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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我躺在急诊室的床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然后不断的深呼吸想要抑制自己的烦躁。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没事，他们不让我取下护颈支架，甚至要我去拍头部X光，我解释了很长时间才让他们相信我可能没受什么伤，但他们依然坚持要等检查结果出来后，我才能取下这个可笑的支架离开这里。
而比这一切还要糟糕的是，那个差点撞死我的泰勒·克劳利和我在同一间病房里，他简直就是个灾难。
一个护士匆忙的从我手上解下了血压计然后离开了，我几乎是在她转身的瞬间就解开了脖子上的维可牢扣，把那个傻不拉几的护颈支架扔到了床上。
“哦，不！德瑞丝，你现在不能解下它……！”旁边的塑料布帘后面伸出一个被包的像个南瓜一样的脑袋，那张带着擦伤的脸上带着化不开的忧愁。
又来了……我有一种想要抱头呻吟的冲动，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孩子能这么唠叨，他从进到这里开始就不停的絮叨着他对我的愧疚，像我爸爸一样不断的询问着护士我的状况，然后又举出无数种他可以补偿我的办法，半个多小时，他的嘴没有一刻停歇———他难道不知道他那颗鲜血直流的脑袋看起来比我要严重得多吗？
“我可以，因为我根本没受伤。”我衷心的希望他能多关注一下他自己的情况。
“怎么可能，你就站在那里……”他看起来就快要哭泣了，“我以为我要撞死你了。”
“但事实是你没有撞死我。”我随口说道，眼睛向外面扫去，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
“德瑞丝，你还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处传进来，里面带着让人恼火的笑意。哦，很好，我猜卡伦先生已经从医生那里得到了一个完全让他放心的答案了。
我忍着翻眼睛的冲动，对着走进来的爱德华扯出一个虚假的笑容，“你觉得呢？如果某些人愿意在我被抬上担架之前为我说几句话，我相信我现在的感觉会好很多。”那只是轻轻地磕了一下，他明明知道的，居然还任由那些人像对待一个出了严重车祸的人一样对待我。
“哦，亲爱的，原谅我，你的头真的磕到了，大脑是个很脆弱的地方，我得确认你是否真的没事。”爱德华在路过泰勒床前的时候微微的停了一下，然后尽量的贴着墙壁移动到我这边来，他站在我的床边俯下身来，歉意的在我的发顶上落下几个细碎的亲吻，他一向知道怎样安抚我，而这些安抚也一如既往的有效。
“那么，我能离开了吗？”爱德华坐在了我的床头，我干脆向后把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完全不想想象刚刚离开学校时的光景。
“再等等，卡莱尔需要最后确认一下。”爱德华环着我，冰凉的手指缓慢的、耐心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对着我耳语道，“让我放心好吗？你真的吓坏我了。”
眼前忽然闪过他之前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的脸，某种柔软的情绪漫上来瞬间将我的烦躁吞噬干净，我抬起手向后伸过去，轻易的碰触到了他细腻冰冷的脸颊，爱德华的胸膛震动了一下，我感觉到他侧过了脸，一个柔软的吻轻轻地留在我的指尖上。
“你感觉还好吗？我是说，泰勒。”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缩回手，侧过身抬头小声地问道。那股血腥味浓得让我都有点反胃了。
爱德华的脸色僵了一下，“亲爱的，你可以别提醒我吗？”他侧过脸试着更加靠近我的颈间，然后深深地呼吸，“你在这里我还不至于时刻都注意到他，但是，这确实不太好受。我在努力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飞快的作出解释，“我得感谢上帝，我昨天才吃饱。或许你可以让他离开？显然他已经包扎完了，他只是……在等你爸爸。”他的语气有了一点点的变化，我确信他确实是在偷笑，“看不出来，克劳利是个这么有责任感的年轻人，但是对上查理的时候，他会后悔的。”
我叹了口气，转过头看着从爱德华进来后就没再开过口的泰勒，“泰勒，如果你的伤已经都处理好了，就先回去吧。”我刚刚确实也听到护士说他可以走了，但是他却坚持要在这里等我的监护人，可怜的男孩，就如爱德华所说的，这真的不是个好选择。
泰勒不安的看着我，“可是你爸爸他还……”
“说真的，你最好打消那个主意，我爸爸身上带着枪……呃，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懂我的意思，遇到我的事他往往脾气不太好。”我希望我爸爸能原谅我，他其实从来没有在执行公务以外的时间用过他那把枪，可是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泰勒尽快弄出去。
我满意的看着泰勒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他踌躇着，然后站了起来，“哦，或许我该等我爸妈来了再向你爸爸道歉，这样比较有诚意……”
“不，完全不需要，你只要直接回家去就好了，我根本没有受伤。”我希望我的笑容是体贴的，好弥补一下他饱受惊吓的心灵。
