟然也是两个男人养大的．

　　被这个事实狠狠冲击了一把的顾延呆楞了半天，脸上随即露出似笑似忧的表情．喜的是和佳佳相似的身世，忧的是流言在高年级传得很不好听，影响颇大，不知道佳佳以后是否会转学．

　　一会儿晴一会儿阴，在顾延的脸上不停地交替．

　　＂小延真的没问题么？＂男子不知道是第几次问了，被问的男人不耐烦地皱起眉．

　　这小子搞什么啊？

　　男人在心底抱怨，不管是谁的爱人，如果整日把注意力放在别人身上，他都不会乐意吧．

　　但是，当莫琳的心被佳佳牵着走时，莫斐却不敢有什么怨言．

　　他们同样想不明白，佳佳为什么会没有任何前兆地离开．莫斐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佳佳离开的理由．

　　本来是该欢喜的日子啊，为什么一夜之间气氛完全变了样？

　　那天天气很好，空气里弥漫着活力，有一种生机在抽芽．

　　莫琳呼吸晨间清新的空气，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是真的，那是多么不可思议啊！

　　昨夜他做梦了，白绵绵的云朵里探出了圆圆的小脑袋，像是小天使一样肉嘟嘟的可爱身体，嬉笑一声跌落云端．莫琳惊醒了，却带着不可抑制的喜悦．

　　那可爱的如天使一样的孩子掉去哪儿了？

　　降临人间何处？

　　他不自觉把目光投向飘往天边的云朵，一时盯看呆了，连背后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直到熟悉的温度将他包裹．

　　＂看什么呢？＂刚醒来的人嗓音还有些含糊．

　　＂你说，是不是每一朵云里都住着一个天使？＂

　　如此童真的话让背后的男人稍稍诧异，＂也许吧．＂

　　＂这样啊．＂莫琳低头想了想，又问：＂如果有一只小天使想住到咱们家呢？＂

　　也不多想这样的话有多傻，莫斐顺着他的话答下去，带着宠溺说：＂你喜欢就好．＂

　　＂你不喜欢吗？＂莫琳突然回头，盯着他问．

　　＂我自然也会喜欢．＂

　　莫斐哄着他，却发现对方仍是死死盯着自己，眼睛里竟然放出异样的神采，像是在暗示什么．那一刻，并没有更多的提示，但莫斐就是看懂了，知道了．下一刻，他把莫琳抱进怀里，没有疑问，也没有确认，他一遍又一遍地，像祈祷又像感激地说：＂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经过确认后，佳佳在第一时间得到了经过修饰的消息：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家里来了．

　　沉浸在喜悦里的家长并没有注意到佳佳震惊中带着恐惧的表情．

　　还是要来了么？

　　佳佳不可避免地想起四年前的一个晚上，她收拾好要带走的娃娃，却发现爸爸不见了．她慌忙去寻，但就在二楼的楼梯拐弯处，她听到了一个惊天霹雳般的秘密．

　　＂……佳佳是我捡到的……＂

　　她听出那是爸爸在说话，却不似往日的温和，一字一字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口．然后她理解了话里的意思，便再顾不得去深究那绝望般的语气．

　　再后来，这一幕时时浮现在她的眼前，没有因为时间而模糊，反而因为时间的研磨而变得透彻．不明白的明白了，不懂的也懂了，这就成了心里的一个疙瘩．

　　曾经被丢弃过吧？

　　虽然不记得了，但晚来的恐惧却那么的深沉．

　　捡来的孩子还会被丢弃吗？

　　有了这些忧虑和恐惧，佳佳对于和莫琳异常亲近的莫斐也疏离起来．

　　而现在，佳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压得她想要冲破一切．所以，她走了，到一个能让她感到安全又能逃避现实的地方．

　　＂佳佳！＂莫琳突然惊呼一声，挣开莫斐紧箍着他的手臂，＂我知道她在哪儿了！＂

　　＂真的？在哪？＂

　　＂在他那里，佳佳一定找他去了．＂莫琳豁然开朗地说，无比肯定．

　　＂你说谁？＂莫斐追问．

　　＂宁达钧，佳佳只能到他那里去．＂

　　莫斐闻言还没来得及为难得的线索而高兴就为这个名字沉了脸，他可记得第一次见面时那小子多么地销帐，更清楚莫琳和他之后的瓜葛．本来想离得远，眼不见心不烦．怎么，他回来了？

　　＂你这么肯定？＂

　　＂佳佳和他很亲的．＂莫琳连连点头，＂快去找他．＂

　　莫斐脸色又是一黑，难道佳佳和我不亲么？突然有一种女儿被抢走的感觉，他不舒服地开口：＂如果佳佳真的去找他了，他怎么不联系我们？他这是什么意思？＂

　　＂别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他很喜欢捉弄人的．＂莫琳仿佛卸掉了大包袱，口气轻松了不少．

　　＂你到是了解．＂莫斐语气古怪．

　　莫琳只是催促，＂快点啊，去接佳佳．＂

　　是啊，把女儿抢回来才是正事．莫斐赶紧发动汽车，离合器踩得死死的，宁达钧，你等着！

　　（完）

　　咳，完了，佳佳肯定是找到了，小两口连孩子也怀上了，一些疙瘩解开后，生活会美好的，请用发展的眼光看故事．

　　那，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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