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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两人边吃边谈,坂本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不断地想从福泽这里汲取到更多先进思想。
然而,就在这时候,小店的门帘被人突然掀开。
几名身穿浅葱色羽织的新选组队士闯了进来,目光正犀利地扫视着店内,像是在搜寻什么目标。
当他们看到与坂本相对而坐的福泽时,脸上都露出了惊讶和为难的表情。
为首的一个队士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对福泽毕恭毕敬地说道:“福泽医生,很抱歉打扰到你。我们接到了情报说攘夷志士坂本龙马在这附近出没,而你面前的这位……身形看起来似乎很像。”
他们的目光警惕地落在头戴斗笠、微微侧脸低头的坂本身上。
福泽愣了一下,但面上却很快恢复了镇定。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表情严肃地看着那名队士。
“这位是我的朋友,我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坂本龙马,他应该不在这里,你们还是去别处找吧。”
“可是,医生……”那队士还想再说些什么。
福泽当即打断了他的话,显得格外不快。
“怎么,难道你们是怀疑我窝藏攘夷志士?还是说,想去告诉近藤局长和土方副长,福泽医生其实是攘夷派混入新选组的卧底?”
福泽一搬出那二人,几名队士瞬间就被吓唬住了。
谁不知道福泽医生被局长和副长器重?他们之中不少人平日里也都曾受过福泽的医治和照顾,深知她的为人和对组内举足轻重的贡献。
他们连忙躬身道歉,“不敢不敢!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打扰福泽医生了,我们这就离开去别处找找看……”
说完,他们便慌慌张张地退出了小店。
待他们走后,坂本才不由笑了起来,拍着胸口一副有惊无险的模样说道:“医生方才那几句话,真是吓到我了,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我这样一个敌人开脱?”
之后,他迅速收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福泽问道:“只不过,你真的不怕他们吗?我听说新选组即使是对自己人,也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啊。”
福泽摇了摇头,语气平淡,“我没什么好怕的。”
在她心里,坂本这样的人对这个国家的未来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
如果可以,她甚至希望自己能改变他最终被暗杀的结局。
他尚且年轻,还未能实现抱负就草率地死于暗杀,实在是这个时代巨大的遗憾。
两人又继续喝酒聊天,福泽因为心中郁结,不知不觉喝了很多。
坂本见状,有些担心地劝阻道:“医生,酒多伤身,还是少喝些吧?”
福泽脸上带着醉意,晃了晃酒杯,无奈地苦笑道:“我知道喝多酒不好,但是已经忍耐了这么久,今天就请让我稍微放纵一下吧。”
平日里她在人前总要装作稳重坚强和无所不能,今日在坂本面前,她却只想像一个普通人面对朋友那样,默默无声地喝酒消遣。
坂本见她心情确实很差,便不再谈论那些沉重的国事,转而关切地问道:“那就聊聊医生你的事吧,我们今天刚见面时,就感觉你心情不好,现在又借酒消愁,是因为新选组里的事吗?”
福泽并不愿多谈自己的那些私事,尤其是事关与冲田的纠葛。
她含糊其词道:“没什么,都是不足为奇的小事罢了。比起这个……坂本先生,请记住我的忠告,要想治理好这个国家,首先,一定得活下去。觊觎你性命的人啊,可不止新选组呢。我虽然是新选组的医生,但私下里坂本先生若有什么病症需要医治,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福泽抬头看了看窗外渐深的夜色,站起身来。
“今日时候不早了,多谢坂本先生的款待,和你聊天非常畅快也有很多收获,但我现在应该回去了。”
话已至此,坂本不好多说什么,但他依旧是十分热情地安慰福泽。
“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日后要是实在觉得无人倾诉,我‘才古梅太郎’乐意与医生相谈,请随时写信给我吧,哈哈哈!”
与坂本告别之后,福泽带着一身酒气和满腹的心事,慢慢走回了西本愿寺。
刚走到门口,她就看到冲田抱臂倚在门廊的阴影之中。
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冰冷,也模糊了它的表情。
“实在是稀罕事啊,”冲田虽是感慨,听起来却像极了质问,“福泽医生这么晚才回来。”
福泽本就心情低落,被他这审问般的语气一激,火气也就上来了。
她冷笑着反问道:“怎么,冲田队长,我晚归这是违反局中法度了吗?”
