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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要结婚了
“跟我来。”他言简意赅,转身带路,背影挺拔依旧,仿佛刚才那个在门口被她一个电话叫出来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林晓像只被顺了毛却又没完全顺的小兽,默默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重新踏入这曾经熟悉、如今却连空气都透着疏离感的大院。走廊安静得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脚步声和她自己有点不争气的心跳二重奏。
他把她带进那间宽敞明亮、视野极佳的市长办公室。
“稍坐,会议还没结束。”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个中断重要会议、疾步出来“接驾”的人根本不是他。
办公室的布局极简而冷感,巨大的办公桌,整墙的书柜,纤尘不染,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强调着主人的严谨与权威。
林晓有点局促地在那张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会客沙发上坐下,目光像做贼一样下意识地扫视。
然后,她的视线猛地定格在办公桌一角。
那个Q版的“周妲己”手办——狐狸眼、迷你金丝眼镜、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着一份微型“红头文件”——居然还、在、那、里!
它端端正正地立在堆满正经文件的桌角,塑料表面似乎因时常擦拭而显得有些旧化,边角甚至能看出一点细微的磨损,像是被人无意识摩挲过很多次。与周围严肃的环境形成了离谱又诡异的反差萌。
林晓:“……”
救命!这黑历史怎么还在?!而且还一副被“盘”出了包浆的镇桌之宝架势?!周市长,您的审美和您的仕途一样令人迷惑啊!
就在这时,敲门声轻响。
一位穿着职业套装、妆容一丝不苟的女秘书端着茶杯进来,笑容标准得像经过ISO认证:“林小姐,请用茶。周市长的会议大概还需要二十分钟左右,请您稍坐片刻。”
语气客气周到,眼神里却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人类的好奇与打量,不过很快就被职业素养压了下去。
“谢谢。”林晓干巴巴地道谢,端起那杯温热的茶,指尖却有点凉。
物是人非……
这感觉真是强烈得让人鼻子发酸。
他现在是日理万机的周市长,有专业得像AI的秘书,而她像个突然空降、打扰别人工作的麻烦精。
长途奔波的疲惫和时差,在安静下来的办公室里变本加厉地袭来。
柔软的沙发像带着魔力在召唤。
眼皮越来越重,办公室里空调温度适宜,安静得只剩下极轻微的电脑运行声。
那个离谱的Q版妲己仿佛在对她施展催眠术……
算了,天塌下来也得先睡一觉。兴师问罪也是个体力活。
她歪进沙发里,抱着胳膊,几乎是秒睡过去。连那杯特意泡来的茶,都一口没喝。
不知过了多久,办公室门被极轻地推开。
周谨言去而复返,眉宇间还残留着会议带来的冷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然而,当他看清沙发上那个蜷缩着熟睡的身影时,所有属于周市长的锋利气场瞬间收敛。
他脚步顿在原地,目光沉沉地落在女孩的脸上。
她睡得很沉,长睫垂下,脸颊被挤出一小块软肉,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甚至有点……傻乎乎的。跟刚才在门口那个张牙舞爪、语出惊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东西。
他没有出声,动作极轻地关上门,阻隔了外界的一切。
走到沙发边,他沉默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脱下自己挺括的西装外套,动作轻柔得近乎笨拙地盖在她身上,仿佛怕惊醒了她,又仿佛只是完成一个下意识的动作。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某个重大任务,喉结微动,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办公桌后。
坐下,拿起一份文件,目光却久久没有落在纸页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清浅均匀的呼吸声,和那个桌角、正对着沙发方向的Q版妲己,依旧保持着它那魅惑又无辜的微笑。
林晓是在一种温暖而坚实的触感中逐渐醒来的。
意识先于眼睛苏醒,她感觉自己正紧紧搂着一个温暖的“抱枕”,脸颊蹭着质感极佳的衬衫面料,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清冽又让人安心的雪松气息。
这感觉……太真实了,真实得不像梦。
她猛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近在咫尺的、属于男性的衬衫衣袖,而自己的双手正像藤蔓一样紧紧箍着一条结实的手臂。视线慌乱地上移——周谨言竟就坐在她沙发旁的地毯上!背靠着沙发底座,长腿随意曲着,而她,正死抱着人家的胳膊不放!
