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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画水墨
中间那人身着绯色长上衣,我们从绯色鼓架靠近他的最上方,依稀可以瞧出他的白色长裤子。
三人仅头饰、上衣、乐器与动作不同。
三人的肥瘦一样,裤子长短与颜色相同。
从绯色衣服男子的侧脸来看,与哥哥、弟弟有几分相似,年纪大于他们二人,我们暂且可以猜测他是父亲。
父亲将长长的喇叭置于嘴巴,斜仰着向天空吹奏。
与两个儿子不同的是,他头上戴的是帽子。
许是年纪大了些,比年轻人更容易着凉。
我们不妨猜测一下三人的年纪。
弟弟约莫二十岁,哥哥约莫二十五岁到三十岁,父亲约莫四十余岁。
父亲与大儿子的年纪相差不大,意味着成亲早。
从三人的衣服单薄来看,我们不妨猜测他们演奏曲子的时候是春天或者秋天。
画的背景正是前年。
前年的琪县县民很喜爱绯色、绿色与暗青色,还有水墨色马褂、绯色鞋子。
锣与鼓、锣棒、鼓棒、鼓架、长喇叭也是前年常见的,常见于县民成亲、迁新居、新屋入住、新铺成立、丧事。
我们可以推测三人为杂戏团家族,一家三口有钱人家里演奏。
卷画的右上角从上而下有一行小字:千画667年4月6日根据回忆所画江汐远。
由此观之,此画乃师爷所画。
白郁薰一开始还不太确定,只觉得画风和画笔与江溪影江府卧房里的白色郁金香挂画相似。
此画竟然真的出自他手!
叶若湑还有后话,他为了力争七块残块也是尽心尽力了。
他说,江师爷笔调奇创,超逸不群,别具一格。
他还说,他为了考入影慕学城,寒窗苦读十多年,赏过无数书画,鲜少有画作能及得上此画。
叶梦月目不转睛地盯着叶若湑,时不时地傻笑一下,不知是为叶若湑的才华还是容颜神魂颠倒。
当叶若湑语毕,夏伏生递了六块残块给叶若湑:“你观察得很好,但依往年的赏画要求来看,你仅得九分。满分十分。只有十分的水平才能得到七块残块。”
夏伏生逡巡于剩余六人道:“若湑公子先回座位,下一位谁来?”
白郁薰瞧向夏伏生,沉稳道:“我来。”
夏伏生期待地瞧向白郁薰:“那么,有请白小姐。”
白郁薰将画卷合起,拎着画卷优雅站起,缓缓走到夏伏生身旁。
与此同时,与白郁薰擦肩而过的叶若湑已优雅走回座位坐好。
白郁薰只觉得自己体力与速度训练时猛如虎,非体力与速度训练时,优雅胜却往日不少。
其他六人都觉得勇猛与优雅的替换难于上青天。
白郁薰摊开画卷,其他人则齐齐瞧向画卷。
白郁薰其实有些微紧张,却极快地调节好了心情,不紧不慢地向大家介绍这副画。
如若说,方才那幅艺人画所着衣裳是平民粗布衣,如今我手中这一幅画里的人便是华衣女人,以及差于华衣一个等级,又优于粗布衣一个等级的中等衣裳大夫。
蓝月国国民的衣着向来衬托着百姓的家庭境况。
偶尔有饿着肚子买华衣的人,也偶尔有兜里藏着金银珠宝却身着粗布衣的人,却是少数的。
由此观之,我手上这幅画画的是贵籍千金、贵籍妇女与良籍大夫。
白郁薰先细叙红木桌。
红木桌是画的中心点,是画中良籍大夫的问诊桌。
寻常情况下,主人坐里头,客人坐外头——主人良籍大夫所背对的方向是北方,病人贵籍女子与奴籍妇女所背对的方向是南方。
那么,桌子上边的蓝白色药箱便处于红木桌的正西方。
蓝白药箱的上下面、正西面与正东面都是蓝色,唯有南面是白色。
北面因画的角度问题并未画出,但蓝月国的物体向来讲究对称,我便大胆猜测北面也是白色。
药箱的东侧紧紧挨着矮小它许多的、小巧的、装着墨水的砚台。
砚台的东南角搁着白色毛笔的笔头。
砚台里的墨水与毛笔约莫是用来写药方。
肤白貌美又年轻的贵籍千金坐于正南方的套着绸布的豪华红木凳上,将左手搭在红木桌子的红蓝色手腕软圆垫上。
红蓝色手腕软圆垫是用蓝色布卷起来的,里边充塞物是红色,我猜测不出红色是何物。
另一头也应该是红色。
