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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狱之底
落幽王依旧每夜前往晏澜宫,但君心终究难容退拒,被芸妃多番拒绝后,他不禁失了耐心,冷淡粗暴了不少。
皇宫中众人皆以为芸妃深受宠爱,落幽王下令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访的晏澜宫中也必定置满了各类宝珠金饰、稀花奇石。
然而芸妃宫中最奢侈的装点便只是大片大片的翠竹,她最爱消磨时光的方法便是在竹林小径上不停地回绕踱步。
晚霞在天边渐渐燃尽,竹上淡淡的绿色被夜幕掩去,芸妃发上的金簪黯淡如旧。
“娘娘…”馨桂嘟着嘴执着宫灯,犹豫了一阵还是决定开口劝说:“陛下有心助你断绝宫外往事,若是知道你想出宫去陆府一游,真不会龙颜大怒吗?”
芸妃看向馨桂,小宫女一对灵动的眸子透着忧虑,两道细眉折出利落的弧线添了几分英气,小巧挺立的鼻梁皱了皱,乍看上去还真有些像烟轻。
芸妃心中一柔,握住她的手。馨桂慌忙得赶紧低下头去。
半年前,落幽王曾在有意无意中向芸妃提起陆府被人重金购买,且那神秘人将府苑中的设计精细地还原到十数年前的景致。
“陆府并非废苑,但敢如此明目张胆将陆字重挂于匾上,倒令寡人对这神秘人颇感好奇。哼,定是陆潇故人无疑,爱妃可猜得出是谁?”
芸妃不知,她努力控制着不露出欣喜之情。会是妹妹吗?抑或是…兰舟?不,不可能。可若万一觅心镜出错了呢…
自此她每日陷于希望与猜测中辗转难眠。她要亲自出宫去看一看,哪怕那神秘人与自己不识,但若能重温一眼陆府昔日的风采已是心满意足。
如何向落幽王提议…芸妃知道该怎么做,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说服自己。
“娘娘,天色不早了,该回宫去了,陛下许是快来探望你了。今日…可否多留陛下一会儿?”馨桂微微抬了抬被芸妃握住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芸妃回过神来,温婉地笑着从她手中取过宫灯。“不,就让陛下等。我想一个人走走。”馨桂慌张无措,心里一沉,看来芸妃娘娘是铁了心要挑战落幽王的耐心了。
这一夜,星月扑朔,晏澜宫的竹径通幽折曲,在暗夜中免不了阴森可怖,但芸妃心怀坦荡,倒品出了些静谧的禅意。
初春的晚风带着些暧昧的暖意跟在她的身后,淡绿朴素的长裙衬得她朦胧而清丽。
曲径深处有一排密密的竹林,她抬起手一路轻轻抚过竹身,微风飒飒穿林而过吻上她的纤指,仿佛邀风一起共抚竹琴,合奏出一曲仙音。
月色下她凝脂的肌肤透着淡光,婀娜的身影被宫灯倒映在竹身上,随着她的步子如碧波般荡漾。
有竹叶被踏碎,身后突然响起极轻极脆的声响。“馨桂。”芸妃唤了一声,不见回应,便回身张望。不料就在转身之时,腰身被人紧握,推抵至翠竹上。
“云薄。”落幽王在她耳边柔声唤道。芸妃试着后退挣扎,无奈竹隙甚密倒似一堵墙一般令她无法闪避。
落幽王粗犷而坚毅的五官在月色下多了几分柔和,然而浑身散发的霸者气息依旧迫人,眼光灼灼像掷入她眸中的火把,欲将她燃烧点亮。
他的臂膀比武将壮实,胸膛如铠甲般硬阔将如水柔软的芸妃缚裹。“云薄…”更低、更沉、更贴近的呼唤。“寡人今夜想知道,你是否真正原谅了我。”
芸妃侧过头去,有炙热的鼻息擦过她的耳廓。“陛下不是说了吗?自此再无陆府之女,臣妾是芸妃。”
“既然知道自己是妃嫔,那为何不让寡人拥有你?”落幽王上前一步挨得更紧,她努力退后,竹身被压得向后弯去。
一个侧动令芸妃脚下失衡,宫灯跌落,她连忙双手抓紧身子两侧的竹子才勉强站稳。
“因为…因为终究是陛下害死了我的父亲。”她鼓起勇气直视落幽王。
柔美的眸子中亮起利色,是最令他动心的危险。落幽王取下她发上的金簪塞进她的掌中,将尖利的一端对准自己的胸口:“那我就给你一个复仇的机会。”
急落的吻如暴雨一般,落幽王的大手似要将她的腰揉碎。“不要逼我!”芸妃还未来得及惊呼,嘴已被充满占有欲的吻堵上。
她泪落一线,金簪扎入落幽王的锁骨下方,渗出的鲜血染上柔荑般的手,她不由颤抖松开。
落幽王仿佛不知痛一般,想要抓住她重新握上金簪向身子里更深地刺入。“你疯了!”芸妃双手被制,她俯下脸咬住金簪拔出,簪上落幽王的血自她的嘴角滴落。
落幽王伸指抚过她的脸颊,拭去血迹和泪。“无论你原谅我,或是永远恨我,你都无法逃脱。”这嗜血夺权的帝王诉说的情话竟也似征伐的号令一般。
