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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夜奔
47.夜奔
夜凉如水，我坐在马车中，一颗心竟然有点起伏不定。草儿是个极乖巧的孩子，便凑上来给我按按太阳穴，一边道：“姑娘这两天可够忙的，累坏了吧。”
我无语，累的确是累，但是最累的还不是身体，而是人心。每天都在重复着算计来算计去的生活，不累才奇怪呢。真是搞不懂东懋那样的女人，心思本来已够剔透，却还是过不了情这一关，到头来下场也未可知。
兆秋毕竟跟我的时间长，凡事也明白些，便笑道：“草儿你歇着吧，姑娘睡会儿就好了。”又对我道，“东懋她自找的，姑娘用不着可怜她。”
我笑道：“你原来什么都明白。”
兆秋道：“我早就看明白了，男人有什么好的，一个个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还不如跟着姑娘到处跑跑来的自在。”
我听了她的话不由笑出声。这才是奇了怪了，兆秋才多大点的小丫头，就知道男人全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了。不由笑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兆秋神色鄙夷的撇撇嘴，道：“我那个哥哥不就是的，先前的嫂子人好，就是长得不漂亮，他就找着由头打发了，娶了个狐狸精回来。”
我但笑不语，这丫头，敢情还记恨着自个儿的亲哥哥呢。把她的手拉了过来，捏了两把，发现上面有不少老茧子，便问道：“我并没有让你做什么粗活，这些茧子哪儿来的？”
兆秋不好意思的笑笑，道：“姑娘待我们自然极好，这只是平时练拳练的。”
我哑然失笑，这个兆秋还真是男孩性格。上次叫她跟着年羹尧练拳，本来以为跟我到广州就会忘了的，不曾想倒是牢牢记着呢。于是问道：“练拳这么累，练来为了什么？”
兆秋神色一凛，答道：“我反正决不会让人再给卖了，谁要是再欺负我，我就揍他！”语气听来十分生气，看来是真情实感。
我笑道：“现在你在我这儿呢，谁敢卖你？”
兆秋一愣，遂即笑道：“这倒也是。”说着摸摸脑袋笑起来。
跟这两个小丫头说笑了半天，我心情也转好了些，于是靠在草儿肩膀上眯着了。
就这样日夜兼程，不到半个月便到了杭州。傅鼐一到这江南水乡，就像是鱼入了水，说不出的春风得意，带着我们找房子，租公馆，又拉着我们去看他打下来的地盘，足足忙活了有三天才定下来。
这天闲来无事，我便带了两个早就想要好好逛逛西湖美景的丫头到了傍湖而建的望湖楼。此楼以前并不出名，和断桥雷锋之类的名景点不能相提并论，后来是因为苏东坡苏大学士的一篇《望湖楼醉书》这才名重天下。
主楼阁望湖楼，以曲廊与辅楼餐秀阁相衔接。望湖楼青瓦屋面，朱色单檐双层歇山顶，整个建筑宏丽古雅。地势较低处植草坪、棕榈、冬青，点缀峰石；地势较高处叠石筑山，使之峰石嵯峨，回栏环绕。
老苏当年盛赞它道：“黑云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乱入船。卷地风来忽吹散，望湖楼下水如天。”
好一个“水如天”，但是我就是没想明白，小小的西湖能有多大地方，还就能“水如天”了？想起在现代的时候，每次谈起西湖就不由为咱们湖北的东湖叹气。凭什么西湖名满天下，咱们东湖却少人问津？磨山和东湖，多么绝妙的搭配，那时候我在珞珈山读书，回家的时候可以选择一辆途经磨山东湖的公车，每次从那不宽的山间林荫道走过，郁郁的树影能让我的魂魄都没了。东湖湖面宽阔，早上九十点钟时，若是天气晴好，那湖面反射的波光能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还有自由自在在湖面上游水的野生鸭子，小小的影子忽上忽下，看不真切的样子，真是美极了。
眼前的西湖，虽然“天容水色绿净，楼阁镜中悬”，但是到底碍于地域不大，终究只是“欲把西湖比西子”，了不得“浓妆淡抹总相宜”罢了，始终少一分气势在里面。又想起第一次去广州，途经湖南洞庭，那九百里的气势，那一望无际的水面，真让我这个只看过现代版缩水洞庭的人赞叹不已。
坐在望湖楼里面，仗着靠窗的优势俯瞰西湖，一面又开始忆今思古，追忆今昔。正在自己一个人沉思，我旁边一桌却是起了争执，那个小二哥挺大声的说话，言语间很有一点不尊重的意思。
我特烦别人在我好不容易讲点文化的时候打扰我，我这人难得脑袋里面有点空闲时间，这不是存心找茬么？于是有点不高兴的遣了兆秋过去，让她提醒一下那个小二，不要扰了别人的兴致。
