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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汤锅子
但欢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阿婆身体不适,不能熬夜,加之时间不早了,乌凉寨也刚经历过大灾大难,明日还有任务要完成,大家都在为回家做着准备。
散场离席后,大家各回各家,董瓷见蔚时迁没有动,记得今天他好像是一个人从青阳市开车来的乌凉寨。
“那蔚先生,您一会儿住哪呀?”董瓷歪着头,故意让出一个位置,让婆可以看到蔚时迁的脸,“这么晚,还要一个人开车回市里的酒店吗?”
蔚时迁一想到自己不能回家住,还要一个人住酒店,神情有点失落,期待的小眼神瞅了瞅董瓷身旁的阿婆,见她没有说话,也不搭理自己,就更加的委屈了,瘪瘪嘴:“哦,十几公里外有安排好的酒店,天色不早了,我一会儿就要过去了。”
董瓷马上收到信号!
“你明天一早不是还有视频会议吗,现在回去,怕睡不了几个小时就要起来了吧?”董瓷努力了,只能帮他到这里。
“是呀,洪水刚过,现在寨子里的民宿都没开,我辛苦一点也没办法……”
蔚某人卖惨正起劲儿呢,袁族长不合时宜的凑了过来:“蔚先生不用担心,我们寨子的民宿没开,您就是来我家住也没问题的。”
蔚时迁:有,且问题很大!
“不、不用麻烦了,我觉得这个时间回酒店也不算太晚……”蔚时迁尴尬的赶紧推掉。
“回什么酒店,也不看几点了?还不跟我回家!”打断他们对话的人,是一直站在董瓷身后的阿婆。
她说“家”。
听到阿婆发话,董瓷和蔚时迁均是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
“玉阿婆家的民宿什么时候开的,我都不知道?”袁族长看这事也是新奇,阿婆家可是有年头没接待过住宿的旅客了,董瓷算是开了戒,这位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开的。”阿婆也不想多解释,说完转身就走。
“好!”
蔚时迁绷了一天的严肃脸,终于在这一刻解了冻,开怀得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天真孩童,也不顾形象了,屁颠屁颠的跟在阿婆身后,踏上了回家的小路。
袁族长还想再打听一二,显然是没认出蔚时迁的身份。董瓷也不便多说,只道这两位是“远得不能再远的远房亲戚了。”
——
这条回家的路,蔚时迁仿佛是走了很久很久,用了几年的时间才走回了家。
阿婆家的房屋在逐渐修复之中,小院子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切如旧,只是山洪过后,外面菜圃围墙上的酸果子的枝叶与牵牛花藤蔓交织在了一起,没有之前那么旺盛了。
阿婆一路无言,回了家依旧保持着沉默。
她一进门就手脚麻利的四处采摘藤架上的小果子。早上董瓷尝了,这种果子奇酸无比,也不知道阿婆摘了要做什么吃。
不像董瓷心里好奇,蔚时迁似乎早就知道阿婆要做什么吃食了,也脱了西服和领带,挽起袖子加入准备晚饭的队伍之中。
董瓷有着很多美术生的通病,就是喜欢观察好看的人。
蔚时迁本身很高,却不是很壮的那种类型,肩膀宽阔,腰肢窄细,臀线高就意味着双腿格外的长。平时很少见蔚时迁有外出的运动,但从他精瘦的肌肉线条可以看出这个人十分的自律,应该是有健身的习惯。
匀称的肌肉分布,使这个男人哪怕只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都十分的养眼,为了干活而解开的衣领扣子,在俯身时,直接露出了胸前那一片不小的白皙皮肤。
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董瓷觉得自己有些失态,在大家还没发现她刚刚的心猿意马之前,要立马找个话题转移视线才行,却一眼打上了蔚时迁为小炭炉生火的场景,不禁问道:“你知道阿婆要做什么吗?”
“酸果子火锅。”望着厨房中忙碌的身影,蔚时迁眼底的笑意快要漫出来了。
从小吃到大的饭,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连续几日的下雨天,让明明初夏的夜晚天气阴冷了几个度。不过这样的天气吃火锅再合适不过了。
“火锅呀?”董瓷开心,之前在乌凉寨长住时,吃过阿婆做的菌菇火锅,那锅子中的蘑菇真是比吃肉都香。
阿婆在手工制做虾丸、鱼丸、牛肉丸等各种丸子,蔚时迁就拿个小炉子开始做起鲜肉蛋饺,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哪怕不出一声,他们也能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董瓷自愧不如,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给鹌鹑蛋剥壳了。
很快一锅酸辣果子的汤底就做好了,橘红色的油光淡淡地附在明黄的汤汁之上,那是站在老远的地方就能闻到浓重的酸爽气味,诱惑着饥肠辘辘的人们快来大快朵颐。
外面又淅沥沥地下起小雨,三人围坐在堂屋屋檐下的小餐桌前,对着热气腾腾的热锅子发愣,耳边的雨声慢慢被“咕嘟咕嘟”的沸腾声响所代替,各种肉类、蔬菜、瓜果梨桃一应俱全,可以看出准备这餐饭食,阿婆是用了心的,只是嘴上不说,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
蔚时迁也不在乎这些,能坐在阿婆身边吃饭他就心满意足了。
当董瓷和蔚时迁将涮好的第一筷食材同时夹到阿婆碗里时,阿婆毫不犹豫的先给董瓷夹了一个香菇酿肉球,然后,在蔚时迁期待的眼光中给他碗里填了一片腊牛肉。
蔚时迁一时大喜过旺,眼看着就要大笑出声时,阿婆看不下去了,端起碗说了声:“赶紧吃饭!”
