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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
又是被教官虐的死去活来的一天!就让明天的阅兵来的更猛烈些吧,我已经被训得无所畏惧了!
张锦南瘫倒在床上,四肢无力,双目放空。
“明天就是大阅兵了,你们练得怎么样啊?”
“还能怎样,就这样呗。”
石攻玉同学抖着腿反击:
“不是,我们练得怎么样关你什么事啊?!您每天多逍遥自在啊,可真难为您了,百乐之中还要抽出时间来为我们思量……”
小玉同学这话说的,就好像每天早上睡到校检来赶人的人不是他,就好像点完到就溜溜了也被抓的人不是他,就好像从今天起教官就放弃拯救的人堆里没有他一样!
张锦南累心到失声。
龙叔憨厚“呵呵”一声,一如往常忽视了小玉同学所有阴阳怪气到他听不懂也答不上的话,又问:
“那你们国庆节有什么打算吗?都回家吗?”
“回家一趟车费太贵,只能待在这个破学校了。”
“小南你呢?”
“我?我回家……”
“靠!那寝室就剩我一个人?!”
“我家离学校很近的,小玉你要是想家了可以来我家玩!”
小玉对龙叔的热情并不感冒,懒洋洋地回:
“那可真是谢谢您嘞!我一个孤家寡人可不想这么傻了吧唧地凑进去,恬不知耻地讨一杯茶喝,蹭一顿饭吃……自己想想都觉得讨人嫌!!”
龙叔并不能理解他的话和小玉的话之间到底有一种怎样的连接方式,但却听出了话里浓厚又深沉的寂寞,他小心翼翼地顺着小玉的思路又安慰了一句:
“你要是觉得看到我爸妈会不好意思的话,可以来我店里啊,中心广场128号,喜珠烘焙。你要是无聊可以在店里找张桌子坐一天,点杯咖啡……”
“坐一天?!这才叫无聊吧!多少年前我就最烦我妈这样,一下午,就那么一杯苦的冒黑烟的咖啡,一块甜到渗糖的饼干……”
“那不是饼干,那叫马卡龙。”
“管它是说明马龙还是马卡龙……”
小玉烦躁地挥手,为了翻个大白眼而绕场一周的眼睛扫到了安稳地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并且露出他此刻看的十分不爽的微笑的张锦南同学:
“嘿,床上的那个!怎么回事啊你,一天就那么一次的寝室座谈会都不参加,一个人把着手机捣鼓什么玩意儿呢!那铁块里面有我们之间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吗?”
“……”
难道没有吗?
·····················许可···················
【明天是要正式阅兵了对吗?】—————————————————————————————
————————————————————————————【对啊,今天下午我们在彩排。】
【呵呵,彩排的怎么样?】———————————————————————————————
———————————————————————————————————【额,还行吧。】
【我听学院领导谈起过,说这一届的男生不行啊,别说正步走了,连原地踏步都踏不齐。】———
【还说是刀枪不入、死皮赖脸,说好话也没用,来硬的更也不行。所以方阵里只留了十个男生对吗?】———————————————————————————————————————
“张!锦!南!”
张锦南被吓了一跳,而且是正在无声呵呵傻笑的时候被吓了一跳,以致于当他反射性地应答“怎么了”的时候,说成了“肿么了”。
“……”
“……”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还是龙叔心善,抢在小玉爆笑嘲讽前,尽职敬业不厌其烦地发出他的友好邀请:
“小南,你要不要来我店里玩,中心广场128号,喜珠烘焙。我老板人很好的,你可以……”
“好啊!我有空会去的。”
我自己一个人去太尴尬,可以跟和许可一起。
张锦南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
还不赖吧,反正肯定比跟小玉一起去要好。
····················许可····················
——————————————————————————————————————【额……】
——————————————————————————————————————【是的】
【你也在方阵里的吧。】————————————————————————————————
———————————————————————————————————————【嗯啊】
【没事,这个阅兵也就是个形式,明天不用太紧张。】———————————————————
————————————————————————————————————————【嗯】
【天气预报说明天要下雨,跟上次一样在长袖里面多套一件。】———————————————
———————————————————————————————————————【好的】
【明天阅兵结束后,学院会组织拍集体照。你拍完后不要走,在大厅等我。我们一起走。】——
———————————————————————————————————————【好的】
【行李都理好了吗?】————————————————————————————————
———————————————————————————————【我没有什么要带的行李】
【也对,你是回自己家,是没什么好带的】————————————————————————
【那睡觉吧,晚安。】—————————————————————————————————
———————————————————————————————————————【晚安】
张锦南放下手机,拉起被子翻了个身,一如军训以来拥有的好睡眠,没过多久就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陷于一团迷雾,不知何时,不知何地。那个感觉,就像是陷在一团棉花糖里,又棉又粘。时间久了,张锦南都分不清到底是他被棉花糖困住,又或者他就是棉花糖,生生等着一张大口撕扯掉他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
等雾霭慢慢散去,眼前的景象虽然清晰起来,但其诡异程度更甚于他刚才陷在一团棉花糖里的感觉。
他站在一个巨大会场的入口处,正前方是一个隆重华美的T台,四处都被粉色的花和气球充斥,还有一桌桌觥筹交错的酒桌、一个个谈笑风生的人……很明显这里正在举行一场婚礼。
这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人活在世,重要的情不是喜就是悲,重要的事不是红事就是白事。
让他惊讶的,是会场里站着的、坐着的、攀谈的、微笑的……人。
“老、老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干什么?”
