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明月高悬

　　频繁打架的周离水，打架对象却问不出；救下两次的肖原折，暗自炫耀与你的亲密；凶狠无脑的林娇，也对你虎视眈眈；就连想得知你的动向，你也对我隐瞒。说不定在我看不到的时候，还有什么人也垂涎着你。

　　有所图的都一拥而上，想护你的我却不在你身边，我好怕你又走上那条路。

　　他说不出口，现在的易明月依旧皎洁，不该得知自己有这种结局。

　　这很残忍。

　　他换了种说法。

　　“你知道123黑洞吗？”

　　易明月不知道怎么突然考他数学，但还是答了出来：“西西弗斯串？设定一个任意整数，数出其中偶数字个数、奇数字个数以及整数的位数，按照‘偶奇总’的位序排列得出一个新数，再重复以上算法，最后必得出123的结果。”说完，他将林轩往上掂了掂。

　　林轩将脸重新埋进易明月脖颈，想嗅他身上的薰衣草香，残留的香味早已散去，一丝都没有留下。

　　他继续开口，由于姿势限制，语气闷闷的：“任何数的最终结果都无法逃逸123黑洞。易明月，如果人生的结局已经被设定好，那前面的挣扎会有用吗？”

　　易明月仿佛受到了触动，下意识去寻找林轩的眼睛，却只看到了黑乎乎的脑袋和后脑勺。

　　他一一反驳：“首先，人生结局是动态概率分布，而非123黑洞式的唯一定数，不存在你所谓已经被设定好的如果；其次，人生每个选择都是概率分支点，每一次选择都有可能走向截然不同的结局；最后，你什么时候学的归敛？”

　　林轩不想找借口，就模糊着回答：“之前感兴趣，学的时候刚好看到了。”

　　易明月一副非要问到底的架势：“你不是喜欢物理吗？”

　　林轩这下想到了反驳的话，底气不似先前那样不足：“你前九年根本连我叫什么都不清楚吧？怎么知道我喜欢什么学科？”

　　易明月似乎也想到什么说什么：“我对以前那个你没有兴趣。”

　　现在的氛围难以用语言描述，只是在这样氛围的渲染中，所有的伪装都已卸下，一切的隐瞒与不能皆消散，此刻他们灵魂彼此坦诚，都愿意给对方一个机会。

　　只差一个契机，他们就会将深埋心底的秘密说出。

　　只差一点。

　　易明月已经把人背到校门口，门已经锁上了，他垂下眼帘，黑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一扇一扇，挡住了林轩探寻的视线，易明月岔开话题：“来晚了，门已经锁上了，我的书包还在教室呢，你说怎么办？”

　　林轩不信他没办法，更不信他会因这个忧虑。
　　“你作业没写完？”

　　易明月早就写完了周末作业，刚刚只不过想从那种氛围中逃离而已。

　　“写完了，但还是想拿书包。”

　　说着，他在路边拦了一辆车，上车后，先把人放下，然后问了林轩要不要去他家，林轩点头。易明月给司机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林轩怀中没有了结实的脊背，一时有些不习惯，他摸了摸胸口残留的感觉。他不懂易明月对书包有什么执念：“书包里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要是有，我买来给你行了吧？”

　　说到买，他想起自己身上的校服还是在肖原折那里完成的自助购物，他往身上一看，那件外套早已不知所踪。
　　他问：“易明月，我的外套呢？”

　　易明月不在意地回答：“不小心落在医院了。”他又回答之前那个问题：“书包里有我们的交换日记。”

　　林轩教师节那天买了个本子做交换日记，今天放学时他刚托贺晓婷并着郭美锦的回信一起捎过去。没想到他俩做了一样的准备，那这是否也是对方想和他一样维系友谊的信号呢？

　　他没有说出自己也做了交换日记，只问了下为什么会想到做这个。

　　易明月简短回答：“我觉得，你会喜欢我送你这个。”

　　林轩更好奇了：“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喜欢你……做这些？”

　　易明月说话有些直白：“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占有欲。”

　　林轩以为自己是无欲无求那一挂，该走的人不强行挽留。占有欲，对他来说算是个从未预想过的词汇。

　　他不确定地问：“我吗？占有欲？依据呢？”

　　易明月当然不是随口说的，他一一摆出事实论据：“我和旁人走得近时你会虎视眈眈，参考周离水；我不理你时你会伤心，手机里现在还有聊天记录，还有你的信；我有了新朋友时你会焦虑，比如肖原折，虽然我和他只能算是认识。你还很会幻想我遇到不好的事，我很让人不放心吗？”

