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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一觉醒来时,天已大亮,春日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照得人浑身舒泰,连带着精神也抖擞起来。
阿浅美美的抻了个懒腰,微一环顾,才想起昨晚竟就着少伯的肩膀睡了过去,等等,那就是说?阿浅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探手摸向身旁的被子,竟还带着些微的体温,天啊,他竟然跟少伯同床共枕了一夜!!!
忍受着扑腾腾乱了节奏的心跳,阿浅晕着脸四下看去,屋子里却再无一人,哦呀!太可惜了,都没看到他的睡相呢!泄气的耙了耙乱糟糟的头发,阿浅起身向门外走去,岂料刚拉开房门,一个人形物体便扑面倒了进来。
“小白?你干嘛鬼鬼祟祟的?”
“你才鬼鬼祟祟。”小白揉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来,却是贼眉鼠眼的向屋内看去,“我家少爷呢?”
“我还想问你呢?”
“刚去厨房了。”小白不甘心的看了看空空如也的走廊,“奇怪,早起时鞋子还在这儿的。”
“厨房?做早饭么?”
“不是,贾胖子请了个挺有名气的厨子来帮忙,我刚才就是带他去厨房的。”
“我就说嘛,贾胖子那种官油子,岂会把自己的前程跟你绑在一起呢?”
“和我绑在一起又怎样?”小白恶狠狠的露出两只小虎牙。
“哦呀,一不用我帮忙立马就换了副嘴脸,怕了你了!”阿浅边说着边向门外逃去,刚探出半个身子便又立马缩了回来,可惜早被门外经过的阿离看了个正着。
“给小爷出来!”果然,老远的就听见阿离的吼声。
想起昨晚的连番取笑,阿浅更加心虚,缩着脖子直想找个地方藏起来。结果一愣神的工夫,阿离已经大力拽起他的衣领,一叠声的质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儿?是不是昨晚就没回去?你都对我哥做什么了?谁允许你在这儿留宿的?你——”
“我让他睡这儿的。”
众人转头看去,却是范蠡正泰然自若的拿出一双草鞋摆在门口,这才施施然走进来,向一脸晦气的阿离道,“功课不合格,明日再来。”
“哥!”
眼看着阿离撇下自己跑去找少伯理论,阿浅不由得松了口气,小白却又凑上来,吞吞吐吐的道,“你……你跟少爷……昨晚、昨晚……”
难得小白一副欲言又止的羞涩模样,阿浅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乖乖,这孩子好大一对熊猫眼,“小白,你昨晚没睡好吧?”
一边抗议无果的阿离探头插话道,“笨蛋,有你呆在我哥房里,他能睡的好么?估计听了一夜的壁角呢!”
“咦?”阿浅不由睁大了一双凤眼,难以置信的道,“难道,小白你,你……”
小白以为被瞧破了身份,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口中急道,“不许说,不许说!”
“难道你暗恋你家少爷!”阿浅一口气说了个爽快。
“唉?”阿离彻底傻眼,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思路?
范蠡也有点无奈,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原来如此。”无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此时面无表情的留下四个字后飘然离去。
阿浅只觉身边似乎有杀气隐隐浮动,连忙贴着壁板向门外挪去,手忙脚乱的趿拉上门口的草鞋,嘴里还罗嗦道,“那个,天儿不早了,对了,今日换厨子,午饭应该会比往日好吃的多……”
“我要杀了他!”小白终于彻底爆发了,张牙舞爪的向某人扑去,可惜衣领被范蠡稳稳拉住,即便如此,某白犹自四蹄儿乱舞的叫嚷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要杀了他……”
“哥,你对那人到底是什么打算?这样下去,小白很难做的。”阿离看了看逃出老远的人影,兀自从怀中掏出一块饴糖扔进嘴里。
小白闻听此言,也安静了下来,盘膝坐在地上,闷闷不语。
范蠡想了想,伸手揉揉小白的头顶,“为难的话,如实跟你家老爷讲便是了,只不过此人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我不会弃子的。”
小白的头垂得更低了,阿离却是坏笑道,“再是必不可少,也无须留宿吧?老爹才不会信你的鬼话。”
范蠡斜眼看了看阿离煜煜发亮的眸子,转身踱出门外,淡淡道,“若要操心此间事,先赢过我再说。”
阿离攥紧了一双拳头,向着兄长的背影磨牙道,“早晚有那一天,不会要你等很久!”