冲田被她一呛,神情顿时变得不自然。
“当然不算,但医生今日去见的那位‘朋友’,可是我们新选组正在追缉的敌人。”
福泽脚步一顿,死死地盯着冲田,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你在跟踪我?”
“我没有!”冲田立刻张口否认,语气里带着被误解的烦躁,“是之前去那家店巡逻回来的队士告诉我的,医生在京都的朋友,还能是什么人呢?”
这话倒彻底激怒了福泽,意思是说她这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外来人,本就没有什么朋友是吗?
“我倒是像个犯人一样,如今连交什么朋友,都需要向冲田队长您报备了吗?既然如此,那干脆把我当作攘夷志士抓起来好了啊!”
她说着,甚至伸出双手,作出束手就擒的动作。
因为醉酒和情绪激动,她的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冲田看着她这副模样,又急又气。
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腕好好说话,却被福泽用力拍开。
他闻到她身上浓重的酒气,眉头紧锁,压抑着心底的怒火询问道:“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别的暂且不论,为什么一个人跑出去喝这么多酒?至少也要带上几个队士保护你吧。不管怎么说,那些攘夷志士将我们视作眼中钉,你现在又是新选组的人,一个人行动,万一被他们盯上了要怎么办?”
福泽却像是没听到他的担忧,只觉得他是认为她只会添乱还没能力保护自己。
福泽突然凑近他,在他的胸前嗅了嗅,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冲田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做什么?”
她却带着讥讽的笑容,伸手直接从冲田怀里掏出了那个她给阿蕗用来助眠的布包。
“在责怪别人之前,冲田队长还是先想想自己是怎么做的吧?”
福泽晃着那个布包,嗤笑一声。
“阿蕗小姐若是早说那位失眠的人就是冲田队长您,我还能对症下药,多加几味药效更猛的药材。或者,至少把这个布包绣得再好看一些,更配得上您才是啊。”
说完,她用力将那布包甩回到冲田的怀里,然后摆了摆手,仰着头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只留下冰冷疏离的话语。
“冲田队长的病,我已经治好了。但是请您不要忘了,我是属于新选组的医生,是大家的医生,而不是冲田队长您一个人的。所以,以后请不要随意打探我的行踪,我的事与您无关。”
冲田看着福泽决绝离开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紧紧攥着拳头,最终还是转身,带着一身无处发泄的情绪,径直去找到近藤和土方。
他甚至连门都没敲,直接拉开障子门,闯进了两人正在商议要事的房间。
“土方先生!这个任务到底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冲田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压抑的怒火,他一向尊敬这二人,很少用这种态度对他们说话。
“我说,也该结束了吧,为什么非要我来做这种事?”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坐下之后继续抱怨道:“如果是让我去砍人,哪怕是对上十个、一百个敌人,我也绝无怨言。但是这种虚与委蛇、强行演戏的事情,让山崎去做不是更合适吗?他才是监察的啊!”
他将矛头指向了更适合执行伪装与调查任务的山崎烝。
土方正端着一杯茶,闻言只是慢条斯理地吹了吹热气,眼皮都没抬一下。
“说到底,那个叫阿蕗的女孩,她倾慕的对象是你。若不计较她尚不明确的身份来历,单论这份心思,对你倒也算是一片真心痴情。你们年纪相仿,正是合适。”
近藤也点了点头,带着长辈般的温和与大局观劝道:“总司,最近想混入我们新选组打探消息的奸细太多了,不得不防啊,小心一点总没错。要迷惑住敌人,首先得让我们自己人都信以为真才行嘛。”
他拍了拍冲田的肩膀安慰着,“阿岁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那孩子如果身家清白,和你倒是挺般配的。总司,这种时候就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了,要以大局为重。”
“我对那种幼稚的小丫头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冲田几乎是低吼出来,脸上写满了厌恶。
“如果她真的和长州藩有关,干脆直接把她赶出去不就好了,何必这么麻烦?井上先生也真是的,招人来厨房帮忙,偏偏招来这么个大麻烦!”
他将一部分怒气又转移到了招入阿蕗的井上源三郎身上。
“总司!”土方终于放下了茶杯,眼神犀利地看向冲田,低声严肃地询问,“你最近如此反常,反应这么大,难道是因为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那个人是福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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