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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哦?既然如此,那二皇兄可有先行试过?”君朔徽笑着问。
“不曾。”君书瑾的声音明显冷了下来,显然他并不愿意和君朔徽搭话。
“不试怎么行?这可是要给父皇的药,当然要先试过才行。”君朔徽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
“这是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一共也只有那么一颗,怎可假手他人!”
“无妨,来人,替二皇兄将药丸切成两半,试药。”
几名随侍自殿外上前,将君书瑾按在了地上。
锋利的小刀在在药碗里一捣,半块药丸便粘在了刀柄上。
“放开我,你们竟敢以下犯上,君朔徽,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二哥!放开我,我要见的是父皇,不是你!”
侍从无动于衷,强硬地将君书瑾的下颌捏住,锋利的小刀已然伸到了君书瑾唇边。
“父皇尚在病中,怎可随意打扰?若是二哥的药有用,待父皇服下药后,自然会接见二哥。二哥,你在躲什么?同父皇共享长生不老,这不是天大的好处?“
粘着药丸的匕首眼看就要深入口中。
一阵剑光扫过。
握着匕首的手停止了动作,匕首随之滑落。紧接着,那名侍者捂着脖子,向后倒去。
君书瑾吓了一跳,浑身发抖摔在了地上。他的一头墨发凌乱不堪,早就披散开来。
“数月未见,怎得大哥的脾气也长了?“君朔徽点燃了殿里的熏香,绕着宽大的龙椅缓缓踱步。
“回京的诏书,是你写的?“君衍舟问。
君书瑾大惊,“什么?“
君朔徽点了点头,“大哥一向通透。怎么在皇储之争里总是甘愿落人下风?难道这皇位,提不起大哥的兴致?“
“青玉和衍雪在哪。“
君朔徽满不在乎地拍了拍手,又有几名侍上前,将藏在殿后昏迷的青玉和君衍雪带了上来。
“我若是不将她们绑来,大哥半路就会发现诏书上的猫腻,然后一走了之。朔徽只好出此下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君书瑾伸直了脖颈。
“有趣。二哥带着人来逼宫,反倒要问我做什么?“
君衍舟懒得掺和他们这些破事,他走上前,却被几个侍从拦住。
君衍舟抽剑,只见数十道眼花缭乱的剑影闪过,众人手中的刀具纷纷断裂在地,就连衣服和腰带也都被砍烂。
君衍舟下一剑就要斩到君朔徽面前,君朔徽右手一抬,将青玉抓到了自己面前。
伸出的剑难以收回,眼见那刀就要划伤青玉。君衍舟收势,内力自指尖回流,天渊剑脱手,顺着地板滑落到了远方。
数名杀手从天而降,将君衍舟架在了原地。
“君书瑾是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你却不同。你重情义,爱护兄弟姐妹,既不愿见兄弟阋墙,却也没有软弱地放弃争夺。君衍舟,若是我杀了君书瑾,扶持你坐上皇位,你会不会也变得和他一样,冷血无情?“
“你听他谄媚!君衍舟坐上皇位,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你君朔徽,你凭什么扶持他上位?“君书瑾生怕君衍舟一个不清醒就答应了他的鬼话。
君朔徽摇了摇头,“我对皇位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好奇,大哥会做出什么选择?”
“我已无意皇位。”
“因为谢清渺?那真是可惜。我忘了告诉你,我在谢府里放了不少人手,你若是想同她一起离开这,恐怕是痴心妄想。”
君朔徽摇了摇头,“我很失望,原以为大哥西域一行,已经找到了自己该坐的位置,怎么反倒退缩了。”
君衍舟:“你又在这场好戏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如果我没猜错,父皇他已经被你……”
君朔徽笑了,“他还留着一口气,直到刚才,还在问我衍舟什么时候回来。他等着喝你的血,吃你的肉,长生不老呢。”
“君衍舟,你难道就一点脾气都没有吗?君书瑾欺辱你,用谣言陷害你,父皇觊觎你的血脉,将你流放到西域只为了让林非玄炼药,你难道不恨他们吗?机会已经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就可以将他们剥皮剜骨,让他们也好好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君衍舟站在一片白花花的刀刃之间,面无惧色。
“我曾问过君书瑾一个问题。这十几年来,我待他如何?他说,我待他很好,可是为了皇位,我只能是路边的一块绊脚石。君朔徽,我现在也想问问你。你觉得衍舟这十年,待你何如?”
