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在南边

　　“来啦？”
　　“嗯，来了。”
　　剑拔弩张。
　　“小景，下面有冰淇淋店，大粒子带你去，二十分钟后回来。”
　　“好啊好啊。”何涂景拖着关南粒的手，准备走。
　　“小爸，等等。”
　　使眼色——你能应付吗？
　　微微点头——可以，相信我。
　　眯眼——可是我想留下来。
　　嘴角稍扬——去吧，我可以。
　　“走啦！迟了冰淇淋就融掉了，大粒子。”何涂景急着走。
　　“好，走了。”相信我的大兔子。
　　“小伙子，你自己介绍一下自己。”确定他们都走后，魏坦游终于挑起话来。
　　“我叫邱源楷，今年三十岁，家里独子。从小在Z市上学，大学课业完成后，去外国留学了三年，二十六岁开始接管棕运。我母亲是一位大学老师，父亲曾经也担任过某家公司的总经理一职……”邱源楷慢慢说，争取建立一个良好的印象。
　　“嗯……”不敢说谎，跟调查出来的情况差不多。
　　“你是怎么看上我们南粒的？”喝茶，吐出嘴里面的茶叶。
　　“他很吸引我。”
　　“现在吸引，以后就不一定了。激情过后，你拿什么来保证你不会看上别的对你有吸引力的人？”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依然气势逼人，毫不犹豫地让他联想到当年的威风“传说”。
　　“如果有一天我不喜欢他了，您可以来打断我的腿。”
　　“说实际的，虚的我听来浪费时间吗？！”
　　“我已经把我名下的股份和房产，银行的资金差不多全部转移到他的名下。除了他，我一无所有。”
　　“嗯……”魏坦游静静地思考，“他知道这事吗？”
　　“不知道。”
　　“勇气可嘉。从我掌握的资料来看，你不会轻易移情。南粒就不同了，一夜情，一月情的对象多的是。他比你更不靠谱，就这样给他，放心？”
　　“我有把握，我很放心。”
　　“那成，你说说，你是怎么配得上我们家粒子的？别拿家世说事。”
　　沉默良久。“我不会让他受委屈。”
　　“这就完了？在家里，他就没有受过委屈；在外面，以他的个性，他也不会让自己有丝毫不自在的地方；难不成到了你这里，会有受委屈的风险吗？”
　　“我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样的，但是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我会尽我所能照顾好他，保护好他。”
　　“你拿什么证明？”
　　“他比刚开始重了十斤。我每天都有监督他吃早餐，吃午饭，按时吃晚饭。”
　　“……行吧，我不问了。对我而言只是走个过场。”
　　“……”这过场还是挺严肃的。
　　“养了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那孩子的眼光？这么多人，偏偏就看上了你。他这是第一次叫我们过来，说明你肯定不错，嗯……至少这张脸很不错。对他的决定，我一直都很放心。要是你们真有一天分了，我就当着你的面打断他的腿！真是，浪费我精力……”
　　“……”
　　魏坦游站起来，“走，吃饭去，我请客！”
　　时间掐得很准，关南粒和何涂景回来了。
　　“楷楷，你回答完大鱼的问题了么？都对了没有？”
　　“应该对了。”
　　“一百分！大粒子说你肯定会全对的！”
　　“是吗？”
　　“我的确这样说过，不过我还说，你要是不能做到，就尽早卷铺盖走人。”
　　“现在的话，铺盖可以留久一点。”
　　“当然。”
　　“咳！小景，你吃了多少冰淇淋？”
　　“嗯……”认真回想，“五个！”
　　“关南粒！你找死啊！给他吃这么多，今晚回去又该牙疼了！”魏坦游愤怒地对关南粒吼道。
　　“五个手指大小的，合起来不就一个嘛。”
　　“呃……”
　　“不许凶大粒子！我打你哦！”
　　“那你是要大粒子还是要我？”
　　“哼！大粒子！”
　　“看我不打死你……”
　　场面一度混乱。
　　“大爸，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放下手中的汽水，关南粒问道。
　　“你是想过河拆桥吗？”
　　“……不是，你们河也还没过完，单纯问问。”
　　“起码和你过了生日再说。”
　　“生日？”邱源楷立马反应过来。
　　何涂景：“对啊，大粒子生日快到啦！”
　　魏坦游：“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关南粒：“我没跟他说。”
　　魏坦游怀疑：“你不要告诉我相处了这几个月，你都没有找人调查过他？”
　　邱源楷：“没有。”
　　魏坦游摊手：“行，你赢了。”
　　关南粒：“闭嘴，吃饭。”
　　何涂景：“好的，大鱼不许说话了。”
　　“……”
　　粟裕小区。
　　从酒店回来之后的邱源楷有点闷闷的，等到关南粒上床，他终于问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直到今天才全面爆发的疑问。“南粒，我想听你说小时候的事情。我想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
　　“为什么想知道？因为……今天大爸说的生日的事情吗？”
　　“就是想知道。”
　　抱住。
　　关南粒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他总以为他已经不在乎了那时候的事，可是现在要提起，才发现是那么难受。
　　“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都是一样的吗……它就像一个货架，我们就是里面那一件又一件的商品，等着某一个人像挑水果一样把我们挑走。可是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就处在最底端的最底端，不会哭的小孩连饭都吃不饱。我的生日……院长定在了我被丢来的那一天。被子上有一个6的字符，嗯……也有人说是9，谁知道呢？反正他们要么叫小六，要么叫小九，最后叫习惯了，综合了一下，变成了小六九。”
　　“你怨恨他们吗？”
　　“有什么必要，都已经没关系了。我只是觉得他们是不是有点蠢，还是和我有什么深仇大恨？Z市一共六家孤儿院，偏偏送我到最破烂，最没钱那一间，坑我也不带这样的，应该至少给我弄个设施好点的吧！”
　　“孤儿院的生活……很辛苦么？”
　　“还行，基本就没什么秩序。我护着我那一帮小弟，不至于被外面的孩子欺负。他们总以为童言无忌，其实那才最伤人心的东西。不过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
　　“后来呢？”
　　“后来？把他们狠狠揍了一顿啊！我可不是好欺负的。自从那片的小孩知道他们是我罩着的，都不敢惹。”
　　“你真厉害……”
　　“嗯？邱先生，你是在可怜我吗？”
　　“不，我不可怜那些处在泥潭里的人，我可怜那些处在泥潭却不愿意爬起来的人。所以我没有可怜你，我是在夸你。”
　　“行吧。”当做你在夸我。
　　“我小的时候被管得很严，不能随意出去玩。但是我会偷偷跑出去。看见外面的东西多了，就发现，也没什么特别的。后来，也就觉得没有必要出去了。”
　　“嗯……”
　　“你想找到他们吗？”
　　“我只想看看他们究竟长什么模样，才能生出我这么好看的样貌！”
　　“嗯，你很好看。”
　　“我现在过得很好，不希望任何人来打搅。”
　　“明白了。”
　　“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叫出母亲、妈这样的称呼，希望伯母她不会介意。”
　　“她会懂的。”
　　“嗯。我困了。”
　　“站好，抱你去睡觉。”
　　“不要，你不会抱人，抱得很不舒服。”
　　“……”
　　“我自己走。”
　　“……”
　　半夜，床上隐约一抹亮光——搜索：怎么抱男朋友？
　　——怎么会让他觉得安心？
　　——怎么哄男朋友开心？
　　迷迷糊糊中，手机被人一掌拍了下来，是没有睁开眼睛的关南粒，低吟：“明天的工作明天做，睡觉啦……”
　　放下手机，从后面深深环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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