兆秋过去了，过了一会儿回来，跟我说是那边有两个秀才喝茶，因为钱袋子被人家偷了没钱付账，那个跑堂的非说人家故意赖帐，在那儿不依不饶呢。我一听见这事儿就心烦，不就是一点钱么，值得这样歪歪唧唧的，烦。于是丢了一锭银子过去，叫兆秋帮那两人结了帐，我也好清静清静。
兆秋依言过去，不会会儿竟然带着两个大男人过来。我登时不露痕迹的怒视兆秋一眼，干嘛又给我找事儿？兆秋很委屈的看我一眼，大概意思就是说她也不想这样，但是这二人非得跟过来。
那两个人一上来就很客气，郑重的向我道谢。
我只好“彬彬有礼”的对那两人道：“二位具是饱学之士，怎能因为几文钱受这些人的气，因此出手相帮，二位不用客气。”
那两个秀才非常有礼貌的作揖，说了一大通文不文白不白的话，我听得都烦了。只好插嘴道：“不知道二位高姓大名？”
那个看起来年长的人便道：“在下戴锦，这是我的兄弟戴铎。”
“噗——”我忍不住很没有形象的把正在喝的一口茶喷了出来，还不小心呛了好大一口，于是狠狠的咳嗽起来。戴铎——这个名字真是如雷贯耳，我转过头去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个个子稍微矮了一点的叫做戴铎的秀才。只见他身材长相都很一般，看不出来原来是个胸中有丘壑的未来大人物。再看看他的哥哥戴锦，也是一样的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
草儿见我咳得厉害，连忙上来帮我拍背，又让我喝口水顺顺气。我摆摆手让她把水放下，笑着对两个一脸尴尬的秀才道：“在下失礼了，二位请坐。”
戴铎和戴锦两兄弟勉强笑了一下，挺讲礼貌的在我对面坐下来，我连忙招呼旁边的小二上菜。我的桌子上现在可只有几碟甜品和一壶茶，拿来待客像个什么样子。
那个小二正是刚才与戴锦戴铎两兄弟吵嘴的那个，这时候上来让咱们点菜，就看见两个秀才一脸不乐意的表情，把头撇到了一边。我见状连忙笑道：“二位也不必呕气，他们也是为人做事，各有各的难处。”
二人气色稍平，我忙请他们点菜。最后也只是几道招牌菜屏雀中选，什么西湖醋鱼，东坡肘子等等，我又叫店里上几壶好茶，这才算是罄了。
端着茶杯，我站起来笑道：“一见便知二位胸中有大才，在下以茶代酒，请一定饮了这杯。”
戴锦和戴铎便也说了些客套话，喝了茶。
我又问道：“二位今次为何滞留于此？不知可有打算？”
戴锦道：“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二人本来是今年在京城会试，无奈才力有限，未能题名，便想回乡一路上浏览沿途景色，也能排解排解。”戴铎却是在旁边不言不语，看来并不像他哥哥戴锦这样深以未中进士为憾。
我便道：“你们何不留在北京，以求三年后再考？”
戴锦道：“盘缠有限，不敢多留。”
我心中暗想原来这两个人并不是出身豪门，只是普通人家，便道：“在下在京城还有一间宅子，因一向在外奔波，已经空了下来。二位若不嫌弃，可以过去居住，我再赠送路上嚼裹，二位意下如何？”
戴锦道：“怎能无故受惠于您，不敢当。”
我笑道：“我看二位日后必有大成，但愿不嫌弃我是一介商人，能够彼此结交结交。”
戴锦便没了言语，看起来很是心动，半晌才道：“家中还有亲人，我兄弟二人——”
他的话还没有讲完，一直一言不发的戴铎忽然开口道：“这位兄台如此豪爽大方，实在是我兄弟之福，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听了他的话，连忙举杯笑道：“如此妙极！”
当下便商量好了，一起回到他们住的客栈。戴锦和戴铎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一个人回乡，一个人返回北京。那戴锦是个十分忠厚老实人，也很孝顺，便回了老家，戴铎就带着我的守信和一些银子，直奔我的前任大本营。
呵呵，这样的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虽然不知道戴铎到底是什么时候投奔胤禛的，但是竟然叫我遇上了，当然没有放手的道理。那封信里，当然也少不了他四贝勒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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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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