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和魔尊他爹HE了

　　玄烬的声音裹着彻骨寒风直直钻进骨缝里，祁玉安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忘了——那是一种刻进神魂的本能惊恐。
　　上次玄烬掳他，尚且会等墨沉霄睡熟后动手，可此刻，化身为“林砚雪”的墨沉霄就在三步之外，周遭上百双宗门弟子的眼睛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连风卷过残梨枝的声响都似凝固了。

　　“师尊，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熟悉的温和声音将祁玉安的心神拽回，他僵硬地转头，撞进“林砚雪”的眼眸，那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戾气，只有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沉静和关切。
　　再扫过周围，弟子们或担忧或疑惑地望着他，显然没人听见那道声音。
　　他再凝神去探，只觉那道神念仍悬在头顶，裹着几分戏谑的凉意，像猫戏老鼠般迟迟不肯落下。

　　喉结重重滚动，他压下心头惊惶，勉强扯出一抹笑：“无妨，许是方才催动霜华剑耗了些心神，略有些乏了。”
　　话落，他转向仍未散去的弟子，声音沉了几分，“护宗大阵修复之事急不得，诸位先回殿中休整，明日卯时再聚灵犀峰，商议重塑大阵。”

　　回住处的路，祁玉安走得极快，唯恐玄烬突然改了心思，当着全宗门的面将他掳走。
　　可身后的“林砚雪”似察觉到什么，不远不近却又步步紧逼，直到祁玉安想关紧房门隔绝一切，对方伸手抵住门板：“师尊，我有话想与你说。

　　门板上传来的力道不重，却让祁玉安心头一虚，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对方趁机推门进来，反手带上门，将外界的残光与喧嚣尽数关在门外。
　　少年往前挪一步，祁玉安就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一分，直到后腰撞上身后的木椅，他才踉跄着跌坐在椅面上。

　　可对方并未继续逼近追问，反倒转身走向案前，提起茶壶为他斟茶：“师尊方才脸色太差，喝些热茶缓一缓吧。”
　　温热的杯壁贴上掌心时，一丝暖意顺着指尖往上爬。祁玉安望着眼前人眼底那份熟悉的沉静，恍惚间竟真以为站在面前的是真正的林砚雪，那个永远温吞懂事、从不对他追问的弟子，心头的紧绷竟松了几分。
　　可下一刻，那人便屈膝蹲在他膝前，微微仰头望过来。明明是温顺的眉眼，眼底却翻涌着一股侵略性的专注，像要将他整个人拆穿来看：
　　“师尊，你究竟瞒了我什么？若此刻不说清楚，明日修复大阵时若出意外，那后悔都来不及。”

　　指尖微微一颤，杯中的茶水晃出细碎的涟漪，险些泼洒出来。
　　祁玉安心头一紧，混沌的思绪瞬间清明:眼前这人是墨沉霄，是他如今修复护宗大阵唯一能倚仗的力量，却也是最容不下他与玄烬有半分牵扯的魔头。
　　玄烬的神念还如同冰冷的蛛网一般盘旋在周围，他下意识想找借口支走对方，可迎上那藏在沉静之下的灼灼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先前墨沉霄故意用红绳和通明簪吓他，定是已经发现了二人私下见面的痕迹。若是这次再隐瞒，哪怕再悄无声息，也躲不过墨沉霄的疑心。

　　握着茶杯的手指暗自收紧，骨节泛出青白。他之前不敢说，是太清楚那人的性子：对抗不了玄烬，便会将怒火迁到他身上，而后又会祸及清徽宗。
　　可近来的墨沉霄，又实在反常得让他捉摸不透：会顾及他的名声，用“围魏救赵”的法子解清徽宗之困；会在他主动褪去衣衫时，慌得连外袍都抓不稳，急着将他裹严实；尤其是他明明最忌恨自己对林砚雪上心，如今竟肯化作林砚雪的模样，乖顺的守在他身边帮忙。
　　难道……墨沉霄真的在试着改变？可上一世这魔头直到最后都没半分悔改，这一世又怎么会轻易转性？

　　祁玉安心头乱如麻，握着茶杯的手愈发的紧，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认清现实:如今除了坦白，他已无路可退。
　　只是心底的恐惧仍在作祟，他不敢直接开口，只能借着关切试探：“你肯帮我修复大阵，我自然不会瞒你。只是你肩上的伤还没好，我先给你上好药，再慢慢说。”

　　少年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光亮，像蒙尘的星火骤然亮起。他轻快起身，端来伤药与丝帛放在案上：
　　“他人离得太近，总会漏出破绽。还是劳烦师尊亲自给我上药吧。”

　　见少年仍会被自己的亲近轻易牵动，祁玉安悬着的心稍稍落地，轻轻点了点头。少年立刻搬来小凳，乖顺地坐在他身前，抬手褪去外衫。
　　随着伤口处丝帛的褪去，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赫然暴露，狰狞的疤痕还泛着红肿，结痂处沾着星点未干的血渍，刺得人眼睛发疼。
　　不管墨沉霄的心思如何，这伤终究是为清徽宗受的。祁玉安压下心头复杂的心绪，动作愈发轻缓，用丝帛蘸取药膏时，连呼吸都放得极浅，生怕稍一用力便牵动对方的痛处。
　　而少年也格外安分，只微微垂着头，肩颈竟难得卸下了平日的紧绷，像终于寻到安稳角落的小兽，全然放下了防备。

　　等新的丝帛缠好，少年穿回衣服转身面对他，眼底还带着未散的暖意：“师尊，现在可以说了吗？”
　　祁玉安只觉得喉间发紧，可他知道躲不过去了，咬了咬牙，低声道：“是魔神。他方才用神念传声，要我过去侍茶。”

