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

　　这个吻就显得急急躁躁的，挨上了就走，连滋味儿都没尝出来。
　　只记得是温温软软的嘴唇，这个人的温度久久不散。
　　白希脑子还反应不过来，直觉还是准的，不知道是谁的声音告诉他，他心里有我的！
　　砰砰砰！
　　几缕烟花炸开来，在耳边在脑海，掉下来的火星子不断拍打着心脏，落地成了花火，嗞啦嗞啦响的很彻底。
　　这就好像是笔浓墨重彩的收尾，丝丝毫毫涌入两个人之间，很温柔也很炙热。
　　白希额头抵上额头，两块头皮上动碎发腻歪的蹭了蹭。
　　苏蔻这会儿又把脑袋垂下去了，从他的角度看两瓣睫毛忽闪忽闪地眨。
　　白希没忍住，又贴下去亲了亲那往下耷拉着的小眼角。
　　苏蔻也不搭理他，手指甲一点点扣另一根上的软肉，就是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
　　白希看得满心满眼的都是喜欢，闷声笑了会，把额头埋进颈窝里，还左右扭蹭了蹭。
　　苏蔻不知道什么表情，垂着头的幅度额前的发丝挡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他歪过去脖子往那边躲了躲，结果被白希硬摆正了肩膀。
　　“干什么呢你。”白希说，字音里跳跃着宠溺。
　　苏蔻急了，膝盖倒腾起来就像顶人裤|裆，“我还没问你呐！你干屁呢你！放开我！”
　　两块膝盖上下可劲儿倒腾，差点一下顶破白希裤|裆。
　　白希愣了下，趴人肩窝里笑了。
　　“哎呀，害羞呢，都亲了嘴儿了还不认人。”他说，贴在苏蔻耳边，“渣男！”
　　“狗屁！”苏蔻梗起脖子来，气急败坏地瞪了几步腿。白希乐的更欢了，头发茬搔的自己脸颊都开始痒。
　　“哎！”白希手足无措，有点慌。
　　“你他妈能不能别蹭了！” 苏蔻烦他，俩手腕“砰”地怼上白希肩膀头上那根骨头，“跟长虱子似的我□□属狗的吗！”
　　苏蔻这样并不常见，与其说是烦，还不如说是怕。
　　我怕的是失而复得，我怕的是有所期待。
　　我更怕期望落空，浇我一头冷水。
　　白希心头跳着疼。
　　“蹭蹭蹭蹭你妈了个逼的！啊啊啊给老子起开！”苏蔻就着他的肩膀就是一顿猛捶，“哎我操，你给我起来！”
　　白希愣住了。
　　“滚啊！”苏蔻骂，听着自己的尾音竟然变成了颤抖。

　　白希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把心尖上一直捧着的人给惹哭了。
　　他咬咬牙，偏头骂自己一句。
　　白希，你他妈是傻逼吗？
　　干什么啊……
　　图个一时嘴快好玩吗！
　　为了自己才迈出这一步企图获得原谅你自不自私啊！
　　这原谅获得的开心吗！
　　白希咬着嘴唇伸手握住苏蔻的手腕，他手指冰凉，指尖上还带动一小片空气在微微颤抖。
　　苏蔻挡住眼睛不让他看，用牙紧紧咬住了下嘴唇。
　　眼睛疼。他想。
　　操……怎么跟个小娘们儿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你一个大小伙子啊！
　　操！丢死人了，别哭了！
　　苏蔻你他妈别给我哭了！停，能不能让眼泪停！
　　操|你妈给我停啊！
　　他感觉到白希捧起他的脸拿嘴唇贴了贴他的眼角，眼泪肯定滑进去了。
　　咸不咸啊傻货。

　　脸上的那两只手的指尖在颤，白希也在抖，自己也把手挂在了上面，不敢看傻货的眼。
　　苏蔻听着自己的声音从一点一点的呜咽，再来是明显的哭声，继而变成撕心裂肺的低吼。
　　干什么啊！
　　傻逼吗！
　　死不死啊你！
　　他抬手抹眼泪，白希的唇烙在脸颊上好几口。
　　傻狗，喝泪喝上瘾了。
　　咸不咸啊，血压高了一会儿。
　　傻狗不说话，好像沉浸在舔泪的后劲里出不来。
　　这就是留给他最大的面子和台阶。苏蔻心想。

　　大胖这会儿不知从哪窜出来了，溜溜达达在这屋里看沙发上的两个人不知道在干嘛，一个压着一个的，还有一个喊得声嘶力竭的。
　　猫咪一脚抬着放嘴边上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爪子刮着粉嘟嘟的小舌头，两只绿豆眼里透着一股莫名其妙。
　　“嗷呜——”还添柴加火的叫了一声。

