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和坏天气

　　不多时，点的菜就全部上来了。

　　陈小羽忙把程荫天喜欢的菜换到她面前，还记得王浩然喜欢吃鱼，便将鱼推给他，“要不是你备考，这鱼，肯定轮不到你。”

　　王浩然得意地夹了块鱼肉，还在萧娅面前晃了晃，“嘿，我知道你也喜欢吃鱼肉，你要吗？”

　　萧娅：“快吃吧，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一个小时过去。
　　大家也吃得差不多。

　　下午一点左右，司徒沐瑶找来服务员，将特地为程荫天点的菜打包好，让她和王浩然带回学校，当做晚饭。

　　几个人推搡着走到门口。

　　萧娅突然说：“你们停一下。”

　　就见他们仨人，走在程荫天和王浩然面前，陈小羽还拿出手机，放了个音乐，一段欢快的二次元萌曲瞬间炸响整条街。

　　程荫天懵逼地看着她们。

　　王浩然呆滞，“卧槽！你们想干嘛！”

　　萧娅眼斜过去，“你闭嘴。”

　　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转来转去，最后寻个最佳位置站着。

　　随后手一挥，陈小羽腾地跳出来，司徒沐瑶走到另一边。

　　三人站位歪歪扭扭。

　　紧接着，萧娅右手高高举起，对着天空，打了个清脆响指。

　　司徒沐瑶开始挪位置。

　　陈小羽手忙脚乱地划拉着手机，“等等我调个节奏——”

　　萧娅一脚踩到陈小羽的脚背，手肘怼到他腰眼，她气得一巴掌拍在他结实的后背上，“妈的，你动一动啊。”

　　已经来不及了，音乐骤然进入高潮部分，三个人又手忙脚乱地比划起来，变换动作。

　　整个过程，体育壮汉、短发酷妹、长腿辣妹像扭麻花样，扭来扭去，甚至还跟着节奏轮换位置。

　　最后，音乐戛然而止时，仨人仓促摆了个ending pose。

　　壮汉的肱二头肌鼓起，僵硬地摆出个歪歪扭扭的比心手势。
　　酷妹一脸生无可恋，机械地竖起大拇指。
　　辣妹勉强维持着职业假笑。

　　随后，萧娅轻咳一声，他们齐刷刷地双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冲他们喊道：“程小天、王玐拾，加油，明年去大学找你们玩~”

　　*
　　拎着打包好的菜，程荫天两人回到教室。

　　谢昕彤见到后，情绪莫名低落下来，程荫天不明所以，试探性地问了几句，她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低气压一直持续了三节课，到第四节自习课时，她突然轻声和程荫天说：“荫天，我好羡慕你。”

　　程荫天愣住，手中的笔一下滑落，掉在了地上，却完全没心思捡起，“啊？”

　　谢昕彤低着头，抠着手指，“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我高一和司徒沐瑶一个班，高二和萧娅一个班，总听到你们几个的事。”

　　程荫天呆呆地看着她，既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应，“诶？”

　　谢昕彤没有抬头，只是笑了笑，笑容里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就是很羡慕你们。”

　　“其实我没有朋友，因为我是村里学校考上宁泽高中的，当时整个初中就三人考上，除我之外，其中就一个女生，”顿了顿，她又哽咽地说道：“后面上了高中，她有了新的圈子，但我却一直没能融入这里，高中三年，基本上都是独来独往，或者好不容易刚熟悉一个人，但每年一分班，大家就散了...”

　　“之前你问我复读最想有什么经历，其实是，我好希望能有朋友回来看看我，告诉我大学是什么样，给我加油，给我点希望...”

　　话音未落，她就趴在桌子上，将脸埋进了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大哭起来。

　　她的动静不小，前后都有人看了过来。
　　王浩然结巴道：“诶，没事，我们都是你朋友。”

　　谢昕彤没有抬头，只是更用力地将脸埋在臂弯里，闷闷道：“可是你后面和荫天他们成了好朋友啊。”

　　程荫天手足无措轻拍她的背部，“我们可喜欢你了，你现在有我们当你朋友了。”
　　周婉宁揉了揉谢昕彤的头，用温柔的语气哄道：“我们都是你好朋友呀，今后还要一起毕业，一起上大学呢。”

　　王浩然又说：“其实，我高一那会刚转过来，也这样，没有归属感，还因为口音的问题，还被孤立过一会，没人和我说话，没人和我玩。”

