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书

　　陈斐已经连续一周没有见过何知舒了，每次电话过去，视频里她都忙碌的没时间跟她说话。

　　明天是一个休息日，今晚她决定去公司接一下何知舒，毕竟总这样忙下去会把身体熬垮的。

　　纽约的秋天很少下雨，干燥爽利的风吹开她的外套，丰汇公司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下班了，陈斐果然没在这拨人潮里看见何知舒。

　　拢了拢头发，陈斐往公司内部走去，这是她第一次进正规公司，之前一直不敢进，她怕自己的废物头脑把别人传染。

　　按照记忆里何知舒给她描述的路线，走错好几个办公室后，她终于打开一扇正确的门。

　　何知舒还在低头处理手头上的事情，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她认为此刻能来找她的只会是顾昂。

　　“今天这么快？”

　　头没抬话就出去了，倚靠在门口的陈斐感到疑惑。

　　“su，我来接你下班啦。”

　　闻言何知舒抬眼望过去，瞳孔微微收缩，很快被一抹笑容取代。

　　“接我下班？这么快？我还得一会儿呢，你等等我？”

　　视线从手机上扫过，何知舒很快否定掉这个想法，他们也该认识一下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如释重负。

　　对，让顾昂渗透进她的生活里。

　　陈斐随意的点点头，示意何知舒自己忙自己的，她则在这间办公室里东翻翻西找找，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很快何知舒就忘我的投入工作当中。

　　天边的晚霞把天空都染成红色，柔和的光线打在何知舒脸上，轮廓更加清晰明显，宛如一尊艺术品。

　　顾昂还没进门就被这样一幅画面吸引，快步走进撑坐上办公桌，抬手想抚上去。

　　“你干什么！”

　　不合时宜的声音打破这副画面，收回手，循着声音顾昂望向角落里坐在地上摆弄拼图的女人。

　　他见过她，在何知舒家里。

　　她也见过他，在‘ang’酒吧里。

　　两人互相对望，敌视。

　　何知舒有条不紊的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好，今天的工作到头了。

　　陈斐起身跑到何知舒身边，俨然一副护犊子的姿势挡在她面前，揣测面前男人的意图。

　　何知舒接收到顾昂不满控诉的眼神，伸手拉住陈斐挡在身前的胳膊挽住。

　　“fei，他是我男朋友，是丰汇的总裁，我的顶头上司。”

　　缓慢的语气凝成一句完整的话，在陈斐脑海里逐渐成形，她看看面前的男人，又看看自己闺蜜，抿住了唇。

　　不相信。

　　怎么可能呢，这个男人明明是那家酒吧背后的人，开酒吧这么赚钱？都成上市大公司的总裁了。

　　短短两个多月时间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和何知舒在一起了，她一点也没发现？

　　得到何知舒的承认，顾昂的心情很愉悦，连带着心里那点小醋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小姐，我是何知舒的男朋友，很高兴认识你。”

　　低沉的语调有点炫耀的意思，隔着陈斐，顾昂的手轻抚何知舒的脸颊，被她一巴掌拍过。

　　“fei，你还好吗？不然你们改天再见，今天我们先回去？”

　　好半天也没见陈斐开口，何知舒以为她难以接受。

　　“不用，晚上一起吃个饭。”

　　两个人一起承认，她就算再不敢相信也得相信，谢绝了何知舒回家的邀请，她今晚要好好弄清楚这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还有，她要好好试探试探这个男人。

　　回去的车上，顾昂侧头，余光里没有何知舒，心里叹了一口气。

　　不习惯。

　　陈斐和何知舒在后座，她问了很多问题，基本了解了两人的渊源。

　　“你这段时间就是和他一起加的班？”

　　何知舒点点头，一起加班，晚上太晚了就没回家。

　　“他都这样压榨你了，你还和他在一起？”

　　开车的顾昂有些不乐意了，“明明是她压榨我……”

　　“你不许说话。”

　　现在陈斐的火气很旺盛，加班这一点她无法原谅，死心塌地又怎么样，照样压榨女人！

　　“额，我推行的新经济模式正在试行，前期是会很忙的。”

