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白月光的同僚后

　　鹤云山上，空旷庭院中，黄联晖见手下还在不断将人掳上山来做肉票，心中不免烦躁。
　　他和几个人商量过了，打算明晚便趁夜色，弃寨逃跑，将这群不知任何内情的，招募过来的流民们留给那群当兵的杀去。

　　“大当家的快看啊，这小娘子是不是美极了。”一色心上头的矮子趁机伸手，想拧一把那小娘子的腰间。
　　但手还不及够到，就叫一边的魏宪踹了脚膝后，矮子哎呦了声后，跪倒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又引得在场的男人们放声大笑。

　　事到如今，最关键的就是先镇住这帮人，不能先让他们先自乱阵脚，毕竟也得给那些当官的送些政绩不是。
　　黄联晖哼了一声，佯做镇定，“最近底下官兵搜查的紧，这节骨眼上，大家就别下山，也别轻易对过路人出手，都听到了吗？”

　　“听到了，大当家！”底下喊着乌泱泱的声音。

　　黄联晖年过三十五，考了一辈子科举，但也不中，连秀才都不是。本是地方衙门一小吏，奈何得罪了前来视察的知府，后叫县令吊起来责罚。他怀恨在心，伙同在山上落草为寇的堂兄弟，趁夜去县令的家，将他的头割下，又放在了县衙的大堂高桌上。

　　从那以后，他便也上了通缉名册。

　　他胆子大，想着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干脆就聚集了一帮兄弟，一起在这鹤云山驻扎。久而久之，通过道上几道转手，竟能接收到刺杀大官的任务。

　　他能猜到，买凶杀这些大官的，多半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这些年，他也在暗中调查，摸清出朝中一些人的关系，故而心中也有了几个人选。

　　要是有一天被官府抓住，那些人不保他的话，大不了他就报上他曾经的“战绩”，随口咬出那些雇凶的人来，临死也拉出几个垫背的。

　　想到这，黄联晖面上笑意更甚，他留着满面的胡须，在这群五大三粗的人中，并不算壮，相反，他很瘦，却能镇得住这一群匪众。

　　他看了看那低着脸的年轻女子，身着青色襦裙，身段倒是纤细的，但总垂着头，也看不清样貌，他便指着她，大喝一声，“抬起头来，让老子瞧瞧。”

　　魏宪站在那女子旁边，听了黄联晖的话后，往旁边一站，让黄联晖看得更清楚些。

　　那女子低垂着脸，眼睛也看向下，但不妨碍看出她是个小美人，黄联晖呵呵笑着，心道明晚就逃遁了，今晚还可以玩玩女人。

　　他心里盘算着，转眼望向一众兄弟，又咳嗽一声，变了脸色，喝退众人，让他们各司其职去。

　　待人散去，黄联晖叫住魏宪，这个魏宪是当过兵的，和那些土盲流子不能相提并论，故而当他投奔过来时，黄联晖对他比其他人重用。

　　魏宪看了眼黄联晖嘴角的邪笑，心领神会，走近听他说：“晚上将小娘子送我房里来，老子要好好玩玩。”

　　魏宪双手叉腰，觉得有必要把那女子的来历说一下，“大当家的，此女丈夫在京城里当官。”

　　黄联晖眯了眯眼，这样的绝色，看衣着家世应该不凡，但他刚才色迷心窍，也忘问了这女子是怎么被掳上来的，便再问魏宪。

　　魏宪道：“在山下道上放风的兄弟，拦住一车队，本想从他们身上要些金银，但他们车上尽是些土货，吃的一类。领头的四当家不想轻易放走他们，打算将他们的主人掳来，让管家回去准备赎金。”

　　“原本还要再带回一个老太太的，但那小娘子说老太太年纪太大，要是身体不适，有什么三长两短，出了人命，他们也就算结仇了，不如就带她一人上山，放老太太他们回家去准备赎金，我们这才将人带了上来。”

　　黄联晖听后了然，“这美人倒是挺有孝心。”他啧了声，忽地想到什么，道：“你刚说她有丈夫？”

　　魏宪嗯了声，眼神复杂望着大当家，声音迟疑，“大当家，既然还要将她留着要赎金，您看，要不就让她与女眷住在一起，先让她安生呆着？”

　　“不然，和她丈夫家结怨，那就……”

　　黄联晖哼了一声，想要他命的多得是，还差这一个？

　　他对魏宪道：“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他的办法自然是翌日就逃跑，到时候，别说这女子的丈夫，朝廷的官兵也找不到他。