如若另一头不是红色,便不符合蓝月国的造物原则了。
头戴蓝帽、身着黑衣蓝裤、胡子发白的良籍大夫则坐于正北方的凳子,为贵籍女子把脉。
贵籍女子旁侧还站着一名梳了发髻、佩戴大红花的妇女,衣着低调奢华,面容与贵籍女子相似。
由此推测妇女是贵籍女子的娘亲。
大夫着两件衣裳,内衣薄,外套稍候。
贵籍妇女裙子稍厚,一条裙子抵得上大夫两件的温暖。
贵籍女子的裙子相较于二人要薄一些。
白郁薰推测此图的背景为春季或是秋季,与江溪影的艺人图一样。
奇怪的是,每一张凳子似乎只有两条凳脚,不知是真的没有还是被贵籍女子的裙子或是大夫的裤子遮掩了。
这便为此画增添了一份神秘。
白郁薰很是肯定地道:“此图的作画人另有其人,绝非江溪影!只因此画画风差异大、画笔不同。”
艺人图多了一份活泼,女子就医图多了一份庄重与优雅。
艺人图反映的是平民生活,女子就医图反映的是高平民一等的人的生活。
艺人图也不曾有女子就医图的神秘。
前者重在有趣,后者重在美感。
两者相同之处在于真实,都是生活画。
江溪影亲民,能记住平民的乐趣,也能给予白郁薰乐趣。
画里并未留名,不知作者是何人,但并不亲民,习惯了与自己身份相近的人往来。
未名画者绝非擅长哄人开心的人。
当白郁薰语毕,夏伏生欣赏地分给她七块残块。
夏伏生道:“我们不仅要赏出画里肉眼能瞧见之物,还有赏出不能瞧见之物,还要顺藤摸瓜推测作画人的一些东西。白小姐所推测的一切都准确无误,毕竟此画的作画者是我。”
白郁薰赏析画卷时,除了白梅尘因觉得无趣心不在焉,包括夏伏生在内的其他人都认真地看与听。
也不知两位美男子看的是画卷,还是手执画卷的人,两者都很美。
夏伏生继续道:“白小姐先回座位,下一个是谁?”
白子晴抢着道:“我来。”
夏伏生点了点头,等待白子晴走来。
白郁薰在白子晴走到半路的时候就已经回到座位做好。
白子晴显然有些紧张,但她很努力地冷静着。
她摊开了画卷,所有人都望向这幅画。
白子晴声音稚嫩清澈:“此画,画的是一个商贩……”
商贩身长五尺以上、六尺以下,在蓝月国算是寻常身高,不高也不矮。
他头戴黑色圆帽,身着蓝袍还穿了一件灰色马褂。
马褂的腰部处系了一条蓝色毛巾,右肩膀又打了一块毛巾。
右肩膀的毛巾只为担担时候防滑与减轻肩膀负担。
画中商贩很有智慧,也很沉稳。
他的担子不会因过分倾斜与滑动而迫使商品掉落。
商贩的脸很白,白得很像北方人,也有着北方人的高大,衣服的样式也很有北方人的味道。
白袜与黑鞋配合衣服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正式严冬季节。
商贩一张白脸被冻得又红又白。
他担子的前头最上边似乎是油纸伞,又似乎是糖人。
不明物体的下方又挂着一条蓝色毛巾。
如此一来,商贩携带的毛巾就有三条了。
被绳子悬挂在担子头的东西约莫是生火做食物所用。
而另一端的凳子呈梯状,也可以说是简单的小柜子。
柜子有三层。
里面约莫都是食物。
商贩手里还握着一根一尺有余的黑色的、擀面棍一样的、手柄细小,开头粗大、结尾细小的短棒。
看商贩精神抖擞的样子是在去赶集的路上。
如若商贩是归途,来时路遥远加之在集市上吆喝叫卖与做食物许久,就该有一点点疲惫。
此画同样没有落款,但风格与笔法与师爷那幅英文相似。
因此,白子晴断定这幅就是江溪影的作品。
白郁薰也觉得像。
商贩与艺人都是勤勤恳恳做事,收入越刚好只能养家糊口的百姓。
他们都是商籍,与良籍百姓同身份。
身份相同的商贩、大夫与艺人,很明显地可以瞧出,大夫的家境比其他两人好。
商贩与艺人的衣着倒是差不多。
画里的真实,只因反映了真实——贫富等级差距明显。
他们若能使三幅画的人物在戏本里相遇,将是一出好戏。
画也有画的世界,与世间真事大同小异,又美化了真事。
既然是师爷的画,我姐姐所说的乐趣,商贩作画人有。