　　说到最后的问句，他无可奈何地用手指点了点林轩的额头。对方求饶地摇头摆手。

　　易明月不依不饶，继续道：“一放周假，我大部分时间都和你在一起，你是第一个进我房间看我衣柜的人。就算在平时，你几经转手也要把信送到我手上。”

　　林轩听着听着脸都红了，他还以为自己在不动声色地替易明月物色对象和赶走人渣，为什么在对方眼中听起来呆呆的？

　　不只是呆，还很霸道，和平时理性、正义的自己完全不像。

　　可是这种又呆又霸道的错觉并不会一下子消失，他只能认下这样的自己，然后问易明月介不介意自己的占有欲。

　　易明月点了点头，眼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有这种想法了。”

　　林轩情不自禁开口：“可是月亮是不能私有的。”

　　易明月切切实实惊讶到了：“没想到我在你心里这么高贵。”林轩听着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不小心把这说出来了。

　　易明月思考了下，回答：“占有欲不代表让月亮私有，人类对月亮有‘占有欲’，于是选择让自己飞上天靠近并且探索它，掌握关于它的一切，而不是把月亮圈养起来。”

　　他回赠：“你将我比做月亮，在我这里，你还是我的太阳呢，会花很多力气去维护自己内心的‘公平’，被你维护就像被阳光照耀，即使有时会灼伤人。”

　　林轩燥得说不出话，原来被人比做什么太阳、月亮这么羞耻啊。

　　到了地方，易明月付了钱，然后坚持要背林轩上楼，林轩一边担心易明月会突然卸力摔下去，一边感受对方背部的温热。到了门前，林轩脚终于落地。

　　开门时，伴着刺耳的刺啦声，易明月轻飘飘的话，被揉进了空气，风一吹就散了。

　　“林轩，对我的占有欲，一定要久一点哦。”

　　一无所觉的林轩率先进了门。

　　他看到紫色水晶拖鞋旁边多了双粉色水晶拖鞋，转头问易明月：“这个也是送的吗？”

　　易明月咳了声，神态稍有些不自然：“这是给你准备的。”

　　林轩换上粉拖鞋，发现大小正合适，突然用异样的眼光看着面前的易明月：“你不会做跟故事里霸总趁女主睡着了偷偷量尺寸一样的事吧？”

　　易明月关上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着林轩，“你脑子里竟装着这样的东西吗？”说完，他走向厨房，在饮水机接了杯热水端给林轩。

　　“我去洗澡换衣服，你在屋里随便转转。”说罢，他进房间拿换洗衣物，随后走向对面的淋浴间。

　　林轩不好随意翻动他人的东西，只在客厅到厨房之间的空地上走了走，随后将目光落在那条漆黑的走廊上。

　　他之前已经进去过了，走廊深处有两扇相对着的门，一边是卧室，一边是卫生间，卫生间里拉了扇门把洗手台和蹲便器隔开，淋浴器就安置在里面墙上。

　　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幽深的黑暗赋予了它被人遐想的空间，他走进那出黑暗，在墙壁上摸索，碰到了开关。

　　顶上的灯常年灭着，现在突然打开，线路有些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后来才稳定下来，白光驱散黑暗，走廊一片通亮。

　　他站久了腿有些不适，低头看了下被纱布包裹的腿部，又想去沙发上坐着，于是把灯关了，走向客厅的懒人沙发。

　　其实仔细回味，他还挺不好意思的。

　　本要做易明月的爱情保镖，结果自己一直没什么大动作，刚遇上两个目标对象，自己就发病似的逃走了，还让易明月一路抱进医院又背回家。

　　他又回想了许多剧情，决定从现在开始，一周解决一个易明月追求者。

　　易明月洗完了澡出来，去卧室找了套换洗衣物递给林轩，还拆了条新内裤。“你去洗吧，这些都是洗过的，内裤买回来透了个水还没穿过，毛巾也是新的。”

　　林轩正要进淋浴间，就被易明月拦了下，后者蹲下，用攒的十多个干净塑料袋在林轩腿上做了个防水层，并嘱咐小心点别渗进去水。

　　林轩点点头应好。

　　他脱完衣服才发现自己上身也有零星的擦伤，他直接无视，将受伤的那条腿横跷在齐胯高的置物架上。

　　热水淋过外翻的皮，火辣辣地疼，他将水温调低了些。不知是不是淋浴器的原因，他只往冷水那边扭了一点点，水温骤降，再往右一些，感觉能烫死人。

　　他调节好久才又回到最开始那种适宜的温度，他不敢再吓调，忍着疼痛洗起了澡。

　　他很快洗完了，洗衣服时问了下易明月要不要把他的也顺便洗了，易明月没有回答，走过来拉开卫生间的门，把林轩手中叠好的脏衣服接过来，将最上方的内裤捏起来还给对方，剩下的通通塞进洗衣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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