　　话音落地的瞬间，眼前人神色骤然一沉，周身的温和瞬间褪去，屋内瞬间陷入死寂。
　　连悬在周遭的那道神念也似顿了顿，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却很快又满不在意地漫卷起来。
　　祁玉安垂头盯着自己的衣摆，只觉得连心跳声都清晰得震耳。

　　半晌，少年终于哑着声开口，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里挤出来：“‘又’？所以上一次，你为何不主动告诉我？”
　　“魔……魔神的旨意，你我都改变不了什么。上次是不想徒增你的烦恼，怕你冲动之下做出傻事。但我能感觉到你很在意，我若再瞒你，反而会伤了你的心。”
　　小凳在青砖上蹭出细碎的声响，少年猛地往前挪了挪，下巴几乎抵上他的膝头。他抬着眼，目光灼灼地锁着祁玉安，像要将人望进骨子里，声音却放得极轻，裹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师尊，你不用害怕，你同我说实话——你愿意跟他走吗？”

　　从前从未问过他意愿的墨沉霄，此刻竟会小心翼翼地问“愿不愿意”。
　　看着少年那近乎虔诚的姿态和眼底翻涌的不安与恐惧，祁玉安心里恍然。
　　眼前少年很可能并不是真心改变，而是猜到玄烬的神念仍在侧，不敢当场发作，才用这种方式试探他的心意。
　　可他又忍不住想，墨沉霄做了这么多，若这所有举动里，真藏着一丝半分真心改过的念头呢？

　　祁玉安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从前总觉得墨沉霄偏执得不可理喻，如今想来，自己又何尝不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
　　身后是清徽宗满门弟子的性命，是摇摇欲坠的宗门基业，他半分差错都不能出，既不能彻底得罪墨沉霄，更不能违逆玄烬，只能在两尊魔头之间，如履薄冰地周旋。
　　“无论是为你上药，还是为魔神烹茶，你们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只要不伤害清徽宗与砚雪，于我而言，已是恩赐。又何谈愿不愿意？”

　　话音刚落，少年眸中微光骤然破碎，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就在此时，周身气息骤然凝冻，案上烛火猛地瑟缩，焰尖歪成一道冷弧。
　　二人眼前的空间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墨色的魔气从缝隙里漫出来，带着混沌初开时的凛冽寒意——那是独属于玄烬的气息，厚重得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

　　缝隙越扩越大，最终凝成一扇漆黑的门，门后坐着一道玄色黑影，魔气如墨绸般缠在周身，连轮廓都似浸在混沌里，看不清面容。
　　黑影只是静静立着，一声未吭，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不值得他动一动手指、下一道命令。他只用那双隐在魔气后的眼睛，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

　　腕间的手指开始发起颤，接着像濒死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般，猛地收紧力道，仿佛要将他的手腕生生嵌进骨血里。
　　可不过瞬息，那力道又似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缓缓松开。
　　“你……早些回来……”

　　魔气翻涌，裹挟着祁玉安穿过漆黑的的门，稳稳落在斩魂崖顶。
　　玄烬斜倚玄冰王座，周身墨色魔气未散，却敛去此前凛冽锋芒，漫出几分慵懒。
　　那人指尖随意卷着一缕魔气，目光落在他腕间的淡红攥痕上，声音听不出喜怒：“本座先前说的话，你倒是只捡着自己想听的意思记。”

　　“魔神之意，我自不敢曲解。”祁玉安垂眸应声，“您说峭壁野菊茶味凛冽，我这便为您采来。”

　　踏着覆雪的石径行至崖边，俯身往下望时，心猛地一沉：
　　下方岩壁如刀削斧凿般陡峭，整面崖壁裹着万年不化的玄冰，冰缝里嵌着松动碎石，偶有几块坠落，无声无息坠入深不见底的云雾，连半点回响都未曾留下。
　　正凝望着崖壁出神，腕间银纹红绳突然隐隐发烫。那是墨沉霄留在绳上的灵力在回应，虽两地相隔遥远，能借到的灵力有限，可他剑心早已大成，只需这一丝灵力牵引，便能催动霜华剑意。

　　念头落定，剑心共鸣，霜华剑破空而出，银芒骤起。
　　他朝着崖壁俯身跃下，霜华剑紧随身侧，凌厉剑气劈开迎面扑来的凛冽气流。
　　借着冰缝里的凸起向下腾越，玄冰在脚下发出“咔嗒”脆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薄瓷上，稍不留神便会坠入深渊。
　　好几次足尖打滑踏空，都是霜华剑及时抵住崖壁，才堪堪将他稳住。

　　就这样步步惊心腾越了半柱香，终于在一处窄小的冰缝前停下。
　　那丛野菊就长在冰缝里，嫩黄的花瓣顶着细碎的冰碴，在呼啸的寒风里倔强地舒展，离他的指尖只有寸许。
　　祁玉安屏住呼吸，缓缓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到那片带着寒气的花瓣。

　　可就在此时，腕间的银纹红绳突然“铮”地一声绷紧，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绳身上的银纹剧烈闪烁，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对抗某种看不见的压制。
　　祁玉安心头一紧，下意识想握紧手腕稳住红绳，可还没等他发力，红绳“啪”地一声从中间断裂，断口处的灵力如碎雾般炸开，白色的光点散在寒风里，连带着他借到的那点灵力也瞬间溃散！

　　失重感刹那攫住心脏，祁玉安像被抽走牵引之线的纸鸢，朝着深不见底的深渊急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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