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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交易
颜宋走了进来,他显然是从家里匆忙赶来的,头发有些凌乱,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和长裤,外面套了件深色外套,脸上没有丝毫睡意,只有一片沉冷的肃然。
“没事吧?”他快步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才微微松了口气。
“我没事。”池早早摇头,把手机递给他,里面还保持着和李望的通话:“他那边好像没什么新情况,但很害怕。”
颜宋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听了片刻,然后对那头沉声道:“李望,我是颜宋。我们正在过来,保持冷静,找个借口拖延时间,比如去洗手间,尽量待在人多或者有监控的地方。明白吗?”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电话那头的李望似乎镇定了一些,哽咽着应了一声。
颜宋把手机递还给池早早:“走吧。”
他拉起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用力握了握,传递过一丝温暖和力量。
两人快步下楼,坐进颜宋的车里。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入夜色中。
“方茴……她不是已经……”池早早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忍不住问。
“判决下来了,但她和她父亲的一些残余势力,或者是不甘心的人,可能还会搞些小动作。”颜宋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在路灯光影下显得有些冷硬:“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们会从你这边下手,还牵连了无关的人。”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责。
“不关你的事。”池早早低声说:“是冲着我来的。”
颜宋侧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你是我的软肋,早早。从我们重新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你就可能是目标。以后……要更加小心。”
“软肋”这个词,让池早早的心悸动了一下。不是负担,而是被珍视的、需要保护的所在。
“我知道了。”她点了点头。
车子很快抵达了“魅影”酒吧所在的街区。即使是深夜,这里依然灯火通明,人流混杂。颜宋没有直接把车开到酒吧门口,而是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停下。
“你在车里等我,锁好车门。”颜宋解开安全带,语气不容反驳:“我进去带他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池早早抓住他的手臂:“多一个人……”
“不行。”颜宋斩钉截铁地拒绝:“里面情况不明,你进去我更分心。听话,在车里等我,相信我。”
他的目光坚定而沉稳,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池早早看着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你小心。”
“嗯。”颜宋点头,推门下车,高大的身影很快融入酒吧门口闪烁的灯光和嘈杂的人声中。
池早早坐在车里,心脏怦怦直跳。她紧紧盯着酒吧门口,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她忍不住再次拿起手机,听着里面的动静,李望那边似乎安静了一些,只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就在池早早快要坐不住,准备下车去看看的时候,酒吧门口出现了颜宋的身影。他身边跟着踉踉跄跄、脸色惨白的李望。颜宋的一只手扶着李望,另一只手看似随意地插在外套口袋里,但池早早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的警惕。
他们快步穿过人群,朝车子走来。
突然,从酒吧旁边的阴影里窜出三个穿着流里流气的男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哥们儿,这就把人带走了?问过我们了吗?”为首的一个黄毛叼着烟,吊儿郎当地说道,目光不善地打量着颜宋。
颜宋停下脚步,将李望往身后挡了挡,声音平静无波:“人我要带走。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黄毛嗤笑一声:“这小子欠我们酒钱,还想跑?还有,他说的那个什么池早早呢?不是要来找他吗?躲着不敢出来?”
车里的池早早心提到了嗓子眼,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门把。
颜宋的眼神冷了下来:“酒钱多少?我付。至于池早早,跟你们没关系。让开。”
他的语气并不凶狠,却带着一种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黄毛被他看得有些发怵,但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道:“你说付就付?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骗……”
他的话没说完,颜宋已经迅速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票,直接塞到他手里:“够了吗?”
动作干脆利落,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黄毛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钱,又看了看颜宋那明显不好惹的气场,以及他身后那个虽然害怕但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对劲的李望,大概是看到援兵来了,胆子壮了点。
“……算、算你识相。”黄毛悻悻地嘟囔了一句,挥挥手,带着另外两个人让开了路。
颜宋没再理会他们,扶着李望,快步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后座,然后自己坐进驾驶室,利落地发动车子,驶离了这是非之地。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分钟,却像一场短暂的无声交锋。
车子汇入车流,将酒吧街的喧嚣抛在身后。车内一片寂静,只有李望在后座压抑的抽泣声和粗重的喘息。
池早早回过头,看着狼狈不堪、浑身酒气的李望,心情复杂。她递过去一包纸巾:“擦擦吧,没事了。”
“谢、谢谢学姐……谢谢颜先生……”李望接过纸巾,声音还在发抖,脸上混合着恐惧、羞愧和后怕。
“到底怎么回事?”池早早问道:“他们为什么找你?”
