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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4
沈知禹几乎是冲进来的，常年稳站手术台的人身体素质相当出类拔萃，铁门哐当一声撞墙，他伸手去拉霍远。
霍远纹丝不动，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狠戾，像某种杀伐野外多年的野兽，被无知闯入的外来客打断进食。
这眼神令人害怕，沈知禹却更加担心宋韫的处境，大喊一声。
“霍上将！”沈知禹拽着他胳膊的手猛地发力，不知道从何处爆发出如此强劲的力量。
可是仍然没有拽动。
霍远自己起来了。
沈知禹措辞严厉：“霍上将，您这样的行为对病人非常不利！”
宋韫擦了嘴角的血，淡定地给自己盖上被子。
“不好意思，沈医生。”霍远对沈知禹这个人还是相当尊重的，当年基地建立前期，异种大肆进攻，沈知禹一边扛枪在一线战斗，一边在后方主导救治工作，和他们一起熬穿了一个个日夜。
“宋韫现在治疗恢复很缓慢，我觉得有必要对您来探望的时间和频次进行限制。”沈知禹说着就叫来了助手。
霍远一下子就后悔了。
为了宋韫的安全，现在安顿他的地方是霍远的一套私宅，他把宅邸外围人员权限牢牢攥着，唯独宋韫这层病房的人员权限全权交给了沈知禹。
沈知禹如果不让他进来，他就还真的不能走正门进来了。
只能翻墙。
霍远看向宋韫：“替我说句话。”
宋韫垂头看书：“我遵医嘱。”
霍远立刻就要伸手去捏宋韫的脸，结果手还没伸出去，被沈知禹横插一脚，轻描淡写地隔开。
“其实不是我先动的手。”
沈知禹看着他：“上将，您的意思是，宋韫一个连勺子都拿不起来的病患，率先对您动手？”
“……”
这话音刚落，全场寂静了。
只有宋韫翻过一页书的声音。
“您请出去吧。”沈知禹说道。
霍远出去了。
陈林走进来，小声说道：“老师，我这就把上将带来的花去扔了。”
所有人都以为宋韫不会回话，正打算各回各的工作岗位上去。
宋韫却开口了：“不用，放那吧。”
沈知禹看着宋韫瘦得吓人的手腕，眼中温柔的怜惜快要溢出来，却在宋韫视线掠过时悉数稳妥收敛。
宋韫是个骄傲的人，看到别人眼中对他有任何可怜的情绪会不舒服。
“你变了太多了。”沈知禹苦笑着用一种感慨的语气说道。
居然会忍辱负重了。
在以前，宋韫绝不会如此，他将底线划得极高，坚决不允许任何越线行为。
可刚刚那样混乱的场面，他竟然也心平气和地受着了。
简直是……
简直是！
“你觉得我本来是什么样的？”宋韫十分平和。
但这样的平和反而让沈知禹更加痛苦。
“你原来，在他扑上来的第一秒就会给他一耳光，然后一脚踹在他的下、体上。”
“……”
陈林无语望天。
霍上将那个脸是能抽耳光的吗？谁敢踹他是不想活了吗？
沈知禹绝对不忍心看到宋韫迫于生活这样委曲求全。
就算知道自己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希望和宋韫在一起，他也一定要让霍远再也不能欺负宋韫。
如果阻拦有用，他将不遗余力。
如果阻拦没用，就算把宋韫带走，他也会做到的！
晚上，护理人员陆续换班，沈知禹的专机静静地停在停机坪，没有起飞计划。
今天晚上，沈知禹要默默守候宋韫。
助理悄悄推来一张床。
“沈主任，在床上休息得好点。”
沈知禹手中钢笔不停，说道：“不必了，这边还有几个病例没忙完，你早点去休息吧。”
一直工作到凌晨两点，沈知禹刚把笔帽扣上。
忽然听见对面病房的门发出了一声响。
陈林在小单人床上熟睡，宋韫白天睡多了，点着床头灯看书，霍远悄悄带上门，猛扑上床，像头饿狼把宋韫拽到了怀里。
霍远这回来穿着军装，他捏住眉心，充满磁性的声线带着一丝疲惫：“特别想你，想我没啊？”
宋韫不回答，把书倒扣在一边，也许是休养太无聊了，在看见霍远的时候眼睛明显一亮。
“没想。”
“忘恩负义，我抱你出去走走，今天暖和。”霍远伸手摸打火机，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松了手。
“走。”宋韫吐出一个字。
霍远看着宋韫的嘴唇，半晌叹了口气：“下次什么时候再去卧底一次？我还想搂着你睡觉。”
宋韫：“滚蛋。”
“就不滚蛋。”霍远埋头在宋韫脖颈狠狠深吸一口气，随后被宋韫轻飘飘一脚踹下了床。
十分钟后，霍远给宋韫睡衣外面套好薄薄的小衫，又给他裹了件到小腿的风衣，扣上保暖防风的帽子，然后把他整个人端起来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电梯直达地库，这里停着十几辆豪车，虽然霍远自末世就没再开出去过，但是显然有专人打理保养。