　　“那么多年了，又来烦我干什么！”苏蔻喊，用尽全力想把白希推开，“滚啊！滚开啊！”
　　其实这么多年了，他这还是第一次真心想要推开白希。
　　白希踉跄了一下，一屁股摔在身后的茶几上。
　　又是尾椎骨……他都不想揉了。
　　苏蔻终于赏了他一个眼神，然后站起来又坐下，看起来被吓得不轻。连忙喊了一声，还理直气壮的：“你摔干什么！我没使劲儿啊！”
　　白希笑了，滋味不怎么好受的，“没事。”
　　苏蔻瞪着他，眼里的眼泪还没有干，被头顶的灯一罩，亮晶晶的在眼眶里打转。
　　“你想打我吗？送货上门给你打，真的。”白希说。
　　苏蔻撇起了嘴角，小娘们儿委屈了。
　　“滚啊。”他喊。

　　又过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控制了一下奔流向下的眼泪，他定了定神，趁机喘了一大口气。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对吗？”苏蔻沙哑着声音望向白希。
　　白希看愣了，心说这人的眼睛怎么还是这么亮。
　　好像有水珠悬在里面，然后一见到光，这颗水珠就被穿透了，洒在哪都是亮，被光填满了，满满当当的小粒阳光。
　　果粒橙！谁也知道人的脑子一阵阵的会想到啥。
　　阳光果粒香飘飘！
　　串广告了……

　　“喜欢，好喜欢，大鹏展翅扶摇九万里的喜欢。”白希又在他脸上亲了亲。
　　苏蔻脸有点红了，还不忘嫌弃地白他一眼：“就你有文化是吗！”
　　“是啊。”白希笑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话答的有点跳跃，就像他现在的心脏无比兴奋，比打鸣比炮轰都响。
　　“呼……”苏蔻鼓着腮帮子呼出一口气，缓了好几秒，“不告诉你。”
　　白希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头，苏蔻再次凶狠地瞪向他。
　　又是一次陷入无底深渊般的寂静，白希觉得自己好像就站在悬崖边，苏蔻任何一句话都能决定跳还是不跳。
　　心有灵犀的沉默是叫人思考，还有维持短暂的让人舒适的兴奋。
　　啊啊啊啊啊啊！心里的小鲸鱼要喷水了！

　　“男朋友？”
　　“追我。”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啊？”白希正对上苏蔻笃定的目光。
　　“我说，”苏蔻好像很难堪地低下头，然后又猛地抬起来，视线是两道真挚的视线，“追我。”
　　白希没说话，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苏蔻被看得恼了，那股委屈又给勾出来了。他张开嘴又开始惯有的骂骂咧咧，就好像这是应对一切的方法。
　　“当初你他妈不说一句话就走了，留我独守空房这么多年，我不委屈啊！哦我是属狗的吗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扯你妈呢！”他骂，嗓门很高。
　　白希虽然还是很心疼，但又忍不住的想笑。
　　“怎么这么可爱啊……”白希说。
　　“可爱你妈逼！”苏蔻瞪着他。
　　白希过去搂了搂他，“好，等你同意。”
　　苏蔻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十年，七年，天知道原来你也喜欢我啊。”白希躺地板上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小声说道。
　　苏蔻侧躺着在床上，后背冲着他，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就在他打算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苏蔻突然开口说：“是3463天，是2631天，渣渣。”
　　白希愣住了，舌尖发涩，喉咙一紧。
　　“记得这么清楚呐。”他苦笑。
　　苏蔻没说话，过了几秒翻了个身，变成了平躺。
　　黑暗里小高鼻梁很显眼。
　　白希有些受不了，扶着床边站起来，看苏蔻平躺在床上，头枕着胳膊。
　　太黑了，白希记得苏蔻睡觉是喜欢留灯的。
　　他伸手打开了床头柜的灯。