　　周婉宁：“我也没什么朋友，感觉每到一个阶段，总会和她们走散。”

　　“什么鬼，现在是在比惨吗？”宁清涵抓狂，“我当你朋友，你去哪我就去哪，不要再哭了。”

　　程荫天混在里面，声音很低，语焉不详地说道，“其实，我也羡慕你们啊，你们都有妈妈呢。”

　　紧接着，宁清涵表情不自然，硬邦邦地说道：“我爸妈各玩各的，没有感情。”
　　宋煜祺舔了舔唇，绞尽脑汁说了个：“我没有童年。”

　　谢昕彤噗嗤笑了出来，抬起头，抽出几张纸巾狠狠抹了下脸，漆黑的眼睛闪亮起来，“谢谢你们。”

　　见她恢复正常，大家同时舒了一口气。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痛感，像是被人用手指戳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侧过头问道：“干嘛？”
　　宋煜祺已经收回了手，表情却有些不自然，他低下头，摸了摸鼻尖，语气含糊地说道：“...爸爸很好啊...”

　　程荫天微怔，之前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安慰时，她混在其中的一句话居然被他听到了。
　　本以为自己的声音早就被掩盖在其他人的话语中，却没想到还是落入到了别人的耳里。
　　她挑眉，“你想说什么？”

　　宋煜祺眉头紧皱，一脸担忧地看着程荫天，窸窸窣窣地从书包里掏出一盒糖果，“吃甜的吗？”
　　程荫天摇头，却不由笑了，“你是想说，要是难过了就吃点甜的吗？”

　　宋煜祺递出去的手一直没有收回，他抿了抿唇，语气低低的，“我不想你难过。”

　　“其实，我不难过了，太久了。”程荫天接过糖果，指尖在盒子里翻了翻，挑出一颗咖啡味的，拆开放进嘴里。

　　稍微品了品那微苦中带甜的滋味后，她的手又回到盒子里，挑了一颗草莓味的糖果，扯过宋煜祺的手，扒开手心放进去，“今天你和草莓味的适配度为百分之百。”

　　晚上回到家，程荫天将白天的事放在心上，琢磨了一晚上，想怎么给谢昕彤惊喜。

　　*
　　第二天。
　　一大清早，程荫天就到学校，拉着王浩然和周婉宁嘀嘀咕咕，做中午安排，而在上午时，宋煜祺拖着宁清涵，站在她面前，“我们也要参与。”

　　程荫天疑惑，“参与什么？”

　　宋煜祺轻咳一声，不自然道：“就你们中午要搞的事啊。”

　　“行呀。”程荫天爽快同意，但她也没安排他们买什么东西，默认他们来凑个热闹，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好了。

　　一整个上午，宋煜祺他们就愣愣地看着程荫天忙忙碌碌，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宋煜祺终究没忍住，伸手扯住程荫天的衣领，迫使她停下来，把她的视线从手机上骑手界面移到他的脸上，他盯着她，目光带着些不明的情绪，“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不知道诶。”程荫天轻声回答，随即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试一试嘛，她希望的是过去朋友回来看看她，给她鼓励，告诉她大学什么样，我回不到过去，成不了她那时的朋友，那我就陪着她高考呗。”

　　“如果换成别人，你会这样做吗？”
　　程荫天停下动作，认真地想了想，随后抬头看向他，目光平静却坚定，“如果那个人，是我认定的，我会这样做。”

　　宋煜祺一时无言，凝视着她的眼神，喉结轻轻滚动，“如果...”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半句藏在喉咙里。

　　*
　　等到中午，程荫天忙着去校门口领外卖，而让周婉宁和王浩然将谢昕彤留在教室，却没想到，宁清涵和宋煜祺也跟着她往校门口走。

　　程荫天纳闷：“你们跟来干嘛？”

　　宋煜祺嘴角微勾，双手插兜，轻飘飘扫过去，挑衅道：“不告诉你！”
　　宁清涵一脸不爽地回怼：“关你特么什么事！东西全是我挑的！”
　　宋煜祺立刻不服，皱眉反驳：“老子也买了好吗？”

　　到了校门口，看见门旁栅栏处，堆满了各种东西，程荫天震惊到说不出话。

　　她原本买的东西就已经很多了，但没想到这两位也买了不少东西，外再加王浩然也点了些吃的。

　　宁清涵：“卧槽，怎么都点了蛋糕！这特么三个蛋糕怎么吃！”
　　程荫天无语，“谁让你们也点了啊！”
　　宋煜祺完全不在意地拎起自己点的蛋糕，两大袋奶茶以及一堆零食，“吃呗。”

