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相识

　　早上醒来时，刘潜还有几分不清醒，怀里温香软玉，他愣了片刻，昨夜春风良宵的记忆才回到他脑中。

　　南玉身形比他小许多，卧在他怀里，睡得极为安心。她脸上还余着残红，嘴巴被咬得肿起，连眼皮都是轻红，全身散发初次承欢的甜蜜气息。

　　刘潜摸着她的一绺头发玩，没一会儿，南玉就被他烦醒。

　　她像只幼猫一样颤着睁开眼，揉一揉，再揉一揉，迷茫地看着刘潜。

　　刘潜捏住她脸颊：“说话，还记得你昨晚答应了什么吗？”

　　她整个人朝被子里钻：“我好困哦。”

　　刘潜把她抱住，手脚纠缠着压制：“你说了你要嫁给我。”

　　南玉隐约似乎叹了口气，刘潜不依不饶：“你敢反悔？”

　　“君侯，我当然愿意跟你去广陵，但是陛下他不一定愿意，你要是能说服他，哪里我都跟你去。”南玉声音微哑，老老实实说，“况且我一来是个巫女，二来只剩半条命，提前跟你说好，你以后可别后悔。”

　　在刘潜听来这话宛如威胁，他问：“后悔了有什么后果？”

　　南玉软绵绵张牙舞爪：“毒死你。”

　　她这副模样非但没有威慑力，还让刘潜感觉心头一颤，抱着她说：“你好可爱。”

　　“你走开，我要起床。”南玉拨开他手臂，抱怨说，“你一点都不温柔。”

　　“哪里不温柔了？”刘潜一头雾水，他明明非常细致、非常顾及她的感受了。

　　南玉痛着说：“你掐我的腰那么用力，肯定有淤青了。”

　　刘潜天生力量大，难免失控，他闻言掀开被子去看，果然南玉腰侧有青红掐痕。

　　下午时，刘潜留下来吃饭，厨娘在里面炖肉，南玉拿着一盏酸乳酪，用小金勺剖开樱桃去核，送到刘潜面前。

　　刘潜现在看她，觉得每个动作都带着无形的风情。以往只是觉得她漂亮活泼，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现在却是媚意横生，甜蜜满溢，即便只是安静垂眸的样子都令他着迷。

　　她舀起樱桃送进嘴里，因为唇还肿着，微微翘起避开会疼的地方，仰头含进去嚼，吃完两个，察觉到刘潜专注的视线，奇怪地问：“怎么了，你不吃吗？”

　　刘潜坐得很随意，但目光灼灼一眨不眨，好半晌，才说：“你一定要跟我回广陵。”

　　语气坚定，仿佛她是个什么宝贝一样。
　　整个三月散发着躁动的气息，刘潜动不动就跑来临池观过夜，南玉没有再受情热煎熬的苦。她这边春意盎然终日忙着快活，连月那边也慢慢调养起来。

　　再替连月检查身体时，南玉很满意说：“公主一切都好，照这个趋势，等成婚的时候，一定没问题。”

　　婚礼过程十分繁琐，刘至担心她撑不住满场。

　　连月坐在床榻上，笑着颔首：“那就好。这几日见你精神也很好，坐下陪我聊一会儿吧。”

　　南玉坐到一边，拈着桌上的梅子吃，连月问她：“我还一直没问，你仍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没有，我现在住在临池观。”南玉回答。

　　“临池观？”连月神色迟疑，重复一遍。

　　南玉觉得不妙，想想也是，临池观是从前皇帝藏美人的地方，她住在那里，好像她跟刘至有私情似的，但其实他俩相看两厌，谁都不想理谁。

　　这样想着，她解释说：“因为我的安危也关系到公主你，所以陛下扣住我不让乱走。”

　　“是吗？”连月音色薄，轻声反问。

　　南玉有些糊涂，按理说连月跟刘至这么多年感情，不会轻易怀疑他吧，为什么要质疑。

　　连月端着茶盏继续问：“你觉得陛下他怎么样？”

　　南玉愣神：“不敢妄议。”

　　连月笑意盈盈：“没关系，你跟我说，就算他听到也不会生气。”

　　南玉摸不清她想做什么，便恭维说：“陛下相貌好，有气魄，是难得的英雄人物，我非常敬佩他。”

