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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
温叙礼犹豫了一秒,然后,他做出了选择。
他解下腰间的绳子——那是陈教授给的应急装备——将一端固定在铁链上,另一端扔向那个追兵。
“抓住!”
追兵抓住了绳子,温叙礼开始拉,但一个人的力量对抗水流的吸力,太勉强了。
“帮我!”他喊向林景澜。
林景澜有些犹豫,这些人刚刚还要抓他们,可能会伤害他们。
“救他。”温叙礼在意识中说,“不是因为他值得,而是因为我们选择成为什么样的人。”
林景澜明白了,他找到了一根从顶部垂下的电缆,将它扔给温叙礼。
有了额外的支撑,温叙礼终于将那个追兵拉到了安全区域,另外两人已经被吸入排水口,不见了。
获救的追兵瘫倒在地,剧烈咳嗽,吐出水。他抬头看着温叙礼,眼神复杂。
“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可以救。”温叙礼简单地说。
水位已经下降到膝盖深度,吸力减弱了。温叙礼走向中央管道,开始攀爬,这一次,脚蹬没有断裂。
他到达顶部,和林景澜会合,从裂缝中,他们能看到外面的天空——凌晨三点,天空是深蓝色,星星稀疏,但有几颗格外明亮。
“走。”温叙礼说。
他们从裂缝中爬出,来到了废弃厂房的内部,这里堆满了生锈的机器和杂物,但有一个破损的大门通往外面。
但在他们到达大门前,外面传来了车辆急刹车的声音,然后是脚步声。
更多的人来了。
温叙礼和林景澜躲到一台大型机器后面。从缝隙中,他们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三辆黑色SUV,至少十个人,装备精良。而且,为首的人他们认识——J本人。
J从车上下来,穿着考究的西装,在这个破败的环境中显得格格不入。他五十多岁,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J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出来吧,我们谈谈,你们已经证明了你们的勇气和智慧,现在让我们理性地解决问题。”
温叙礼和林景澜没有动。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J继续说,缓步走向厂房,“你们认为我是反派,是控制者。但我只是在做必要的事。人类文明面临危机:资源枯竭,气候变化,社会分裂……需要强有力的引导,需要……优化。”
他停在厂房门口,但没有进入,“双生子计划不是为了控制,是为了创造更好的人类,更高效,更理性,更少冲突。你们是先行者,是进化的一部分。”
“进化不需要欺骗和伤害。”林景澜忍不住出声反驳。
J听到了,微笑,“伤害?不,那是必要的调整。就像修剪树木,为了让它长得更好。你们现在不理解,但将来会感谢我。”
他顿了顿:“特别是你,林景澜。你父亲理解这一点。他为了你能成为进化的一部分,做出了牺牲。”
“别用我爸爸当借口!”林景澜愤怒地站起来,被温叙礼拉住。
J看到了他们的位置。“啊,在那里。”他向手下示意,但没有让他们靠近,“温叙礼,你母亲也理解。她最初的研究就是为了人类的进步。只是后来……她动摇了,被情感干扰了判断。”
“情感不是干扰。”温叙礼说,也从藏身处走出,“情感是人性的一部分。你想创造的,不是更好的人类,是更听话的工具。”
J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不是愤怒,而是遗憾。“可悲,你们和你们的父母一样,被陈旧的人道主义观念束缚。但没关系,时间会证明我是对的。”
他抬起手,手下们举起了武器——不是枪,而是某种发射器。
“神经抑制弹。”J解释,“不会致命,但会让你们暂时失去意识。然后,我们会完成联结协议。之后,你们就会理解,就会接受。”
温叙礼握紧了林景澜的手。神经共鸣增强器的效果已经结束,他们的同步率回落到65%,但仍然足够强。
“准备好了吗?”温叙礼在意识中问。
“准备好了。”林景澜回应。
他们开始主动共鸣,不是防御,不是干扰,而是……连接。将两人的意识深度绑定,形成一个临时的意识联合体。
这种状态下,他们的感知扩展了。他们能“看到”周围人的情绪状态:J的冷静中隐藏着一丝狂热,手下的紧张和服从,还有……厂房外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个人隐藏在阴影中,但情绪很特殊:决心,悲伤,还有……爱。
是谢婉研。
她来了。
“现在。”J下令。
手下们摁下按钮,十几枚神经抑制弹同时射向温叙礼和林景澜。
但在最后一刻,厂房外发生了爆炸。不是真正的爆炸,是巨大的声光干扰——强光,巨响,瞬间让所有人暂时失明失聪。
趁着混乱,一个身影冲入厂房,是谢婉研。她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面罩,但温叙礼和林景澜立刻认出了她。
“这边!”她喊,指向厂房的另一侧。
他们跟着她跑,谢婉研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带着他们穿过复杂的机器阵列,来到一个隐藏的升降梯前。
“下去!”她说,按下按钮。
升降梯启动,带着他们向下,上面传来了J的怒吼和枪声,但太迟了。
升降梯下降了很久,至少三十米。门打开,他们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现代化的地下设施,灯火通明,设备先进。
“安全屋。”谢婉研摘下口罩,露出脸,她比林景澜记忆中成熟了,眼神中多了沧桑,但依然清澈,“我准备了六年。”
温叙礼环顾四周,这里比陈教授的地下控制中心更完备,更像一个长期基地。
“J呢?”他问。
“暂时被引开了,但不会太久。”谢婉研说,“他动用了全部资源,一定要在听证会前抓到你们。因为一旦听证会开始,证据公开,他就完了。”
她走到控制台前,调出多个屏幕。上面显示着各种数据:舆论监控,零域内部通讯截获,还有……听证会的准备情况。
“国际学术研讨会已经准备就绪,九点准时开始,全球直播。”谢婉研说,“零域听证会也确认在九点,但地点改到了零域总部——J迫于压力,不得不回到正式程序。”
“陈教授呢?”林景澜担心地问。
谢婉研的表情黯淡了一下。“被捕了。但他很聪明,提前销毁了所有敏感数据,只留下了一些误导信息。J暂时不会伤害他,因为他还有价值——作为科学家,作为人质。”
她顿了顿:“但如果我们成功,陈教授就能获释。如果我们失败……”
她没说下去,但意思明确。
“我们现在需要做什么?”温叙礼问。
“准备听证会的最终陈述。”谢婉研说,“不只是证据,还有你们的亲身证词。而且……”她看向他们,“我需要你们展示真正的共鸣。”
“怎么展示?”
