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第一婚事

　　萧王府，正房膳堂，

　　萧家家宴，人难得齐聚。

　　萧家叔侄三人并赵嬛澈，还有小娇小柔钱叔，大家不分主次围着八仙桌坐得满满的。

　　赵嬛澈因为受伤，不能喝酒，眼巴巴地瞅着众人喝的兴致高昂，只能将脖子缩着窝在角落里，跟霜打的鹌鹑似的。

　　对于赵嬛澈这次受伤，萧王府众人反应各不相同。

　　萧承砚将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澈儿如今也太弱了，这么点小事都能受个伤回来，跟个娇小姐一样！”

　　为此，赵嬛澈差点没带伤上阵跟她打一架，看看到底谁是娇小姐。

　　最后还是小娇和小柔各自死死拉住一个，才避免萧王府的屋顶被掀掉的命运。

　　哦，对了，忘了说了，当初萧王爷重金招揽小娇小柔，除了保护赵萧二人的安全，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拉架！赵萧二位小祖宗脾气都不咋的，好的时候恨不能穿一条裤子，吵架的时候，能将萧王府给拆了！

　　小舅舅萧占瑜趁赵嬛澈气鼓鼓没注意的时候，一把将她那包成锤棒的胳膊拉过来瞅了瞅，又敲了敲之后，直拍心口，庆幸道：“幸好这回不是我跟在身边，否则叫大哥知道了，少不得又是要罚我。”

　　他尚还记得七年前他带赵嬛澈去岭南，将她一个人丢在罗家，最后被个莫名其妙的小孩砸得半残，回去之后萧王和成王罚他跪了半个月祠堂，又罚半年面壁不准出门，现在想想萧占瑜都觉得心有余悸。

　　赵嬛澈一把抽回被他敲得生疼的胳膊，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你可真是我亲舅！”

　　而表哥萧承策二话没说，简单地检查了赵姑娘的伤势后，立刻去书房，提笔将赵姑娘最近需要忌口的东西列出个单子来，足足写了小半个时辰。

　　赵嬛澈捧着那长长的一列单子只觉生无可恋，她泪眼汪汪地仰头看向萧承策：“表哥，都说你的墨宝千金难求，你可要惜墨呀！字写多了也就不值钱了！”

　　……

　　好歹挨过了晚膳，趁着众人不注意，赵嬛澈溜进酒窖偷了两壶陈年佳酿藏到床下，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去书房找萧承策。

　　彼时萧承策正于灯下伏案处理事务，赵嬛澈进门的时候，竟见红珠正立于案前。

　　红珠有些害怕赵嬛澈，见她进来，便不自在地拢头发，赔笑解释道：“我见世子方才吃了不少酒，酒后还要伏案工作，怕伤身体，所以做了些醒酒汤送来。”

　　赵嬛澈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红珠，却见她穿的一件半透大袖罗衫配轻薄襦裙，在灯下隐约可见一点圆润的肩头和半点□□，显出含蓄却又暧昧的风情来，叫人忍不住惊艳。

　　只可惜，真正该看的人却埋头于文书中，瞧都没瞧上一眼。

　　红珠没料到此刻正好被赵嬛澈撞见，于是僵硬着笑容道：“那世子，姑娘，我就先下去了。”

　　说着她拿着托盘，冲二人福了福身，快步往门外走去。

　　同赵嬛澈擦肩而过的时候，赵姑娘忽然出声唤住她：“红珠，等一下。”

　　红珠顿住脚步，侧首看赵嬛澈，惴惴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

　　赵嬛澈偏头，看向她的眼睛，问：“你给砚砚和小舅舅他们也做了醒酒汤了吗？他们也喝了不少酒。”

　　红珠怔住了，然后扯了扯僵硬的嘴角，道：“有，有呢，在小厨房，我待会儿就给他们送去。”

　　有才怪。

　　赵嬛澈看向红珠不自在抠紧托盘的手指，如果这还瞧不出她在说谎的话，那这些年赵姑娘在江湖上也算是白混了。

　　赵嬛澈移动目光，又瞧向红珠的眼睛，直瞧得她手脚不安，后背渐渐要出汗了，这姑娘才淡淡道一句：“行，你去吧。”

　　说完，赵姑娘转身往萧承策的书案而去，也不管红珠怎么去补救了。

　　至书案前，赵嬛澈见萧承策正伏案专心写着什么，她想了想，也不打扰他，只从他的书架上翻出一本杂记来，然后窝到一边的太师椅上安静地读了起来。

　　半晌，萧承策忽然放下笔，将处理完的文书搁到边上，然后抬头看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赵嬛澈将书本合上，抿唇笑道：“都长大了，谁还不是个安静姑娘？”

　　萧承策无奈地摇摇头，然后伸手揉了揉有些抽疼的额角。

　　赵嬛澈用下巴示意红珠放在边上的醒酒汤：“头疼了吗？快些将醒酒汤喝了吧，免得辜负人家一片心意。”

　　见萧承策将醒酒汤仰头喝下，赵嬛澈想了想，然后跳下椅子，走到他的身边，坐到他的椅子的扶手上。

　　“表哥，”赵嬛澈试探问道，“你觉得红珠这个人怎么样？”

　　“红珠？”萧承策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何忽然这般问，“怎么忽的问起她来？”

　　“你就说说看嘛，”赵嬛澈推他的胳膊。

　　萧承策略思索了一下，然后认真回道：“红珠倒是个挺沉稳的姑娘，做事也颇周到，当初帮你嫂子打理府务便可见其能力。”