白子晴作为江溪影的小姨子,喊姐夫完全可以,却在众人跟前尊称江溪影师爷。
由此可知,白子晴并不偏爱这份殊荣,也不想被特殊对待。
白子晴的内心深处只是想当个寻常人。
商贩瞧向前方的一双眼睛与八字眉互相配合,成了双“八”字,增添了一份活泼与一份喜性。
但这份喜性及不上艺人图。
师爷爱民,记住了平凡的老百姓,还愿意将其画于纸上保存。
我们蓝月国时常出现一些好吃懒做的人,而画里的商贩勤勤恳恳,面带笑容去干活,眉眼间都衬托出他心里的知足常乐。
江师爷画这幅画的初衷便是记录商贩的勤劳与乐观,又借此来鼓励好吃懒做的人。
师爷必定去过北方,还生活了一些时日,他用商贩的肤色与衣着衬托出了画里的严寒,我们赏画就赏出了真实感觉,仿佛那商贩就活在我们身旁,随时会开始吆喝叫卖。
如若只是根据古籍上的描述去绘一个北方人,便给不了我们这样的真实感。
江溪影在北方生活过一些时日么?还是生来便是北方人,刚好琪县缺个师爷就来了?
无论叶若湑还是白郁薰,又或者白子晴,此番赏画都拼尽全力了。
商贩的衣着以蓝色为主,所担货物则以朱砂为主。
商贩肩上用来扛货物那一天,看着不像扁担,像竹子,还是不太粗的圆竹子。
货物说重不重,说不重也有些重,但商贩神色如常,说明已做买卖许久——肩能扛,早就习以为常。
商贩原本相貌平凡,却因耳朵较长容易使人一眼记住,像如来佛祖的耳朵。
这是全画唯一一处的不平凡,成了此画的特点之一。
当白子晴语毕,夏伏生递给她五块残块:“子晴姑娘,你的观察也仔细到位,只是讲述的过程与顺序及不上前两位,神情与语音有些紧张,希望你以后能改善。”
白子晴彬彬有礼低头道: “谢夏大人指点。”
夏伏生望着白子晴就像看着自己的妹妹,他似乎很喜爱这样乖巧又聪明的女子。
她们家的子晴确实有一种娇羞的静美,宛如一幅仕女图。
夏伏生语音温和:“子晴姑娘,你先回座椅。下一个是谁?”
白子晴折起画卷往回走,直到走到座位坐下,也没有人出声。
夏伏生也不着急,传音于白郁薰闲聊:“你的亲妹妹比白纯儿讨喜很多,也貌美了许多。”
白郁薰笑意丛生: “我替子晴谢过夏大人的赏识!夏大人不会看上我家妹妹了吧?”
夏伏生被白郁薰的娇笑吸引住,无法移开双眼:“白小姐,我善待你亲妹妹的初衷便是因为你。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也因此发现了她的美好之处,与情爱无关。”
白郁薰被瞧得有些不自然,不自觉地低了头,假装赏画。
只是因她而关照子晴,不是因主子江溪影么?
为何夏伏生的话给她几分暧昧的感觉呢?
莫非,夏伏生心里的那个人是她?
白郁薰被自己的大胆猜测惊得又抬头,探究地瞧向夏伏生,夏伏生依旧笑着瞧她:“如若我不是你未婚夫君的下属,我也会带着媒人上你家提亲。只不过,我的言语冷清了些,及不上主子的生动有趣,权力也及不上主子。”
夏伏生竟然笑了!
别说白郁薰,就连其他人也看得惊奇!
他们何时见过夏伏生有笑容?
县民口口相传的夏伏生也是严肃的。
六人再瞧了瞧夏伏生笑的目光所在的对象,除了两个小娃娃不懂事,其他人心里都惊了一下,连忙低头看画,只怕心里藏了不该藏的秘密,也不敢多想!
夏伏生可是琪县的天,他们得罪不起!
可他们仍旧止不住地想:夏大人动心的对象竟是下属未过门的妻子!那夏大人日后将如何与师爷夫妇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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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夏大人动心的对象竟是下属未过门的妻子!那夏大人日后将如何与师爷夫妇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