　　黄联晖放声大笑，今夜玩爽了，明晚趁夜下山逃走，他捋了捋胡须，甚是得意，转身回院。

　　…

　　“你就在这，哪也不准去。”魏宪将俞昭带到柴房，俞昭梗着脖子一望，这里四周都是黑灰，稻草枯树枝堆成了小山，墙角结着蜘蛛网。

　　俞昭姿态防备，往角落处走，然后蹲着躲在灶台后。

　　带她来的男子还未走，正直直盯着她，俞昭不说话，大半个身体躲在灶台后，警惕地看着男子的衣角，等着他离开。

　　两人僵持了许久，俞昭吞咽几下喉咙，双臂紧紧坏绕在胸前，“你……你为何还不走。”

　　俞昭低下眼，视线里男子的靴子走来走去，最后向她走来，俞昭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惊呼道：“你别过来！”

　　清脆的一声，一土黄瓷碗落在眼前，里头撑着一节煮好的玉米。

　　俞昭眼底惊诧，抬眼望着男子，男子面无表情，半蹲下身子，“夫人别怕。”

　　他喊她夫人，俞昭顿时睁大眼睛，望着他，声音结巴，“你是谁？”

　　魏宪不应，只唇角浅笑，点了点头，和那群目露邪淫的人不太像。

　　“属下就在外头，定会保护好夫人。”他说完便离开柴房。

　　柴房内现在只她一人。

　　俞昭轻叹一声，她大半天未进食，眼下已非常饿了，顾不上验证他是否真的是坏人，拿起玉米啃了起来，清甜的滋味在口腔散开，可还不及咽下，她只觉胃中一阵痉挛，又将东西吐了出去。

　　俞昭看着地上的渣子懊恼，浪费了本就不多的食物，兴许是被捉过来后太紧张，她才会如此不适。
　　胃腹胀痛，她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拿着半截玉米，视线望着门口。

　　透白色窗户纸上映出男子的影子，那人还在外头守着。

　　那群劫匪本来打算将老夫人也掳掠上山，她当时紧张挡在了老夫人面前，说了那一番话，最后劫匪给老夫人他们放行，只带她一人上山。

　　也不知老夫人他们回家后，告诉萧庭安这一消息，他会怎么办，会立刻来救她吗。
　　俞昭心里不确定，娥眉蹙起，额角抵在灶台边。

　　萧庭安平日那么忙，会不会嫌她给他添麻烦了，俞昭视线模糊，落在对面的木柴，老太太是为数不多对萧庭安好的，总归老太太能平安回家。

　　…

　　夜幕降临，驿站内，林管家讲完两日前，俞昭被匪徒劫走的全程，老太太遭了这一趟劫难，面色灰败。

　　四方桌上，一灯如豆，萧庭安敛睫，长睫在眼下扫出一片阴影。

　　他神色看不出任何惊慌，只吩咐人照顾好老太太，剩下的他自会前往鹤云山，将俞昭安全带回。

　　翌日早，萧庭安带人出发，按照密信，向黄联晖一行人的藏匿地点行进。

　　在一郊外破庙内，一男子腰间别着刀，脚边是晕倒的几个男人。
　　听到马蹄声的动静，魏宪掀开眼睫，出去迎人。

　　“少主。”他拱手在萧庭安马前。

　　萧庭安嗯了声，望着眼前被雨水洗刷过的破庙，墙壁是泛白的浅红色。

　　“黄联晖和他几个亲信都在里头，他叫人在山上埋的东西，宋续跟着去了，他应当知道埋在哪。”魏宪娓娓道来，他在黄联晖几个的食物中下了迷药，故而他们昏睡了一夜，直到现在还没苏醒过来。

　　黄联晖是前夜逃跑的，而隔了一日的今日一早，三千虎豹营的军士赶到了鹤云山，楚司煵的舅舅率军围剿山寨。

　　而魏宪，宋续等人是萧庭安两月前派人去鹤云山当暗线的，他们早就摸清处理山上的大小状况，只等时机成熟，配合萧庭安的部署，将他们连人带证物一网打尽。

　　高马上，秋风凛冽吹过萧庭安的袍衫，他眼眸低垂，心绪发乱。
　　明明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可她似乎总是那个变数。

　　他早该知道老夫人他们来往徐州的路，可能会经过鹤云山，可偏生这么巧，俞昭就被劫了上去，距今已有三日。

　　“她呢。”萧庭安低喃。

　　魏宪仰头，“嗯？”