“!!!”
林晓触电般猛地松开手,几乎是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周谨言因为她突然的动作微微动了动。
他侧过头看她,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深沉,看不出情绪,只抬手慢条斯理地活动了一下刚刚被她枕麻、抱麻的手臂手腕。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和一种无声的、噼啪作响的张力。
林晓脸颊滚烫,脚趾头在鞋子里尴尬地抠地。她强装镇定,干脆盘腿坐在沙发上,试图用兴师问罪的姿态掩盖刚才社死的一幕,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故意拔高:
“看什么看!听说你要结婚了?”她下巴微扬,努力做出凶巴巴的样子,“我告诉你,不许结!”
周谨言活动手腕的动作顿住。
他缓缓抬起眼,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锁住她。办公室里昏暗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真正的情绪。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极轻地笑了一下,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刚刚被她压麻了的沙哑:
“林晓。”
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就让她心头猛地一颤。
“刚睡醒就管得这么宽?”他语气平淡,却像在平静湖面投下一颗石子,“以什么身份?”
林晓被噎了一下,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但输人不输阵,她硬着头皮顶回去:“你管我什么身份!反正就是不许!”
周谨言静静看了她几秒,忽然向前倾身,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的手臂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这个动作让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场无声地弥漫开来,将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她完全笼罩。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声音压得更低,像带着钩子:
“不许结……”
“那要不,”他顿了顿,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仿佛在给她时间消化,又像是在欣赏她的慌乱,“换你?”
林晓被他那句“换你?”噎得心跳漏拍,脸上烧得更厉害,却强自梗着脖子,试图夺回一点摇摇欲坠的气势,声音带着不自知的娇蛮:
“我们、我们在说你的事!不许你扯上我!”她逻辑混乱地强调,仿佛这样就能划清界限。
可说着说着,那股强撑起来的刁蛮劲儿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
鼻尖一酸,眼圈不受控制地就红了,仰头看着他,声音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和颤抖,重复着那个让她千里迢迢飞回来的问题:
“周谨言……你真的要结婚了吗?”
她眼里的水光像破碎的星辰,直直地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眸子里。
周谨言喉结微动,沉默地看着她。
事实上,在她像一颗失控的小行星重新撞回他的世界之前,对于家里那份门当户对、于仕途有益的联姻提议,他确实并未强烈反对。
心如死水,娶谁似乎都无关紧要。
但,她出现了。
在他以为早已彻底失去她之后,她又这样不管不顾、横冲直撞地闯了回来,睡在他的沙发上,抱着他的胳膊呓语,用最生猛的姿态质问他的婚事。
既如此,他怎么可能再放手。
他的沉默,在林晓看来,无异于默认。
积蓄的委屈和一路的恐慌瞬间决堤,眼泪珠子似的滚落下来,她却偏还要摆出最刁蛮的样子,带着哭腔:“你不许!听到没有!我就是不许!”
看着她强装凶狠却哭得鼻尖通红的样子,周谨言心底最后那点因她当年决绝离开而生的冷硬,彻底消融。
他忽然伸出手,一把将她从沙发上捞进怀里,手臂坚定而有力地环住她纤细的、还在微微发抖的肩膀,将她的哭腔和所有的不讲理都摁进了自己胸膛。
林晓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
温热的衬衫面料贴着她的脸颊,熟悉的气息包裹着她,让她所有伪装的刺都软了下来,只剩下真实的抽噎。
头顶传来他低沉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叹息和绝对的掌控欲:
“别闹。”
“结不结,和谁结,”他顿了顿,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里透出一种尘埃落定的意味,“再说。”
这两个字,轻描淡写,却像一句未尽的承诺,又像一种无声的宣告,重重地砸在林晓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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