　　苏蔻莫名其妙的扭头看向他，眼睛被突然亮起来的光刺得半眯上。
　　时间霎那间变得不客观起来，一下带着整间屋子跳回到那年大年三十儿，是他第一次亲上那个少年的嘴唇。
　　“时间本来就是主观得要死的，中间划出来的断档也全是为了给这些故事加入戏剧性的色彩。”白希闭上了眼。
　　“因为有些东西该来的总得来，无论是提前还是错后。”白希说，“生和死是一档，年龄是一档，性别是一档，宗教是一档。我跨越了这么多档，区区时间能奈我何。”
　　“就算错过了再多年，我还是会告诉你我有多爱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腰板不自然地绷得很直，拳头坠落到身侧攥得很紧。
　　苏蔻看着他，颤抖着艰难地喘了一口气。
　　白希听到自己的尾音发颤，“别忘了我学的可是文科，你记住了那么苦涩的数字，我拿嘴都给你甜回来。”
　　苏蔻笑了，“干什么啊……”
　　白希也笑了笑：“写诗呢，最后一句了，听不听？”
　　苏蔻点点头。
　　白希笑得更开怀了，低下头用手指尖挠了挠额头，沉默了一会，继而弯下腰拿手挑开被子的一角，腿突然往上一蹬：“老子要爬床！”
　　苏蔻实打实的演绎了一种什么叫眼球都震惊地发涨，瞳孔一点一点往外扩张。
　　还没等他反应，白希一个健步飞上床，掀开被子往里钻，还在嘴里嘟囔，“快点快点快点冷冷冷……”
　　苏蔻一句操还没骂完，就被白希给搂了个满怀。
　　“空调开的这么低干什么！不怕被冻死吗！”白希说着还紧了紧手臂。
　　苏蔻就像一只被皮筋儿箍紧了的大螃蟹，恨不得用八个爪都用在挣脱上，被子顿时被踹地飞出了床沿。
　　“你干什么！”苏蔻咬牙切齿地骂自己竟然还有点窃喜，一大只叫做羞耻的怪兽把他咬的这一口那一口，都快为爱情肝脑涂地了。
　　白希也不说话，把脑袋放在他后背上一顶，闷闷地乐。
　　苏蔻躬起背团成一团，怀里紧紧抱着大胖，大胖被他勒地嗷嗷叫。
　　白希咯咯直乐，隔着苏蔻顺了顺大胖的毛，“苦了我家大胖了。”
　　苏蔻简直忍无可忍，“我操|你大爷啊白希！真操|你大爷啊白希！别他妈搂我了搂你大爷去行不行啊！”
　　白希隔着衣服不料猛吸了一口，“我没大爷啊！你操什么操……有大爷还得跟我争家产。”
　　苏蔻停住了乱扑腾的双脚，好像很感兴趣地问道：“你家产还能争？”
　　白希眯着眼缝看了他一会儿，吼了一嗓子：“睡觉！等你答应做我男朋友以后再告诉你！”
　　苏蔻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操|你大爷啊啊啊！
　　大胖舔着爪子：“嗷呜——”

　　苏蔻被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吵醒时，身后已经空了。
　　一瞬间他还有些慌神。
　　“白希！”他没过脑子地嚷了一嗓子。
　　就听厨房又是一阵叽里咣当，才从那边也传来一声吼：“哎！”
　　苏蔻愣是朦胧地听出来一种婚后生活的感觉。
　　他又在被窝里迷糊了一会儿，感受这股被羞耻的幸福感所包裹的感觉，结果幸福倒没来得及体会，汗冒了一大层。
　　白希这傻货不知道什么时候给空调定了个时，现在空调关了，屋里贼热。
　　苏蔻翻了个白眼，手揪着衣领不断扇风。
　　白希举着锅铲记着围裙跑过来，苏蔻一眼差点看出来了邵姨那天防老吴喝酒的架势。
　　“哎你这，”苏蔻笑了，“特像我师娘警告我师父不许喝酒。”
　　白希也乐了，手在围裙上来回擦了擦，“你还有师父师娘？”
　　“切，”苏蔻冷哼了一声，“等到你正式去的时候也得给你派一个。”
　　白希笑着朝他飞了个吻，拎着锅铲屁颠屁颠地走了。
　　“啊！”苏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妈的咱俩还嘛也不是呢！”

　　苏蔻打着哈欠走出来的时候，白希正好把两盘凉面摆在桌上。
　　“坐。”白希绅士地一摊手。
　　苏蔻白了他一眼：“你他妈……这是我家！”
　　白希冲他乐了乐。
　　阳光正好，温度正好，某白姓男子系着超人内裤围裙替未来男朋友做早饭。
　　苏蔻心里暖乎乎的，趁白希背过身的时间晃了晃脑袋。
　　“我家住斜对面，从你家窗户看不到，守着后门，刚搬完，这两天晾晾味儿。”白希给苏蔻夹了块炒鸡蛋，“尝尝，我做饭特好吃。”
　　苏蔻瞥了他一眼，搁嘴里嚼了嚼，是挺香。
　　白希看着他，嘴角开始一点一点往上勾。
　　大胖正优雅地踏着小碎步前往猫粮盆，伸出粉嫩嫩的小舌头往里填牛奶。
　　苏蔻回过头看猫咪，又转回来问白希：“Bone吃什么？”
　　白希愣了愣，“Bone？谁？”
　　苏蔻睁大眼睛瞪着他看，五官组成三个大字母：WTF。
　　“哎！”白希一排桌，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撂下筷子，“忘了大胖了。”
　　“……”苏蔻冲他竖了个大拇哥，还被鸡蛋呛了一下。
　　白希乐，“这其实真不能怪我，咱家猫脖子上又不挂牌，我哪记得住它叫什么……得学会即兴发挥嘛。”说着还用脚跟跺了跺苏蔻拖鞋。
　　“操！”苏蔻拍下筷子瞪着他，瞪了一会也乐了，“操了，我给你脸了是不是！”然后眼球骨碌碌一转。
　　心说不能让只让你闹我啊！
　　于是也抬起脚在白希小腿上蹭了蹭。
　　白希……
　　给苏蔻吓了一跳，就听他嗓音突然变得沙哑：“哎……”
　　他用一种很专心的眼神看向他，“别勾我了，我早上的生命力还没消下去呢……”
　　苏蔻看了眼白希的裤|裆，突然就懂了为什么会撩人的都得会说话。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