　　程荫天：“你们凑什么热闹？”
　　宋煜祺昂起下巴，语气欠嗖嗖的，“就凑。”

　　趁他不注意，程荫天忍不住踩了他一脚。

　　然后，连忙迈开步子小跑，离他远点。

　　没多久，宋煜祺腿长，跨了两步轻易追上，指尖勾住她校服的后领，俯身在她耳边轻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尖，“就你这速度，能跑哪？你跑哪，我都能追上。”

　　程荫天斜眼瞪他，“宋煜祺，你敢不敢和我去女厕所单挑？”
　　宋煜祺嗤笑一声，拒绝道：“老子不去。”

　　“你怂了！”程荫天故意激他。
　　“嗯，怂了。”

　　“你跟我去女厕所单挑，要是输了，我任杀任剐。”
　　“再说。”宋煜祺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衣领。

　　“你不去，那你能不能把手放下，你揪着我衣服，走路很费劲的。”
　　“我不放！”宋煜祺反而攥得更紧了，“谁知道你又跑哪？”

　　“我就那么短的腿，能跑哪？”程荫天表情郁闷，整个后背都在用力，试图挣脱他的魔爪。

　　宁清涵跟上来，莫名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哥哥带着幼儿园的妹妹出去散步吗？”

　　程荫天翻了个白眼，“屁的哥哥，谁家哥哥这么不正经啊。”
　　宋煜祺：“我怎么不正经了？”

　　程荫天懒得理，双手拎着两个袋子，正想办法将滑落到手肘的购物袋重新拎上去。

　　突然手臂一轻，宋煜祺适时接过她手里的一个袋子。

　　程荫天看他两手提了三四个大袋子，手肘还挂着一个，原本绷着的脸顿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怒气一下消散。

　　一路上，三人又是拎，又是抱，总算把一堆东西拿到教室。

　　几张桌子并在一起，凑成一张大桌子，几个人团团围着坐。

　　谢昕彤看着满桌子的各种吃的、喝的，感动地说不出话来。

　　“三个蛋糕？”王浩然张大嘴巴，把三个蛋糕轮流端起来，透过透明包装盒，细看蛋糕的模样，他问：“吃哪个啊？”

　　程荫天拎过自己的蛋糕，“吃我的，可爱，是哆啦A梦样子。”
　　宋煜祺不甘示弱地提起自己那份，“巧克力流心。”
　　宁清涵不服，拿过自己订的蛋糕，“老子这个还有寓意呢，金榜题名。”

　　谢昕彤左看看右看看，还是给自己朋友投了一票，“我要吃荫天的。”

　　王浩然接过蛋糕盒，利落地拆开包装，握着切刀，在蓝胖子头顶上比划。

　　三个女生在等着蛋糕切好。
　　宋煜祺和宁清涵两人挨个拆开点的外卖。

　　王浩然鼻子一抽，闻到麻辣鲜香味，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嚯，川菜谁点的啊？”
　　程荫天摇头晃脑，得意道：“我！”

　　又想到什么，她急忙从旁边袋子里，翻出特地给谢昕彤准备的录音小熊，里面精心地录上了一些话，还有一封昨晚写的信。

　　相同的礼物也送给周婉宁，甚至于王浩然都有一个小号小熊，但没有录音，只有一张鼓励的卡片。

　　礼物送完，气氛正好，谢昕彤泪眼盈盈。

　　这时，宋煜祺却非常不懂眼色地开口：“我的呢？”

　　程荫天一愣，转头看向他，脸上写满疑惑：“你还要？”

　　宋煜祺掀起眼皮，抱臂靠在墙边，“我怎么不要了？”
　　语气十分理所当然。

　　“行吧。”程荫天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便随手从桌子上抽出一张写过的草稿纸，拣着空白的地方撕下一小块，刚撕下第一张，又抬头问宁清涵：“你要吗？”

　　宋煜祺飞快抢先替宁清涵回答：“他不要！”语气斩钉截铁。

　　“哦。”程荫天没有多想，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句：祝宋煜祺前程似锦，心想事成。

　　宋煜祺接过，撇嘴，“你这有点偏心啊。”

　　程荫天伸手就要抢，“嗯，就偏心，不要还我。”

　　宋煜祺猛地抽回纸条，小心折好，拿过一边自己最近的书，郑重其事地夹在了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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