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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所有
“这次景暝回费城....”奉凰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他带着您的病历走访了六七位国际专家，还联系了国内组织了三次联合会诊。”白云杉猛地抬头，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他原以为景暝这次回费城只是为了那个疯狂的计划，为了与老爷子抗衡....
“他确实希望您能和他一起回费城，”奉凰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每个字都像钉子般敲进白云杉心里，“但所有专家都明确表示，以您目前的状况，留在国内疗养更合适。”她停顿了一下，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细微声响，“国外的优势主要在罕见病及相关科研上，常见慢性病理疗方面....说实话，国内反而更占优势。”
白云杉握着的手机突然变得滚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耳边嗡嗡的耳鸣声中，他听见奉凰继续道，“景暝说....这是他自食恶果。”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胸口。白云杉太明白“自食恶果”这四个字的分量，那是景暝在自责，他觉得如果他当初没有演那么一出戏，自己的身体可能不会恶化。
“所以，他决定了。”奉凰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却像一柄薄刃精准地刺入白云杉的心脏。他浑身一颤，眼前浮现出下午景暝决绝的眼神，他说这话时嘴角绷紧的弧度。
“他准备约见了老爷子，他说老爷子也在等....”，奉凰顿了顿，接下来的话却完全击碎了白云杉的预想，“他希望能把您从白麟堂的事务中完全摘出来。”
“他不是....”白云杉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桌沿，指节泛白。这个决定与老爷子的想法相悖，与司马的观点相左，甚至与奉凰方才说的第一条方案都自相矛盾。混乱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说他必须这么做。”奉凰的声音里带着同样的困惑与挣扎，“因为您选择留下，是因为白家，而不是白麟堂，而他决定要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说，他不能让您夹在两股势力之间左右为难，所以他必须把您完全摘出来，保您安稳。”
白云杉的瞳孔骤然收缩，窗外的树影在狂风中扭曲成狰狞的形状，在玻璃上投下支离破碎的阴影。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刑堂外，老爷子拄着拐杖，漫不经心地问他，“你觉得他还在吗？”那笃定的语气，仿佛早已看透他终将选择留下。
【他问我，如果他留下，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由他来承担。】
“三叔....”奉凰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像在薄冰上行走，“但是现在事情失控了，只有您能拦住他，他不能真的与老爷子为敌....” 她的声音突然哽咽，尾音颤抖得厉害，“这样下去，他会输得一无所有。”
白云杉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司马下午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在耳边炸响，那也是奉凰未说出口的潜台词：【老爷子手里握着你】。
一阵剧烈的痉挛从胃部袭来，他不得不弓起身子，额头抵在冰凉的檀木桌沿上。豆大的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在桌面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我能拿什么拦住他？”白云杉嘶哑地问道，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他突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自嘲与苦涩。这既是在问电话那头的奉凰，更是在质问自己。下午景暝那句掷地有声的【你拿什么拦住我？】此刻仍在脑海中回荡，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电话那头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窗外的风声似乎都静止了，房间里只剩下他急促的呼吸声。终于，奉凰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您只需要告诉他.... 他很重要....”她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至少在您心里，很重要。”
【当年景昊的事情，你选了白家。于是这次，他不敢让你选。】
老爷子的声音在耳边炸响，胃部又是一阵痉挛。白云杉的眼前突然浮现出景暝说那句【你拿什么拦住我？】时的表情，那个他当时没能读懂的笑容。他看明白了那笑里的苦涩，看清了那双眼底深藏的失落。
真相像一柄利剑刺穿心脏。原来这场失控的根源，从来都在于自己。当再次面临选择时，自己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白家，就像多年前一样，他怎么知道不会有第二个“安妮”？
忽而又回到了那晚的医院，景暝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万家灯火，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那晚的他格外陌生。
【你说，人要有自知之明。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好像，永远都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我越想要，就越得不到。不管我多么努力。】
【我不知道，我应该想要什么。】
所以，他会追出来，因为，【人要有自知之明】。
窗外的树影停止了晃动，月光透过玻璃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白。白云杉望着那片光影，突然意识到，他确实需要和外面的景暝好好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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