阿浅哪晓得身后三人的暗潮涌动,已是一路跑到绯萱处报平安去了,顺便还问了问昨晚的情形,果然像少伯所说,那些人只看见绯萱在房内便离开了,完全没过问自己的去向。
“阿浅,你昨晚一直在范大夫处?”
“是,是啊。”看着绯萱眼下淡淡的青晕,阿浅暗自惭愧,自己骨子里毕竟是个女人,这一世恐怕注定要辜负她了,想到此处不由更加放软了声音,安慰道,“别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再说还有范蠡在,他一定会助咱们安全返越的。”
绯萱微微低头,纤细的颈项与柔弱的削肩连成优雅的曲线,让人心生怜惜,半响才听她轻声道,“快去吧,这两日吴王就到了,莫让人捉了口实。”
下意识的,阿浅觉得绯萱很不开心,可一时间又想不出原因,再想开口时,绯萱已反身向河边浣衣的仆妇们走去,阿浅虽有些莫名其妙,也只得先往正殿,总要将正经差事做了才好处理家务事。
唉,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只是绯萱从不是耍小性儿的女子,今日是怎么了?不过细想想,她倒不曾说过什么气话,会不会是自己多心了?也不对,以前分别时,她都是目送自己离去的,今日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先走开了,明白是生了气的……
一路胡思乱想着,拐进了通往正殿的院墙夹道,不过这一向僻静的所在,此时却有悠扬的琴音自院子里流泻而出,时而博雅铮铮,时而轻灵叮咚,虽一派的古色古韵,却是旋律优美,令人神往。
自来到古代,阿浅每日不过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还有现代通俗音乐充斥环绕的乐趣,这一刻忍不住的放缓了脚步,侧耳倾听这难得的雅乐,也不知是哪位乐师正在试琴?
一曲未了,阿浅已转出了夹道,好奇的向院内望去,忽见门外一人抱臂靠在廊柱上,似乎也在聆听那琴曲。
“巍巍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很好听,是不是?”
阿浅一时僵在原地,心中大呼倒霉,原来那人却是吴王夫差,昨夜虽没有烛火,但月色皎洁,阿浅稍加回忆已认出浴房中撞见的正是此人,可不要被他认出自己才好。
夫差倒是全无所觉,也不等阿浅答言,径自道,“先王在世时最喜此曲,如今听来确是弦歌雅意,音韵别致。”说到此处忽向阿浅问道,“阁下以为如何?”
“哈?”阿浅一门心思想着如何离开这是非之地,哪理会得夫差说了些什么,正不知要如何回答,忽觉肩上一沉,竟有人跳到自己的背上来。
“坏人,早上竟敢说出那样的话来,我扼死你。”耳边是小白恨恨的声音,脖子上两只手臂已紧紧缠绕上来。
“快放手,别闹了……”阿浅挣扎间再向夫差看去,却只余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很有几分孤独萧索的味道,真奇怪,他是一国的大王,还是个胜利者,为何总不见他开怀呢?
“低声些,低声些,冲撞了贵人,仔细你们的皮肉!”一个细瘦的老者急匆匆赶出院外,一边轰撵二人,一边斥道,“小小年纪,没个规矩,这里也是胡闹的地方么……”
小白忿忿的松开手,哼哼唧唧的向阿浅道,“这次暂且饶了你,下次再敢乱说,要你好看。”
阿浅倒是庆幸小白来得正是时候,好脾气的向老人告了罪,这才拉着小白往侧门走去。“你怎么不在厨房呆着,老贾请了名厨,你不正好可以偷师学艺么。”
“怎么可能,那可是父承子继的看家本事,臭老头自清点了厨房里的菜肉用品,就再不许我靠近房门半步了。”说到此处,小白大是不屑的噘了噘嘴,哼声道,“稀罕,谁还想做一辈子庖厨不成?”
