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情报交易
洛七急促地换了口气,伸手按住胸口。
“怎么了?”谢离歌见状,急忙托住洛七的手肘,问道。
“没事。”洛七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别担心,我没事。”
谢离歌垂下眼,眼中忧色浓郁,复又抬头直视着洛七的眼睛:“真的没事?”
洛七回视:“真没事。”
谢离歌像是承受不住他的目光一样偏开了头,睫毛在颊上扫出的漆黑阴影轻微地颤了颤:“师兄,你若是身子不舒服,一定要同我说。”
“好。”洛七笑着应下。
然而他的心情却不如面上那样轻松。
他仰头看向天上渐渐隐去的繁星,天命还是不肯放过他。
就如同几年前他挥霍生命,肆意做出预言一样。天上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每时每刻都在准备着为他的妄言降下惩罚。
既然他已经决定要努力多活几年,为何又再次说出天机?
洛七垂眸,看着掌心驳杂的纹路。
大概是不忍见英雄末路吧。
“你先前说的田间老叟,是什么意思?”谢离歌喝干净了最后一口热气腾腾的馄饨汤,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了。
“替人传话罢了。”洛七招手喊来小二结账。
谢离歌挑了挑眉,没多问什么,抬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人群:“那是什么?”
“那个呀,是卖艺的苗人。”小二殷勤地解释道:“是前不久才来这里卖艺的,刷火把、吞刀剑,玩得可好了。”
远处的人群突然喧闹起来,一大群色彩斑斓的蝴蝶从中翩翩飞起。
谢离歌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其中最绝的,乃是大变活人那一出。”小二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能从箱子里变出个美人!”
谢离歌向后仰了仰,勉强维持住表情。
“有劳你了。”洛七笑着推过去了几枚铜板,打断了小二的长篇大论。
“客官慢走!”小二眉开眼笑。
走远了些,谢离歌才疑惑道:“苗人?”
洛七眯了眼,嘴角边携着一抹笑意:“不远万里来到桑海城,还真是……有毅力啊?”
谢离歌从小贩那儿买了两支糖葫芦,顺手给了洛七一串:“尝尝,还挺好吃。”
洛七嘴角抽了一下:“谢谢阿离了。”
谢离歌吹了吹糯米纸,张口咬下一个,眼睛眯起像是带着笑:“去看看吧。”
几个苗人男子上身几近赤裸,只斜着围着一条靛蓝的长布,皮肤黝黑,目光灼灼。
在两人中间的凳子上,摆着一个华丽的箱子。
谢离歌的目光没有在那个箱子上多停,她一眼便看见了在人群中的天明和少羽。
洛七玩味地笑着,目光在蜀山幻术化成的蝴蝶上掠过,又死死地盯着那个箱子,像是能看出朵花来。
两个苗人男子将箱子打开,箱子里长着一株嫩绿的花苞;蹁跹飞舞的蝴蝶中,花苞慢慢打开,绽出一朵雪青色的花。那花有人脸大小,娇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它只是静静地开着,却在瞬间带来了夏日的一阵清凉。
四周的人们不自觉地噤声。
蝴蝶聚集起来,飞舞着迅速旋成一阵漩涡,被吸进了花心。
“啪!”
两人关上了箱子。
“啊,这这……”
“这是要做什么?”
有人不解地问道。
两个苗人男子弯下腰,挪开了木箱下的凳子,木箱居然稳稳地悬在了空中!
人群发出惊叹。
谢离歌挑了挑眉,而洛七只是抱着手臂,冷眼看着。
苗人男子放下凳子,同时伸手在箱子四周探了探,向人群示意。
“什么都没有啊!”天明惊道:“怎么做到的?”。
两人扶住箱盖,猛地打开。
“哗!”
无数粉色的花瓣从箱子里飞出,铺散在空中。
谢离歌伸出手接住了一枚落下的花瓣,凑在鼻尖轻嗅。
这是什么花?
桃花?
不是,桃花早已谢了。
洛七见状,吹了口气,谢离歌指尖的花瓣便晃晃悠悠地飘了下去。
谢离歌抬眼,看向洛七。
洛七只是冲她勾了勾嘴角。
谢离歌收回了手,重新看向场中的箱子。
还在不断飞出花瓣的箱子里坐起了一个女孩,头、手腕、脖子上都带着繁复的银饰。她肤色偏深,黑发在风中飘扬,消瘦的脸上涂抹着几道彩绘,像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的图案。
少羽惊讶地睁大了眼。
这不是石兰么?可是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为何如此陌生?
谢离歌的目光在女孩脸上停留了一会,她微微侧脸看向洛七,正巧洛七也在低头看向她。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女孩从箱子里站起身,谢离歌也完全看清了她身上的装扮,目光一凝,偷偷扯了扯洛七的袖子。
两人悄无声息地离开。
“你认出来了吗?”走远了之后,谢离歌说道:“她是有间酒馆的那个店小二。”
洛七点了点头:“他们是蜀山的人。”
“而且她在蜀山的地位一定不低。”谢离歌回想起她的服饰:“但是,苗人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来到桑海?并且,她还要女扮男装地去做店小二?”