金簪掷地,罗带轻解,淡绿的长裙滑落至脚踝,像娇嫩初生的春叶被发颤的赤足踏入泥里。
“云薄…”促喘声中,落幽王再次低声唤道:“应我。”
“嗯…”
深夜无风,竹林在交叠的人影下如欲倾倒的斜墙沙瑟摇摆,将月光搅碎一地,只至日升才被细细拾缀起。
***
陆烟轻的伤口溃烂后并未继续恶化下去。都拜妖鬼阳气所赐,让她死不了,却也不像是活着。
不知被关了多久,陨链上还挂着未被熔妖炉吸干的小妖,便又有新的小鬼被送来缚上。陆烟轻已渐渐对嘶吼与挣扎麻木,她平静的目光近似残忍。
没事,别怕。
现下受的所有苦痛都会成为助力,也都在证明自己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陆烟轻转而被自己逗笑了。希望?多么讽刺而无力的激励,不,她要的不只是希望。
她仰头向上望去,过于幽深的鬼狱之底望不到顶,唯一的光亮便是熔妖炉中隐隐泛着幽光的恶臭。她闭眼深深吸气,能感到妖魔身上的阳气丝丝渗入身体,她不再抗拒。
应该快了,罗刹鸟一定会找到鬼狱之底,找到她。
“歌仪…”
呵,他又来了。陆烟轻的指尖狠狠掐入掌心,瞪大眼望向迷雾中走近的身影。
“歌仪…你既然爱我,为什么要害我?”男子的声音幽怨,透着鬼魅的温柔。陆烟轻依旧止不住莫名的心痛,悲恸的泪水簌簌留下,但她的眼神锐利存着清醒。
人影靠近她,忽地晃动她身上的陨链扯开她的伤口。“滚!!!”陆烟轻气劲一激,掌火顺着陨链燃上,人影被热浪一震似梦魇苏醒,消失不见。“我不是凰女,我是陆烟轻!”
她看着直燃而上的焰火升到半空顷刻化烟。自从觉察出狱底布有结界后,她已试了多次,但仍然无法将其灼破。
“殊灵君,你所能对我做的就只有这些吗?!” 锁凰柱陡然一亮,她双腿刺痛,豆大的汗珠坠入脚下的炼火中。
罗刹鸟直降鬼狱之底,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寻来这里,但每一次都毫无收获。罗刹鸟扬起黑袍抵挡熔妖炉的吸噬,此处他越发无法久留。
他听从殊灵君的指令日日血养泣刹无休,苍白的脸上目光焦灼。他的视线在陨链上每一个妖鬼的身上停留,不愿放过一丝破绽。
他不信殊灵君所说的话,他不信陆烟轻不告而别步入了天庭。即使如此做可以救她的性命,可以与她心中的人团聚…
陆府大院已按照她出生时的模样修葺一新,她不是一直渴望回到凡间,回到家的吗?罗刹鸟雇了凡间的工匠,自己也化成人形亲自与工匠一起修屋补墙。
他想给她一个家,就算这个家不会属于他。
罗刹鸟本想在陆烟轻生辰那日将他打造的陆府石钥交给她,看着她在翠竹中躲藏,在小亭上远眺。
然而如今离她的生辰已过了半年有余,她在哪儿,到底在哪儿?!彼岸花感知不出她是否有危险,罗刹鸟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殊灵君的仙术在众仙中虽是平凡,但结界之术如神虎拦山,仙魔不入。与凌霜的蛟鳞之力不同,殊灵君虽无法令结界自如移动、隐踪灭迹,却能似覆上一层铠甲般极难穿透。
天魔大战战败后,天帝不能再落下残忍嗜杀的把柄,这于他称霸三界无益。
天帝派殊灵君代替冥帝之位正是看中他的结界之术。若天魔再战,早已熟知地界地形的殊灵君便会运力将妖兵鬼将控于结界内,助天庭兵不血刃地将地界占据。
“呃…好痛…”双腿的刺痛如一双手钳住陆烟轻的脖颈令她无法呼吸。她虚弱地垂下头,眼前恍惚似有白光柔柔飘过,带着淡淡的幽香。
“尽欢…”
这个名字似一个魔咒,清醒时她深藏于心,可每当痛苦彷徨总会不由念起。也只有在喊出这个名字时,她褪下了硬壳心甘情愿地将自己曝露在无助与脆弱之中。
“尽欢…”
“烟轻,烟轻?”
罗刹鸟捂着胸口,黑袍穿梭在摇晃的陨链中。隔着幻形的结界,她失神的目光与他急切的眼神相交,相错而过…
既然无法自狱底将结界打破,该如何借助外力?陆烟轻咬碎下唇,迫令自己在过于长久的剧痛中清醒。
哔啵一声,体内的术力横冲直撞在陆烟轻溃烂的伤处绽出血肉,诡异的血色淌了下来。她乏力一笑:“呵,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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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十分感谢能看到这一页的你。比一个超级无敌大心心~~~(自动脑补loading)
咳,这句话算不算最近几章唯一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