阿浅向来当小白是个孩子,此时看他一副志存高远的模样,大觉可爱,忍不住捏了捏小白的脸颊,好笑的道,“那你来找我干嘛?不会就为了报仇吧?”
“当然不是,”拂开脸上的魔爪,小白不耐烦的道,“师涵派人招我来的,说是有赏赐。”
“师涵?”
“估计就是院里弹琴的那人。”
两人说着话已从侧门进了院子,远远的便看见两位琴师正对坐拨弦,一人白衣胜雪,儒雅倜傥,另一人则翠衣袅袅,弱质纤纤,真是好一对璧人。
“小白,你看绿衣服的那个,倒像是咱们昨天遇到的那位美人呢?”阿浅蹑手蹑脚的凑近了几步。
小白最善辨人面目,只随意看了一眼,便道,“就是她,旁边的那个应该就是师涵了。”
阿浅闻言望去,那穿白衣的果然是一位青年公子,斯文俊朗,涵养大度,一看就是名门世家出身,“这位师涵倒是好相貌,跟咱家少伯有一拼呢。”
“什么咱家,那是我家少爷!”
小白话音刚落,便听一人好奇的问道,“少伯还是少爷?比我还英俊么?”
阿浅和小白同时向身后看去,入目竟是昨日那位急色的王孙,不由大倒胃口。
王孙胜也不理阿浅的郁闷,闪人挤入二人之间,正待开口再问,院中的琴声却是停了下来,三人不约而同的收声向院中看去。
“绿萝,你的技艺又进步了许多,再过几年,涵便要自愧不如了。”
“师涵太过自谦了,您随师涓学琴多年,天资颖悟,已是吴国公认的首席琴师,绿萝不及多矣。”
“绿萝直呼涵的名字即可,我俩年内便要成亲,不必过于拘礼。”
“是。”那女子轻轻颔首,转而又道,“绿萝于《朱华》一曲尚有多处不能领会,请,”说道此处微微一顿,羞涩道,“涵可否陪绿萝试奏此曲。”
师涵微笑道,“老师的琴曲多繁复之处,手法庞杂非一日之功,你莫要心急。”
一时间琴声再起,不同于前一首的雄浑大度,这一曲更显活泼细腻,两张琴忽而旋律婉转错落,似鸟儿争鸣,忽而和弦互补,若爱抚轻柔,音色和美,令人叫绝。
阿浅不由感慨道,“都说知音难觅,听这琴声倒是十足的一对神仙眷侣。”
“此二人确是琴瑟合鸣,令人艳羡。”
阿浅郁闷的看了眼王孙胜,腹诽道,不说话又没人拿你当哑巴。
“绿萝是吴国出了名的才女,能歌善舞,尤擅抚琴,其父乃先王从弟,虽早逝,但其族人甚得先王照拂,因此绿萝自及笄起,就成为吴国名门望族聘娶儿妇的不二人选。可惜,这女子目高于顶,竟发誓要嫁一位琴艺高于自己的男子,否则宁可孤独终老。直到前岁师涵归国,其琴艺便是绿萝亦不得不敬服,双方家长又早已属意多时,故此当即定下了亲事。”
小白听得无聊,插话道,“有啥好艳羡的,那女人言语无趣,只对琴曲着迷,我倒是替那师涵不值的很呢。”
阿浅却是忆起昨日那双那哭红的眼睛,只觉两番相见,这女子的性格大相径庭。
三人正交头接耳之时,忽听前方一声断喝,“尔等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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