　　一边的祁奉看得着急，连忙补充道：“少夫人她如何了。”

　　“黄联晖等人提前下山，属下顾着他，只得先跟随他走了，但是宋续还在山上，他留在寨中接应，有他照看着夫人，属下相信夫人定会安然无恙。”魏宪道。

　　那日黄联晖本想轻薄夫人，魏宪想尽办法拖着他，可他贼心不死，竟然跑去了关押夫人的柴房。
　　可到了柴房后，里头什么人也没有。魏宪紧跟在黄联晖身后，看见人不在，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他猜是宋续提前将人转移走了。

　　得知山上的线人在保护俞昭，祁奉松了口气，这些线人可是萧庭安的师傅亲自培养的，个个身手不凡，不是一般人能敌，有他们在，少夫人安危也有了保障。

　　祁奉能这么想，都是因为他主子。要是俞昭进了那群狼环伺的土匪窝，还没人照应，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凭萧庭安的性子，估计他会下令将那山夷为平地，杀到连山上的一只鸟都不剩。

　　萧庭安指挥一队人马，让他们听魏宪号令，将黄联晖等匪首押送进京，且不能透露他们的真实身份，务必保证他们的安全。

　　队伍就此分了两批，萧庭安领人继续东进，去与楚司煵会和。

　　赶到鹤云山的营地之时，山上正好传下战报。

　　山寨中的匪众敌不过，便闭门严守不出，他们山寨背靠着悬崖峭壁，只门前的一条路可以通上山，所以虎豹骑的人一时还无法强攻。

　　营帐中，楚司煵面露难色，“难不成我们就跟他们这么耗下去不成。”
　　初次掌兵，他便遇到了这么大个麻烦。
　　以往他都是听从指挥使的命令行事，也不用动脑，只需要执行便可。

　　楚司煵抬头就见萧庭安面上带着浅笑，神色轻松，一点都不像他这么紧张。
　　他急了，“萧庭安，你笑什么？眼下只有一条路可以攻上去，他们七八丈高的大门紧闭，后背又是悬崖峭壁，这可如何是好？”

　　萧庭安按了按额角，“你再多想想，总会有办法的。”

　　“还能有什么办法。”楚司煵口中喃喃，脑中白光闪过，猛地一拍大腿，“对了，我们可以选那些身手矫健的兄弟出来，顺着峭壁爬上去，然后混进寨子里，偷偷把门打开！”

　　楚司煵眼眸中满是欣喜，望向萧庭安，可萧庭安眉目微笑摇了摇头的样，看得他实在恼火。
　　他干脆直言不讳，“你有什么好笑的，时间再拖下去，俞昭怎么办？她在里面不会害怕，你能保证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那可是个狼窝，你怎么当她丈夫的，都这样了还笑得出来。”

　　楚司煵语气不善，他有些替俞昭不值，要是李敬弈在，他早手执银枪，头一个冲上去了，哪会像萧庭安这般，悠哉游哉，跟在后花园散步似的。

　　他说完话，果真见到萧庭安眸色微变，脸色僵住。

　　营中沉默半晌，楚司煵抿着嘴，自知话说重了，“抱歉，子慎，我也是着急，想早点攻破寨子。”

　　萧庭安缓缓掀起眼皮，膝上的手掌攥紧，“匪徒守寨不出，里面必有足量可供消耗的粮草，待会我放出消息，让细作烧掉仓库，他们定会自乱阵脚。”

　　楚司煵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忽地想起萧庭安还有线人，“看来你早有打算。”他暗骂了一声，“那你不告诉我，让我干着急是吧？”

　　萧庭安睨了他一眼，“我不是让你多想想么。”

　　是夜，山上一处火光直照云霄，染红了半边天际，山上有人仓皇开门逃出，被虎豹骑趁机突破，三个时辰后，天光大亮，寨子已被攻下，众匪徒伏诛。

　　楚司煵遣人在山寨内寻了许久，却不见俞昭的踪迹。

　　晌午回营时，楚司煵身着重甲，银盔上溅上去的血渍已经凝固，他虽疲惫，但却不敢与萧庭安对视。

　　最后被萧庭安视线看得心虚，他才慢吞吞道：“我没在山上找到俞昭，连尸体……都没有。”

　　祁奉闻言瞪大眼，又看着萧庭安，只见他眸色微顿，眼睫敛下，死一般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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