“远程神经同步演示。”谢婉研调出一个界面,“我开发了一套系统,能在不同地点测量和展示神经同步。听证会上,你们两人会被分开——这是J的要求,为了防止你们‘串供’。但实际上,这给了我们机会。”
她解释计划:“我会在你们两个地点分别安装神经监测设备。听证会进行到关键点时,我会提议进行‘科学验证’——让在场的专家实时观测你们的神经活动。”
“然后呢?”
“然后,你们主动进入深度共鸣状态。当两边的监测屏幕显示出完全同步的脑电波时,J的‘强制同步’理论就会不攻自破。”谢婉研眼中闪着光,“因为真正的共鸣,不需要物理接近,不需要设备辅助,只需要信任和连接。”
这是一个完美的反击。但需要他们达到极高的同步水平,而且要在压力下稳定维持。
“我们现在能做到吗?”林景澜问。
“数据显示,你们的稳定同步率是65%,峰值达到过80%。”谢婉研分析,“但听证会上的压力会更大,干扰会更多,我需要你们在接下来几小时内,将稳定同步率提升到70%以上。”
她看向温叙礼:“而且,需要你们尝试一种新的共鸣模式——不是简单的共享,而是协同。就像两个独立的处理器并行运算,产生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怎么做?”
“通过共同解决一个问题。”谢婉研调出一个复杂的物理模型,“这是我父亲留下的最后一个课题:量子意识模型。理论上,如果两个共鸣的意识共同思考,能解决单人无法解决的复杂问题。”
她指着模型:“如果你们能在听证会上,当着所有专家的面,协同解决这个困扰学界多年的问题,那将是无可辩驳的证据——证明真正的共鸣能产生新的智慧,而不是简单的复制或控制。”
这比简单的同步演示更困难,但也更强大。
“我们试试。”温叙礼说。
他们开始训练。谢婉研指导他们进入深度共鸣状态,然后呈现那个量子意识模型。模型极其复杂,涉及量子力学、神经科学、信息理论的交叉,即使对温叙礼这样的物理天才来说也极具挑战性。
但奇迹发生了。
当他们的意识深度连接时,思考的速度和深度都显著提升。温叙礼擅长逻辑推理和数学模型,林景澜擅长模式识别和直觉跳跃。在共鸣中,这两种能力融合了,产生了新的认知方式。
第一次尝试,他们解决了模型的第一个层。第二次,第二个层。第三次……
凌晨五点,他们解决了整个模型的70%。
“难以置信。”谢婉研看着结果,眼中含泪,“我父亲研究这个模型十年,只解决了30%。你们……几小时就……”
“因为我们不是一个人。”林景澜说,和温叙礼相视一笑。
他们的同步率稳定在了72%。
“现在,休息。”谢婉研说,“听证会九点开始,你们需要体力,需要清晰的思维。”
但她自己显然不打算休息,她继续工作,整理证据,联系盟友,监控J的动向。
温叙礼和林景澜在休息区躺下,但都睡不着,太多思虑,太多情绪。
“如果明天成功了,”林景澜轻声问,“那之后呢?”
“之后……”温叙礼思考着,“之后我们可以真正自由了,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可以继续研究,可以……”
“可以谈恋爱吗?”林景澜打断他,语气有些着急,但声音依旧很轻。
温叙礼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中看着林景澜的眼睛--那双总是完美的、控制的眼睛,现在充满了真实的情感:期待,不安,还有……爱。
不是兄弟之爱,不是盟友之爱,是更复杂的、更深刻的情感。在三年的监听与反监听,伪装与真实,控制与自由中,他们建立了一种无法简单定义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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