“当年苗人被秦王收服,当时秦兵中的军师便是云中君。”洛七看向了不远处的大船。
“看来云中君与蜀山的关系不浅。”谢离歌想了一会,说道:“而他们不远万里来到桑海,也绝不止向云中君复仇这么简单。”
两人慢悠悠地走着,谢离歌咬下最后一枚糖葫芦,眯着眼道:“这还有个通缉令?”
洛七看了看,指着墙上的通缉令笑出声:“你没有脸!”
“你才没有脸。”谢离歌瞄了一眼自己的画像:黑漆漆的一团,扎着高马尾,脸上一片空白,完全看不出是男是女:“画得这么丑,能抓到我就怪了。”
谢离歌穿着昨日的裙装,因此并不担心会被巡逻的秦兵认出。她仰头看着不远处的蜃楼,突然想起来什么:“师兄,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办。”
洛七愣了下,继而笑道:“好。”
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隐瞒一样。
他们总是这样。明明本应该是彼此最信任的人,却默契地装作看不到对方的不对劲。
没有人会踏过他们之间那条无形的线。
春客楼是桑海最大的茶楼。
茶楼的牌匾是由掺了朱砂的墨写成,在日光下变换角度去看,能看到隐隐的红色。
这样的茶楼便是天机阁名下的情报交易场所。
“姑娘,散座还是包厢?”店小二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地字一号房。”谢离歌道。
店小二笑容不变:“姑娘,我们春客楼的天字一号房是全桑海位置最好的房间,正对着海面,您看……”
“就要地字一号房。”谢离歌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带路。
店小二只得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楼梯:“您请。”
在地字一号房里点一壶杜鹃啼血,便是情报交易的暗号。
谢离歌虽从未购买过天机阁的消息,但这些事她却是有所耳闻。她依样点了一壶杜鹃啼血,不一会便有一位女子端着茶壶走进门,端端正正地在她面前坐下:“姑娘想买什么消息?”
“蜃楼的消息。”谢离歌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听说天机阁将蜃楼上的人手撤出了部分,不知道剩余的人能不能替我探到我想要的消息?”
那位女子微微惊讶,能随意将天机阁内务告知外人,那人在千机阁的地位一定不低,并且与面前这位关系应当不浅。她隐晦地打量了一下谢离歌:“确有此事,只是姑娘既然认识天机阁的人,为何要来这里购买消息?天机阁的要价可不便宜。”
微澜是师兄为她联系的人,她并不想让师兄参与到韩国旧事中,并且不知道为何,她有些反感微澜。
“我有我的顾虑。”谢离歌道:“你只要告诉我:能,或者不能。”
“是我逾越了。”女子道歉:“要看姑娘想要得到什么样的消息了。”
“蜃楼上有一处禁地,名为长生殿。”谢离歌想起当时她在长生殿门口的异常:“我想知道,长生殿里面有什么。”
她回想起当时的情景,有些不寒而栗。她明明根本没有步入禁地,也没有看到什么不平凡的事物,心口却那么疼,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女子抽出托盘内的凭据,又从抽屉里拿出笔,简单记下委托内容后把单子推向了谢离歌。
谢离歌扫了几眼,爽快地签字画押,又拿出定金交给了那位女子。
“蜃楼上人手不够,因此姑娘大概要十五日后再来一趟春客楼,才能得到结果。”
“好。”
星魂当然没有仔细调查蜃楼上可能剩余的细作。
当日与阿姐一起离开的那个女子既然能得到她的信任,想必也与阿姐是一边的,他当然不会损毁阿姐的羽翼。无论蜃楼上还有没有阿姐的人,他对蜃楼上人员的筛查还是偷偷放松了些。
既然不能找出蜃楼上真正的细作,便有替死鬼要倒霉了。
等找到了替罪羊,他便能亲自去桑海里查找“焱妃传人”和那位细作的下落,这样,就有机会去找阿姐了。
审讯了一整夜后,被揪出来的“细作”“畏罪自杀”了。
星魂心情极好地走出了审讯室,开开心心地多吃了一碗饭,甚至懒洋洋地盘算着要不要去骚扰一下楚南公那个老头子。
“公子。”廿甲敲门。
“进来。”星魂坐起身,整了整因为瘫着而有些皱的衣襟。
要随时保持左护法的形象。
“刚刚那位‘细作’……”廿甲僵硬的脸微微扭曲:“身上有罗网的印记。”
“哦?”星魂惊讶地笑了笑:“还真是细作啊。”
“公子离开后,属下正准备将尸体处理一下,她便暴起想要逃脱。先前大概是因为公子在那里,没有机会逃走,便诈死等待机会。”廿甲补充道:“后来争斗过程中,她自杀了。”
“这次死透了?”星魂微微笑道。
“死透了。”
罗网的细作……星魂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
水越来越浑了。
插入书签
最近赶论文中。不开学了,两门课的线上考试都被论文和PPT取代……尽量周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