　　“那就好。”连月望着她，邀请说，“那你留在宫里好不好？”

　　“什么？”南玉隐约觉得不太好。

　　“你留在宫里，做个夫人好不好？”连月温柔地问。

　　南玉目瞪口呆：“什么？公主，你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说真的，我们现在不是一条命吗，你留在宫里有什么不好，跟我一起陪着陛下，又富贵，又安全。”连月裹着一身雍容衣物，像颗大珍珠一样美丽，理智地说着。

　　南玉很想说，不是谁都稀罕你们陛下的这个后宫，但她不敢，只能迂回拒绝说：“我一个巫女，怎么能进后宫呢。”

　　“怎么不能，我说能就能。”未来的皇后给她许诺。

　　“公主，你做这个决定，跟陛下商量过吗？”

　　“我先得到你的同意，再去找他，我不愿意强迫你。”连月善解人意地说。

　　感情这还是为了她好？南玉头痛地说：“这真的不行，公主，你要是一个待在宫里没趣，你可以找几个玩得好的姑娘进来，我肯定不行，我在太常寺还有事情做。”

　　连月若有所思，自语道：“也对，你跟我一条命，走的时候会一起走，还是其他人好一点。”

　　南玉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兴趣，就说：“公主，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还要去熬药。”

　　连月思索着，随手挥一挥：“你去吧。”

　　南玉退出来，刚走了几步，遇到刘至。南玉给他行礼，他只当没看见，径直走过去。南玉急忙叫：“陛下！”

　　他不耐烦地转身：“有事吗？”

　　“有。”南玉郑重点头，“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详谈。”

　　“什么？”

　　“我要去云南一趟。”

　　刘至没什么表情，看了看她，说：“免谈。”

　　“要谈，如果不去，性命有危险。”南玉很从容地威胁他。

　　刘至被她激怒，瞪她一眼，随手推开旁边一间殿，进去听她解释。她把化蛇符的事情详细说一遍，总结道：“我要是变成蛇，没准公主也会变，陛下还是让我去吧。”

　　他迟疑了：“不是说可以买吗，我张榜叫人去搜集就是。”

　　南玉解释说：“黑鸩鸟很稀有，我们都没见过，万一云南的官员迫于压力，送上来假的，我们也分辨不出，所以我要去看看。况且这种山间奇人，不一定听从朝廷征调，还是我去打动他们。再说收集一次宝石，途中剧毒的部分很多，难免要牺牲别人，我不愿意为了我的命去害其他人。”

　　她自己经历过为别人牺牲的痛苦，不愿意将这份悲剧加到其他人身上。

　　刘至倒不在乎其他人的命，但南玉前两条说得有道理。

　　她继续说：“到时候请陛下派一队卫士保护我，我还想要两个人跟我一起去。”

　　“哪两个？”

　　“陈将明和孟无星。”南玉要求道，“有他们两个跟着我最放心，我熬制了防御鸩鸟的药，事先给他们服用，会安全很多。”

　　陈将明是个又傻又忠勇的，非常可靠，去云南千里迢迢，他不会对南玉有坏心。孟无星是南玉特地多要过来，阻止她继续跟连月密切接触。

　　“如果将明跟你去，那确实比较安全。”刘至有些动摇。

　　“不过，陛下，我还要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君侯。”

　　“怎么？”

　　“陛下，你不知道，君侯他对我实在是——”南玉隐含羞怯，低头难为情地斟酌措辞。

　　话音暧昧，刘至听懂一点，她继续说：“日夜都离不开我。”

　　刘至早听陈将明汇报了他俩最近的行径，立即了然，心里冷道，他守身如玉守了连月一年，刘潜倒好，在他眼皮底下夜夜笙歌，逍遥快活。

　　“所以我怕他要跟着我去云南，那里太危险了，希望等陛下大婚完，就快点催促他回广陵。等他启程后，我也出发去云南。”南玉顺畅地把计划都说出来。

　　但其实，后面还有一半，她不会告诉刘至。

　　刘至考虑一遍，同意道：“好，我给你多派些人，你做足准备，绝对不能出意外。阿潜那边我会劝他，你只要别蛊惑他，我肯定劝他回去。”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把南玉跟刘潜分开，一听南玉的提议，非常满意。

　　达成共识，南玉谢过他，便回去着手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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