　　何知舒有些抱歉的替顾昂辩驳，加班这个事情确实不赖他，反而他还帮了她很大的忙。

　　“就算这样，也不能让你加班。”

　　陈斐环抱手臂咧到一边，据理力争。

　　“我想快点看到成效嘛，就加速推行了一下。”

　　本次的模式是何知舒全权负责，针对公司残留的问题，实施起来难度比较大，要盯的东西也多，一般顾昂闲下来就会帮她一起看，演变成两人一起加班。

　　陈斐熄了火，根本没办法找茬，顾昂是个优秀的男人，样貌身家都无从挑剔，只能在对待何知舒这件事上挑挑拣拣，偏偏连这一点的刺都被何知舒自己折下来了。

　　“su，他就是之前在酒吧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

　　小心的注意前面的动静，陈斐悄悄的凑在何知舒耳边说话。

　　顾昂没听清她说了什么，但感受到了何知舒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不知觉的坐直身子，喉结滑动两下。

　　“真的吗？”

　　落在顾昂身上的视线逐渐没了焦距，原来他这么早就见过自己了，还送她回家，是不是连住在一起都是他的蓄谋？

　　陈斐攥住何知舒的手臂，一副你不相信我的口吻：“当然是真的，我记性好得很。”

　　其实是顾昂这个人帅的让人印象深刻，那天何知舒在他怀里小小的，他又温柔的要了命，怎么可能会忘记。

　　想到那天晚上，陈斐觉得两人在一起也挺好的，这个顾昂似乎很珍视何知舒。

　　但她还是要继续观察，若有所思的眸子逐渐眯起，充满狡黠。

　　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吃饭时，陈斐又换了一副面孔对待顾昂，挑挑拣拣的试探了很多关于何知舒的事情，都被顾昂一一破解，陈斐的心渐渐放回肚子里。

　　趁顾昂结账的功夫，陈斐转头看向何知舒。

　　眼眸明亮，好像真的比之前开心不少。

　　“su，他好像对你很好。”

　　拿起外套，何知舒和陈斐一齐起身。

　　“他就是对我太好了，让我感觉我这辈子都还不上他的爱。”

　　这番话让陈斐有些吃惊，“su，你可千万别这么想，这是他愿意做的呀，你接受就好了。”

　　“好。”

　　接受，怎么样是接受呢？

　　不想让陈斐和顾昂担心，这些情绪被她藏在心底，抬头又是笑脸相迎。

　　顾昂对她们挥挥手，带着笑意揽过何知舒。

　　“陈小姐，今晚可以让su陪陪我吗？”

　　陈斐立马把人拉回来，瞪向顾昂，“不行，整整一个周我都没有见过她了，今晚必须陪我，你，一边去吧！”

　　双方僵持不下，最后何知舒还是回了自己家，留下顾昂一个人打开隔壁的大门。

　　他以为他的对手会是和他势均力敌的男人，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十八般武艺没有一种可以施展，顾昂心里憋屈。

　　是夜，他又像以前一样，站在三楼的窗前窥探何知舒的身影。

　　与之前不同的是那边的人似乎知道他在看她，对着这边双手比心。

　　一下子他就被哄好了，唇边溢出一丝轻笑，逐渐扩散。

　　他想，两年前的自己一定不会想到，他竟然会对这座城市产生一种眷念，萌生出想在这里住一辈子的念头。

　　何知舒，他的风向标。

　　幸福竟如此简单，幸福竟如此简单吗？

　　答案他无从得知，突然亮起的手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su：明天在家等我。】

　　【su：[比心]】

　　回复一句‘好的’，顾昂又站回窗边，尽管那间屋子已经关上灯，但他还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何知舒第二天如约而至，回忆着昨晚上陈斐松口的表情，活像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一样。

　　连着找了两层楼都没见顾昂，何知舒深吸一口气抬脚上了阁楼。

　　“顾昂——，诶——”

　　一个不留神，何知舒已经站在阁楼的窗户面前了，她纤瘦的背紧贴着顾昂的胸膛，低低的喘息落在耳边，惹得她直想躲开。

　　“你都没有陪我一起睡过觉。”