“哎呦!我们的新娘子终于到啦!”
张锦南被付露女士的话一惊——实际上,一开始他并不是被付露女士话的内容惊到,而是被她那认真的、发自内心的、充满期待与祝福的语气给惊到了。
然后,等他顺着付露女士对着他上下打量的目光看向自己,他就顺利地被自己给惊到了。
他看到自己,头上罩着头纱,身上穿着婚纱,还是抹胸的!由于这婚纱实在是太大太长,不然他还可以看看脚上是不是穿了双高跟鞋,如果他的思想再猥琐一点,也或许可以顺便看看自己是否重新发育了胸部肌肉。
“我我我……不是,这身衣服怎么回事!?老妈你刚才叫我什么?新……”
“娘!”
付露女士好心而又坚定地接完他的话,好在旁边似乎没有别人,不然她一个当妈的叫自己儿子“娘”也算是惊世骇俗了。
在她要另起一句的空隙,她那双依旧明媚如春光夏阳的眼睛突然定格在了另一个人身上,于是十分没心没肺地抛下她满脸懵逼的小儿子,走开了。
张锦南当然想叫住她,但看到她走向的那个人是谁后,也就放下了原本可以拉住她的手。
是隔壁的王大妈,即便付露女士不止一次抱怨过这位王大妈总以各种各样的借口请她去家中做客,并且总以参与小区居委会的文艺活动组织结束的恶劣行径——当然这类文艺活动以编排广场舞为主,但无论是张芳瑜还是张锦南都在她一次次的抱怨中,感受到了一丝丝的炫耀和骄傲。
就好像一个人一边抱怨面前的食物都多难吃,一边把盘子舔了个干净……你或许应该对这样心口不一的人宽容一点。
所以他们姐弟俩统一把付露女士的行径归结为死鸭子嘴硬,即她自己不肯承认自己也乐在其中的事实罢了。
因此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张锦南也放任付露女士去了——虽然她们可能也就是探讨到底是用《学猫叫》,还是用《卡路里》作为最新广场舞的背景音乐,这样的问题。
还没等张锦南在人群中找出一个看起来可以正常交流的人来,一个声音响起。就像歌剧院的开场音乐——音乐响起,帷幕拉开。这样的环节似乎太过于顺理成章、深入人心,以致于这个环节本身也成了与之毫不相干的剧情的一部分,或许有时候比剧情本身更吸引人:
“臭小子!”
这样恶劣的语气,毫不客气的用词——表明说话的人,不仅是对张锦南毫不客气,同样对他自己这个“爷爷”的身份也毫不客气。
“爷……爷?”
“怎么?才几年没见啊,连自己的祖宗都认不出了是么,你这个小笨蛋,果然蠢得跟你爸一样,我们老张家可真是造孽哦,一连出了你们两个……”
原本,张锦南是想扑到他身上,用自己的体重和鼻涕眼泪堵住这位已是寿登耄耋却依旧十分嘴欠的人的嘴。
但他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不了。他自己又是这么爱戴、想念、钦佩眼前这位真应该去读一读《不抱怨的世界》的老人,根本干不出什么打断他说话的行为,也就只能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就好像被定住的不仅仅只是脚而已。
“要不是你小子嫁人,这块地我是半只脚都不想踏上,这里的空气我也是半口气也不会吸的!又脏又臭!哼,小子,这回我可给了你大面子了,你要是敢学那些个小年轻,今天领本红的,明天领本绿的……我知道了立马飞过来抽你一顿!”
说话的时候胡子一抖一抖,能把祝福语说成□□老大互残前的放狠话,而且信息似乎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中国——因为离婚证很早前就破除了封建思想中“离婚是祸,用不起红色”的观念,变成红色的了,这不就是我的爷爷吗!
张锦南看着他骂骂咧咧地走开,热烈盈眶、满脸释然。
也许上天也觉得,这样的表情不适合,最起码也不应该长久地出现在他这样年纪的人的脸上。
于是,下一秒,它就轻轻吹了一口气,张锦南面前又是一团迷雾缭绕。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声而未绝,泪已先流。
“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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