李望擦了擦脸,断断续续地叙述起来。原来他昨天又一次相亲失败,心情郁闷,晚上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消愁。喝得有点多的时候,旁边卡座几个男的过来搭讪,一开始还称兄道弟,后来就开始灌他酒,还不停地打听池早早的事情,言语间很不客气。他察觉不对想走,却被那几个人拦住,手机也被抢了过去。对方明确说,是“方小姐”想请池早早“聊聊”,让他把池早早骗出来。他趁那几个人不注意,偷了旁边一个看台客人的手机跑出来给池早早打了求救电话。
“对不起,学姐……我、我不知道会这样……给你添麻烦了……”李望说着,又要哭出来。
“不关你的事。”池早早叹了口气:“是他们找茬。你也是受害者。”
她看向开车的颜宋。他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依旧冷峻,但紧抿的唇线显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平静。
“先送他回家?”池早早问。
“嗯。”颜宋应了一声,从后视镜里看了李望一眼:“地址。”
李望报了一个小区名字,是抚江市一个普通的老小区。
车子在深夜空旷的街道上行驶,气氛压抑。
把李望送到他家楼下,看着他脚步虚浮地走进单元门,池早早才真正松了口气。
“以后晚上少去那种地方,一个人更要注意安全。”颜宋对李望说了一句,算是告诫。
“知、知道了……谢谢颜先生……”李望连连点头,不敢看颜宋的眼睛。
重新回到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人。池早早感觉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一阵疲惫感袭来。
“对不起,颜宋。”她低声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颜宋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过手,紧紧握住了她依旧有些冰凉的手。
“永远不要为这种事道歉。”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低沉:“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本能。”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冷意:“至于方茴……看来之前的教训还不够。我会处理干净。”
池早早反握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今晚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但也让她更加清楚地认识到,颜宋在她生命中的分量。他不仅仅是爱人,更是她可以全然信赖和依靠的堡垒。
“明天……还要去找林深吗?”她忽然想起明天的计划。
“去。”颜宋毫不犹豫:“工作不能因为这些宵小之辈耽误。我陪你。”
他的支持,总是这样坚定而及时。
第二天下午,按照约定,颜宋开完会后,来接池早早一起去林深的工作室。
经历了昨晚的惊魂,池早早的心情有些复杂,但工作的责任感让她强行打起精神。
那片待拆迁的老城区比想象中更破败一些。巷子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两旁是斑驳的墙壁和紧闭的木门,空气中弥漫着陈旧和潮湿的气味。
他们按图索骥,找到了那个挂着“林深摄影工作室”牌子的旧民居门口。牌子歪斜着,布满灰尘。
池早早深吸一口气,看了颜宋一眼。颜宋对她点了点头,眼神示意她放心。
她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她又加重力道敲了几下。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池早早以为没人在家,准备放弃的时候,门“吱呀”一声从里面被猛地拉开。
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和工装裤,头发微长,有些凌乱地遮住了部分额头和眼睛,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面容清俊,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戾气和浓重的疲惫感。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像蒙尘的琉璃,锐利,冰冷,充满了不耐和审视。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池早早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烦躁,然后扫过她身后的颜宋,眼神微微凝滞了一瞬,似乎认出了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
“又是你?”他的声音和邮件里一样冷硬,带着没睡醒的沙哑:“我说了没兴趣。听不懂人话?”
这态度,比池早早预想的还要糟糕。
林深的话像冰锥一样刺人,带着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他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两人进去的意思,那双蒙尘般的眼睛在颜宋身上短暂停留后,又落回池早早身上,不耐烦几乎凝成实质。
池早早被他这态度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但她很快稳住心神,强迫自己忽略他的无礼,脸上维持着专业的微笑:
“林深先生,冒昧打扰。我是抚大艺术中心的策展助理池早早,昨天给您发过邮件。关于‘城市记忆’展览,我觉得您的作品非常契合主题,希望能有机会跟您详细聊聊。”
她语速平稳,态度不卑不亢。
林深嗤笑一声,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邮件?我回了。没兴趣。听不懂?”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颜宋,意有所指:“还是说,觉得带个‘大人物’来,我就会改变主意?”
这话针对性极强,直接将颜宋的存在定义为施压的工具。
颜宋眉头微蹙,但没有开口。他遵守着之前的约定,只是作为“朋友”陪同,将主导权完全交给池早早。
池早早心里有些恼火,但更多的是对林深这种偏执态度的理解。有才华的人往往敏感,尤其是经历过挫折的。她压下情绪,语气依旧诚恳:
“林先生,您误会了。颜先生是我的朋友,今天只是顺路陪我过来。我来,是因为真心欣赏您的作品,和任何人无关。”她举起手中的平板,屏幕上正是她昨晚熬夜整理的、关于林深几幅代表作的分析:“比如您这幅《断墙上的藤蔓》,光影的处理和构图,不仅仅是对废墟的纪录,更像是在诉说一种顽强的、在夹缝中求生的生命力。还有这幅《雨巷背影》,模糊的动感和潮湿的色调,把那种即将消失的市井烟火气捕捉得淋漓尽致……”
她开始具体地、专业地分析他的作品,不是泛泛的夸奖,而是切中了画面背后的情感内核和艺术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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