泰勒并没有犹豫很久，他很快就动作利索的带着东西离开了这个病房。爱德华的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的打开窗户，料峭的寒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没一会儿就让房间里的空气变得清新起来。
“爱德华，”他重新回到我身边来，我这才忽然想起有件事情还没有来得及问他，“你来之前读过安格斯的想法吗？我很怀疑他是否看到了什么。”
“贝克……？”爱德华楞了一下，然后蹙起了眉头，“没有，当时的场面很混乱，你知道的，几乎每个人都在脑海里尖叫，而且我也无暇顾及到他。”说到这里，爱德华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放心，应该没问题，我是说，如果他想到了什么敏感的字眼或者画面，我应该会注意到的。”
“但愿如此。”安格斯有些诡异的表情从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我不想表现得像个疑虑重重的神经质的家伙，毕竟之前那一次已经证明我判断错误，但是我还是下意识的补上了一句，“答应我，你下次会确认的。”
爱德华笑了起来，他凑近我，金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柔和的光泽，“我会的，我警觉的小姑娘。”
“别那样叫我，那是我对贝拉的称呼。”
我强迫自己不要因为羞怯别开脸，爱德华再次在我的床沿坐了下来，他伸出手来整理着我因为静电变得有些杂乱的头发，笑容里带着一种亲昵的促狭，“哦，别担心，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妹妹看的。”
“当然，”他的手轻轻擦过我的耳尖的时候带起一阵战栗的感觉，我的心情正在变得愉悦起来，“你不会去亲吻你的妹妹。”
“非常正确。”爱德华轻笑起来，一连串带着奖赏意味的吻沿着眉眼和脸颊来到我的唇边。
“你不该这样对待病患，”我伏在他的胸膛上，在他的唇边故作懊恼的低语，“说不定等一会儿我爸爸就会推门进来了。”
“哦，你是对的。”爱德华的微笑淡了一点，眉头古怪的挑起，“你爸爸已经来了，他现在就在外面的停车场……嗯，他的心情很不稳定，你要好好安抚他。”
“他已经来了？”我楞了一下，我可怜的爸爸一定又受到了惊吓，我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跟他说的，但是我现在开始后悔没有第一时间给他打电话，泰勒喋喋不休的唠叨让我几乎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我该在这里吗？”爱德华犹豫着问道，看起来有些无措。
“Um……大概。”
我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爸爸对雅各布无休止的防范让我一直觉得他可能还没做好接受“女儿有男朋友了”的准备，但是我总不能一直瞒着他。事实上一个多星期以来，我试着不断在他面前提起爱德华，我觉得我该感谢卡莱尔医生非凡的个人魅力，让我爸爸对卡伦一家都充满了好感。而且，爸爸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这实在是一个让爱德华不着痕迹的露面的好时机。
“那么，我该继续抱着你吗？”爱德华契而不舍的问，只是语气里开始带着一种揶揄的味道。我这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的从他的怀里离开———这个画面对我爸来说可能还有点刺激。
爱德华就像掐准了时间一样，在他从我床上站起来的那一秒，病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了。
“德瑞丝！”门在爸爸的身后来回的晃着，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气，他向着我的方向看过来，棕色的眼睛里混杂着的担忧和恐惧一下子刺痛了我，他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茫然，然后飞快的向我走来。
“德瑞丝……宝贝！抱歉来的这么迟。”我被用力的拖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他的声音微微发抖，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我的发顶上，“你没事吧？”
“我没事，连擦伤都没有，放心吧……”我的声音被闷在他的怀抱里，满心歉疚。我从来没见过爸爸如此难看的脸色，真庆幸我早早地扔了那副护颈支架，如果他看到我戴着那玩意儿坐在这里，那他真的会被吓坏的。
“感谢上帝……”爸爸喃喃的说着，随即又嘟囔道，“我要把差点撞到你的那个小子的驾照吊销到死为止。”
“爸爸……”这绝对不是个为泰勒求情的好机会，但是我会让他打消这个念头的，想起泰勒撞破的脑袋，怎么看他都更像是受害者。
爸爸抱了我好一会儿，才松开了手。我观察着他的脸色，尽量故作自然地提醒他爱德华的存在，“爸爸，这是爱德华，你知道的，他是卡伦医生的孩子。”我看向爱德华，却刚好捕捉到他晦涩难明的眼神，但是在我爸爸看过去的时候，他的表情立刻恢复了正常。
“你好，斯旺警官。”爱德华优雅又得体的微笑起来，他一向知道怎么博得别人的好感。
“哦，你好，爱德华。”爸爸或许还没能从对我的担忧中回过神来，他爱怜的目光并没怎么从我身上离开，只是很随和的打了一个招呼。但是下一秒，他的视线就有些僵直起来，他飞快地转头看向爱德华，然后，开始有些不知所错的在我们之间来回的扫视。
这种时候观察爱德华的表情远比观察我爸爸来得有用，从他逐渐勾起的唇角就可以发现，爸爸现在在想的事情绝对取悦了他，至于爸爸想了什么，这真的不难猜，结合之前雅各布的事情就能得到答案。