矩阵式灯光感应到主人归来，唰地一下整齐亮起，一辆辆车漆反光都能闪瞎人眼。
电梯最近处，一辆幻影车门打开静静等待着，霍远径直把宋韫抱到副驾驶。
侍从提前在宋韫手边放了恒温水杯、水果，还特意在霍远手边放上了一个极其柔软暖和的毯子，被他展开，盖在宋韫腿上。
“不就去趟楼下吗？我只是没力气，不是得绝症了。”宋韫觉得他太夸张了。
霍远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我带你兜兜风！”
车冲出地下上了柏油路，宋韫才发现这个医院位于半山腰上。
“这是哪里的医院？”
“这可不是医院疗养院，是个私人庄园。末世前我就置办下了，以为要沦陷了，结果发现因为地理位置奇特，它终年污染指数为0。本来要移交给核心区的，现在不了，留着以后养老用。”
霍远载着他绕环海的山路兜风，兜了一圈回到楼下花园，把他抱到了秋千椅上。
宋韫觉得很神奇：“这么说，这儿没有异种？”
“没有异种，我找人做过详细的勘测，这里的虫子都还保持着最原始的形态，所有的异种、丧尸都绕着这儿走，就算扔一只进来，也会疯狂逃窜。”
宋韫一下就精神了：“有这种发现为什么不跟研究院汇报呢？”
“留着当嫁妆呢，谁把我娶回家，我就送给谁。”
“……”
霍远猛探头：“想要吗？”
“不了。”宋韫摆手。
宋韫靠在提前铺了柔软毯子的秋千椅上，看着海上挂着的那一轮小望月，静静地看了不知多久，一回头，霍远身边多了个提着箱子的侍者。
“霍少，这是赛基少将连夜让人送来的，从城堡搜查出来的顾云生遗留的私人物品。”
霍远接过来。
这是一本让他眼花缭乱的英文书，红色精装封皮，烫金花体英文字母，一根缝进书脊的红绳夹在某一页。
“我记得他们说这本书的名字好像是个人名。”小贺挠头。
霍远翻了两遍，忽然刺啦一声，把封皮的衬纸撕了下来。
一张照片夹在衬纸和封皮中间。
“这就是这帮废物干活的粗糙程度。”霍远拿起那张照片，迎着背后的路灯光源一看，忽然瞳孔一缩。
画面里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她头发浓黑，头顶着镶满璀璨宝石的王冠，穿着古老欧洲贵族式样的复杂长裙，搭配极其华贵奢美的首饰，对着镜头淡淡地微笑。
脸颊上有一对梨涡。
霍远感觉自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心脏扑通扑通猛跳起来。
因为这张脸和宋韫太像了！
不论是皮相还是骨相，五官眉眼还是整体氛围，都好像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犹如亲生！
他看着回头看向自己的宋韫，更加确定：“顾云生这个变态真是的……生成这种照片。”
差点让他以为看到宋韫穿女装了。
宋韫问他：“怎么了？”
“没什么，搜到顾云生遗落的物品，里面有一张你的照片，一看就是P的。”霍远说着把书递过来，照片塞进自己口袋。
宋韫：“……什么照片，我看看。”
霍远把照片递给他。
宋韫接过轻微一愣。
“这是……”
“我就说合成的吧，肯定是顾云生这个变态意淫的产物。”
不是合成的……
宋韫在触碰上它的一瞬间，仅有的一丝力量被它猛地往里一拽，几乎是瞬间，无数信息场景猛然冲入他的脑海。
连拍摄时间地点设备、拍摄人员和现场状态都纤毫毕现。
“怎么了？”霍远看他面色凝重，凑过去，却猝不及防被宋韫扑了个满怀，连忙搂住腰抱稳了。
“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下一秒就被咬了。
宋韫这一口咬得又急又狠，霍远生怕自己的血流太快把他噎着，连忙道：“慢点！”
没想到宋韫起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眼泪。
悄无声息地哭成这样。
“怎么了？”霍远抓住他。
“顾云生在哪？”宋韫反问道。
“不知道，逃窜了，你怎么了？能跟我说说吗？”霍远问道。
宋韫望着他，不知道从何开口。
他能对霍远说，这张拍摄于两百多年前的照片，上面的女人，是他的妈妈吗？
只能欲言又止，斟酌良久，摇头。
“不知道这是谁，但是看见这张照片，我好伤心。”
即便极力掩盖异样，霍远仍然敏锐捕捉到了他那一瞬间无助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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