　　赵嬛澈不满地又去推他胳膊：“这个我自然知道了，我哪里是问你这个了？”

　　萧承策奇怪地看她：“那你问的是什么？”

　　赵嬛澈定定地将他瞧着，见他是真没明白，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言语：

　　看来这些男人们，无论平日里怎么英明神武，对于这些女孩家的心思，还是半点不懂！

　　但是再仔细去瞧萧承策的神色，见他眉目坦荡，又实在不像是对红珠有意思的模样，只怕暂时是真的不会动心思将她收房或者抬姨娘了。

　　问题是如今交到红珠手上的权利已经完全超过一个丫鬟该有的权利，表哥却又没有将她的身份抬一抬的意思，长久下来，红珠心中难免生异，到时候怕是要惹祸的。

　　于是赵嬛澈换一个问法，又道：“那表哥，你打算一直就这样吗？就这样将府内事务交给红珠一直打理下去？”

　　见萧承策蹙眉，似在思索。

　　赵嬛澈再接再厉：“我知道，这世上自然是没有谁能及的上我表嫂的，但是你这府上一直也没有个主母总不是个事。况且珉儿越来越大了，总不能一直叫红珠养着。我自然知道红珠是忠心的，但是她的出身和见识到底差了一等，未必就能养好珉儿，你平日里事务又忙，又不能常常顾及，这样下去，将来怕是要害了珉儿的。”

　　闻言，萧承策沉吟了一时，然后又揉了揉额角，缓缓道：“你嫂子去世的时候，我原本是打算将珉儿送去隋州，由母亲教养的。不过是母亲顾怜我身边无人，这才将珉儿留在我身边陪我这几年，如今珉儿渐渐也到了开蒙进学的年纪了，我本也打算着等明年将他送去西北。”

　　说着，他叹一声：“如今不说你嫂子才过世两年，我暂还没有再娶的心思。便说我如今忙得这样，十日有八日不在府上，实难顾家，何苦牵累好人家的姑娘。”

　　“胡说，”赵嬛澈伸手帮他揉着抽疼的额头，不满道，“什么牵累人家好姑娘！我表哥这般青年才俊，不知多少姑娘想嫁呢。”

　　赵嬛澈这话说的不错，萧承策也不过才二十七岁，样貌清隽，脾性温和，又才名远扬，况身份尊贵，又是皇帝御前第一心腹，早不知被多少人家盯上了，若不是因为身边没有长辈做主，只怕门槛都要被踩塌了。

　　闻言，萧承策忍俊不禁，拉着赵嬛澈的手，让她站到面前来，问：“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的？”

　　赵嬛澈撇嘴，嘀咕道：“看到红珠临时起意才想起来说，但是这不也是很重要的事吗？”

　　“行，”萧承策无奈地点头，笑道，“你说的事，我会考虑的，现在能说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吧？”

　　见问，赵嬛澈难得扭捏了一下。

　　半晌，她垂着头，磨磨蹭蹭地问道：“表哥，你对晋阳侯了解多少？”

　　萧承策愣了一下，然后轻笑道：“怎么？打探你未来的夫婿来着？我看今日你同他在一处不是挺熟的吗？”

　　说完，见赵嬛澈难得的没有跟他急，而是睁大了眼睛，定定将他看着，萧承策不由的又是一愣：“你真打算嫁给那裴侯爷吗？”

　　赵嬛澈思考一时，然后摇头：“也不是，就想先了解一下。”

　　萧承策知道这姑娘向来有多执拗，如果她完全不愿意的话，是绝对不会说出这般话来的！能叫她说出这话来，说明她至少已经动了七八分心思了。

　　萧承策眯着眼睛将她看着，正色道：“澈儿，你是喜欢上那裴侯爷了吗？”

　　赵嬛澈安静地摇头：“当然没有。”

　　萧承策微蹙眉：“可是，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辈子你只嫁你喜欢的人。”

　　见问，赵嬛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出了一会子神，然后才淡淡道：“我总是要向前看的，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况且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喜欢不喜欢的。”

　　所谓喜欢，她经历过，也失望过，这才发现也不过如此。

　　何况，就在今日里，她忽然发现一件事，一件从前她极力忽视的事情：

　　她发现那晋阳侯裴胤只怕是真的喜欢她！

　　今日里她受伤，他看着她，他问她疼不疼的时候，那般疼惜的眼神是无法伪装的。

　　即便赵姑娘从来心大，但是这些年人情世故看得太多，要是这般眼神，她还瞧不出来的话，她也不用混了。

　　转念再一想，如果这辈子她注定没法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那么裴胤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不论是门第出身，人品样貌都极其出众，便是将全国翻遍了也再难找出一个来。况且，他对她也真是很好的了。

　　赵嬛澈垂首苦笑一下，直到现在她也想不明白，裴胤那么出众一男的，究竟喜欢她哪里了？

　　于是她摸摸脸，凑到萧承策跟前，问：“表哥，我长得漂亮吗？”

　　萧承策愣住了，随后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轻笑道：“当然漂亮。”

　　哦，赵嬛澈点头，裴胤大概真的喜欢她漂亮吧！

　　毕竟审美这东西因人而异。大概裴胤的审美就是这么奇葩，在他的眼中说不定她比赵清玥更美呢。

　　想到这里，赵嬛澈不由得心里美滋滋的，又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将腰杆子挺得更直了，她对萧承策道：“表哥，你跟我说说裴胤吧，你们同殿之臣，你对他了解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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