“德瑞丝忽然出事吓坏我了，”爱德华表现的诚恳又担忧，“所以我请了假到这里来照顾她。”我敢肯定这种表达方式绝对是爸爸喜欢的，如果他不要顺势抚摸我的头发效果会更好，他难道没有看到我爸在瞪他的手了吗？我开始怀疑他读心的天赋是否忽然失灵了。
“哦……这很好，谢谢。”爸爸扫了我一眼，有些干巴巴的说道，我在他眼睛里看到了来不及散去的惊讶。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爱德华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吸引人，但是我想爸爸可能并不会被他的贴心感动。
“爸爸……我的检查结果出来了，你不去卡伦医生那里看看吗？”我或许该给爸爸一些私人的空间让他好好的去消化这件事情，他看起来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哦，当然好。”爸爸回答得有些不情不愿，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爱德华，最终还是对我的担忧战胜了一切，他步履缓慢的从房间离开了。
“你爸爸刚刚在大脑里对我怒吼，”爱德华笑了起来，“他希望我能离你远点。”
“那么你能吗？”我挑起眉问道。
“当然不能。”他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诚恳。
“爱德华，爸爸可能会把我带回家，”我那么“隆重”的从学校离开，总不能不到一小时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回去，谁知道安格斯是不是已经对着我竖起他那敏感的雷达了，“你呢？还要回去上课吗？”我尽量轻描淡写的问道，好吧，我知道这不好，但是我不想一个人待着。
“不，”爱德华显然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他握住我的手，有些歉意的摩挲着，“本来我想一整天都陪着你的，但是等一会儿我不得不去找卡莱尔他们，”他在我有些费解的眼神里停了一下，眼神隐隐的有些阴郁起来，“你爸爸是从案发现场赶回来的。”
“案发现场？”这个词让我有些恍惚，记忆中福克斯一直很平静，爸爸的工作虽然繁琐又忙碌，但是一般都是偷窃、家庭纠纷之类的事情。
“有人死了，”爱德华轻声说道，“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很狰狞，被警方判定为被某种大型野兽袭击，但事实上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他们是怎么死的……你懂我的意思，是吗？”
一阵寒意毫无预兆的侵袭了我的心脏，他这样强调，我怎么能不明白，“是……吸血鬼？”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我看起来很平静。
爱德华反而像是被我这种“平静”弄得有些挫败，“德瑞丝，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让你产生了什么错觉，但是亲爱的，千万别对吸血鬼这种生物放松警惕，你这样……让我很担心。”
“我知道，我明白。”我立刻点头不断地保证道，爱德华似乎很不满意我这种像是敷衍一样的答案，他怀疑的看着我，我却没办法做出任何解释。
我觉得这个镇上再也不会人有比我更了解吸血鬼是一种多么可怕的生物了，在那样的速度与力量面前，没有人类能做出哪怕丝毫的反抗，一想到这些嗜血的猎食者就在我生活的地方对着我熟悉的人们张开獠牙，我就觉得浑身发冷。但是我真的没办法把那些切实的恐惧展现给爱德华看，那是他的同类，我不想让他以后有机会把自己代入我恐惧的对象中去，我的男朋友太擅长这一点了，“你……认识那个吸血鬼吗？”我试探着问道。
“不认识。事实上不是一个，我们猜测是几个流浪的吸血鬼，”爱德华似乎注意到了我的不安，立刻补充道，“别担心，他们的数量绝对不会超过我们。我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关注过最近一周天使港发生的事情？”
我开始在脑海里搜刮着最近关于天使港的信息，“……那几起车祸？”除了这个我实在想不到别的，由于那些车祸是在一个星期内发生的，无论哪一次都没有人生还，所以上了新闻。
“没错，是他们干的，还有什么能比汽车燃烧和爆炸更能掩饰尸体里的血已经被吸干的秘密吗？”爱德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薄凉的嘲讽，“他们这几天都在那里捕猎，已经引起了一些骚动。我们之前讨论过这件事情，因为还没有波及到福克斯，卡莱尔决定暂时不插手，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了，我们得驱逐他们，”他温柔地看着我，“无论为了什么。”
“会有危险吗？”在我的印象里，和那爱德华口中那些残忍暴躁的家伙相比，卡伦们看起来实在显得过于温和，我知道可能是我太过主观，但是却不能不为此感到担忧。
“我们人多势众。”爱德华微笑起来，他显然不想多说，只选择了最能安抚我的方式，他确实说过，像他们这样的大家庭在吸血鬼族群里很少见。
“能让他们今天就离开吗？”我闭了闭眼，轻声问道。这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他们瞄上的下一个猎物有可能就是某个我熟悉的人。
“我们会的。”爱德华低声说着，给了我一个安慰的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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