“好勒!”
那顿火锅吃的,蔚时迁最后连汤底都快喝了个精光。
晚饭后,阿婆的腰明显不舒服了起来,两个小辈让阿婆赶紧进屋去休息,自动承担起厨余善后的工作。
雨渐停。
两人打着配合将碗筷整理干净后,就随意地坐在院子里的小石凳上聊天。似乎一切都没变,人没变,时间没变,只是将地点从晨市的四合院,挪到了不远万里的乌凉寨。
说起过去,说起童年,说起年少时的一些小事。
董瓷从蔚时迁的口中得知他与阿婆的真正关系。蔚时迁不是阿婆的亲孙子,阿婆一生未婚,他是阿婆在去青阳市采买的时候捡来的。
“那时我只会呀呀学语,就说得出个姓氏来,阿婆也不知道那个字怎么写,其实当时我也不知道,最后‘蔚’就变成了‘玉’,大家叫我小玉,也就顺着孩子叫,管她叫玉阿婆了。”蔚时迁说话时的语气很轻缓,向是在和信任的人倾诉,又像是在和自己的过往对话。
“所以,阿婆不姓玉喽?”跟着大家叫了这么久的玉阿婆,董瓷这才恍然大悟。
“我也不知道她姓什么,之前寨子里的人都叫她阿芸,后来渐渐少了。”
这一点,董瓷认证,她听赖婆婆这样称呼过阿婆。
“原来是这样啊……”见气氛浓重下来,董瓷主动开起玩笑,“那,我可以叫你小玉吗?”
“别闹了,我现在都快成‘老玉’了。”蔚时迁自嘲着笑道,然后继续讲起往事,“我跟着阿婆到十四岁,本来一切都很好,直到那件事闹太大了,招来了外面的人……也招来了我当时病重垂危的亲人。”
当时那件事确实闹得很大,可以说是直接端掉了隐藏在青阳市周遍的最大违法窝点,有电视台的人来采访阿婆,年幼的蔚时迁也出了镜,人长大了许多,但有些胎记像记号一样生长在人的身上永远都不会变,他手上的胎记也直接暴露身份。
蔚时迁将左手拇指上围绕着一层淡淡光晕的墨玉扳指摘下,摩搓着拇指上那一直挡在扳指后的红色胎记,就像个一滴血般落在了他的手指之上,浓稠得化不开……
“那件事?”董瓷又开始好奇了,他说的是什么事,这人怎么如此多的秘密呢?
“你应该听寨子里的人讲过吧?乌凉寨出过一次大事,阿婆救过一个小姑娘,她被人贩子拐到了寨子里,就住在阿婆家的民宿。”
这开头,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董瓷越听越不对,她突然坐直了身体,睁大了眼睛看向蔚时迁。
“后来,那伙人还差点伤了阿婆,真是可恶至极。现在想想有那些人也该出狱了吧,哼,要敢再做坏事,我绝绕不了他们!”说到气处,他一拍身边的石凳子,气势逼人。
董瓷被他强大的气场震了一下,眨眨眼,心虚地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吗?”
“记不清楚了,说来有缘,当时还是我发现的她,偷偷给她送过包子的,阿婆也是拼了命的护着她,哼,那个小没良心的,得救了,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别说看望,都没谢过我阿婆一声?”蔚时迁咬牙、瞪眼的样子让董瓷再次回忆起晨市时,她在万利拍卖行前遇见他的样子,还是蛮吓人的。
“没,没有,她想来来着……不是没长大嘛……”
“没长大都成理由了。人来不了,一个电话都不能打来?”蔚时迁没想到董瓷是这个态度,眼神里全是疑问。
“电话,不是不知道嘛。”董瓷沮丧地垂下头去。
“哼,”蔚时迁完全没注意到董瓷的样子,只是一心的生起气来,“理由真多,不想来就算了!”
“……这不是来了嘛。”
这什么意思?
蔚时迁有些看不懂她的态度了?
“难道你……”
董瓷最终鼓足了勇气,一闭眼:“嗯,我就是你嘴里说的那个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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