　　滚烫的气息打在耳边，伴随着独特嗓音一起来的，是顾昂撒娇般的控诉。

　　昨晚他看见了，之前的每一晚他都看见了，她和陈斐住一个房间。

　　醋意如烈火燎原，啃噬着他的理智。

　　好想和她住在一起，让她只属于他。

　　“你现在要睡觉吗？”

　　何知舒心情很好，装作没有听懂他的话外之音，无辜的问。

　　顾昂带着她后退，坐在床上，大掌稍稍用力让她转过身，把头埋进何知舒怀里。

　　“你脑子里就只有这些了吗？”

　　“啧，你别乱说。”

　　一抹薄红爬上何知舒的脸颊，不正经的顾昂她招架不住。

　　“那你装什么傻？”

　　手臂收紧，勒的何知舒快要喘不上气来，她回抱住顾昂，在他头上轻抚两下。

　　“别抱这么紧，疼。”

　　顾昂没有说话，微微放松手臂，没等何知舒喘息两口，就被顾昂拉着坐在腿上，密集的吻落下，不容拒绝的态度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何知舒，我爱你。”

　　迷迷糊糊的吻里，夹杂顾昂深切的告白，一声又一声，让人沉醉其中。

　　浴室里除了水声还时不时传来几声喘息，何知舒在门外握着有些颤抖的手腕轻揉。

　　还说她坏，明明自己最坏。

　　过了很久，顾昂站在镜子前，把刚洗干净的湿发捋到后面，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

　　一把年纪了，还搞得这么纯情。

　　这般想着索性围着浴巾出去，何知舒大胆的眼神让他险些再次兴奋，抬手遮上后，找出衣服又回了浴室。

　　罢了，现在还是纯情一点的好。

　　被顾昂这么一折腾，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

　　一条暗红色的领带被递到何知舒面前，“嗯？”

　　许是刚从浴室出来，何知舒总觉得顾昂的眼睛湿漉漉的，仿佛下一次眨眼卷翘的睫毛上就会带起水珠。

　　不太熟练的给他打了一个结，在她眼里中规中矩，刚想开口说要不还是他自己来，顾昂就克制的亲了亲她。

　　“宝宝，真厉害。”

　　成功的让何知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厉害什么厉害。

　　“嫁给我好不好？”

　　“啊？”

　　顾昂这两句话的跨度太大，心理没有丝毫准备的何知舒脑子有一瞬间的卡壳。

　　对上顾昂快要黯淡的双眼，何知舒靠近顾昂，用力一跳。

　　顾昂下意识接住她，把她抱到与自己齐平的位置。

　　双手环上顾昂的脖子，“回国就嫁给你。”

　　舌尖蹭过口腔里的虎牙尖尖，微微的痛感让顾昂听到这个消息时保持理智。

　　“等我娶你。”

　　面上冷静的要死，实际上底下抱着何知舒的手都在颤抖，怕被他摔下来，何知舒自觉落地，看着顾昂别别扭扭的说要去做饭，菜都没拿出来先把刀拿在手上了。

　　何知舒怕他待会儿失去手指，在他站在冰箱前面犹豫时及时开口：“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这边有一家很好吃的港餐。”

　　“好。”

　　顾昂三两步走到何知舒身边，想握手时才发现菜刀还在，有些尴尬的把菜刀放回去又过来。

　　“就我们两个人？”

　　家里那个电灯泡不带上？

　　一眼看出顾昂的意思，“就咱们两个，约会。”

　　何知舒所说的地方是一家很有港城特色的餐厅，和陈斐来过几次，离家有些远。

　　顾昂的那股激动到失控的劲路程的一半就平复下来，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何况，他现在不太相信她的话，怕她反悔，得让她带他去见见何衍之把事情敲定才行。

　　口头上说什么都是虚的，他要实实在在的名分。

　　“宝宝，你真的嫁给我吗？”

　　认真开车的何知舒终于等到身边的人恢复正常了。

　　“真的呀。”

　　当下，她是真的很想嫁给他。

　　以前心里揣着对何枭的恨，从没有想过自己；何枭死后，她在英国想开启一段新生活，可惜万般人物过眼索然无味，没有哪一个人的真心能留住她；和顾昂再次重逢也许就是天意，她唯一能走进的亲密关系的人。

　　“你最好快一点娶我。”

　　未来的变数谁也说不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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