君朔徽脸上的笑意消失了。
“大哥或许待我很好。只是那份好,是为了道义,为了血脉亲情,从不是为了我君朔徽的。只有你们之间争个你死我活,留下的那个人才是对朔徽最好的。”
君衍舟闭上了眼睛。
一阵疲惫席卷了他的整个身躯。
“我错了。”君衍舟说。
错就错在生在了帝王家,还妄图奢求兄友弟恭,还想要一团和气。
在地宫里中被剥夺了自由,君衍舟没有动摇过。
中了圣女教的奇毒,君衍舟没有动摇。
得知了自己那不祥的身世,君衍舟依旧没有动摇。
甚至在进入这座大殿之前,君衍舟依旧没有为自己所处的位置动摇过。
但现在,面对自相残杀的兄弟们,他终于是动摇了。
儿时同几位皇弟一起放风筝、射履,在孤寂的皇宫中相互依靠,分享孤独,原来终究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是君衍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人世间的立足之地彻底粉碎。
难道只要生在这宫中,人人都会变成只会争斗的怪物,再无半分真心么?
就在这时,一柄重剑横冲直撞地飞进了正殿。
它砍碎了遮挡这一切的屏风,砍碎了架在君衍舟脖子上的长刀,砍碎了君朔徽身旁的那把皇椅,直直插进了宫墙之上。
剑锋和君朔徽的脑袋只差毫厘。
“还没聊完?”女子走进了大殿。她的长发束在胸前,一只金色的发带穿梭在她的发间,甚至比这殿中的明黄还要鲜亮。
“你,你怎么会,我在谢府安插了不下百人——”君朔徽看着那柄重剑,劫后余生让他的身体一下瘫软。
谢清渺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哦,那又怎样,你是不是忘了,谢府究竟跟谁姓。”
谢清渺将重剑从墙上拔出来,那墙稀里哗啦地塌了,露出了寝殿里垂死挣扎的老皇帝。
庆和帝看着君衍舟,就像看到了希望,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微光。
“……衍、舟……血……”
谢清渺掏出一个袋子,将里面的黑色草叶洒在了地上。那草叶色泽乌黑,却又十分光滑鲜亮,散发着诡异的亮光。
“都说西域圣女教的血脉饮之可以长生不老,可是只有瑶山派知道,如果不配合这纳沙神草,再多的血液都是徒劳。”
谢清渺将袋中的草叶撒了个一干二净。
“你们都被骗了。血才是其次,这纳沙神草,才是长生不老的真正秘方。”
“……凭什么信你?“
谢清渺嗤笑一声,没理还在地上趴伏的君书瑾。她看向殿内呆愣的侍从,“还不快来拿?长生不老的机会,仅此一袋。”
反应最大的竟然是庆和帝,他明明衰弱的只有一口气,却硬生生从床上反倒下来,拼了命地爬向那些种子。
一时之间,大殿里的人全都陷入了动摇。
君朔徽挣扎着爬起身来,伸手去抓青玉。
一道狠厉的剑光落下。
重剑狠狠砍断了君朔徽的右臂。
“君衍舟是你哥哥,不愿下手。我可没什么顾虑。”
君朔徽痛喊出声,“谢兰庭一生效力景朝,你竟然敢伤害景朝皇子,谢兰庭在天有灵,也会以你为耻!“
谢清渺像是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大笑了起来。
又是一剑,砍断了君朔徽的脚。君朔徽一下子扑倒在地。
“谢兰庭要是真的在天有灵,第一个杀的就是你这祸乱朝纲弑父杀兄的孽障!”
谢清渺回头,君书瑾抖如筛糠,根本不敢和谢清渺对视。
谢清渺当没看见地上这一摊垃圾,她背起青玉,踢了一脚还在愣神的君衍舟。
君衍舟慌忙捡起天渊剑,抱起昏迷中的君衍雪。
大殿里,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一地漆黑的草叶,拼命地将他们送进了口中。他们挣得双目血红,拔剑相向,仅仅是为了那天方夜谭的长生不老。烛火倾塌,点燃了密不透风的窗帘,点燃了大殿,烧红了天边的云霞。
两人一路杀出城去,将京城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不知道过了多久,药效似乎终于过去。青玉先醒了过来。
天色已晚,谢清渺捡了些柴火回来生火,她将李药师调配的药拿出来,先给君衍雪服下。
青玉醒过来后,就跪在了君衍舟面前。任凭君衍舟怎么说,她都不肯起来。
“……我没有怪你。“君衍舟叹息,”不管你当初来我身边是为了什么,至少我们相处的这些年里,没有你辅佐我,我的环境只会更差。“
青玉木讷地跪在地上,眼泪从眼眶一滴一滴滑落,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君衍雪吃了药,没过一会儿也醒了。
她睁开眼就看见青玉跪在地上,当即啊啊地喊了起来,爬过去抱住了青玉。
青玉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王爷,奴婢罪该万死。便是王爷要打要骂,奴婢也没有一丝怨言。只是有一事,无论如何,也希望王爷成全。”
青玉将轻轻地抚过君衍雪的额头。
“奴婢请求王爷,不要将衍雪与奴婢分开。”
君衍舟哑然。
青玉跪着,给君衍舟磕了三个头。
君衍雪拼命地拉青玉起来。
君衍舟俯下身来,安抚性地拍了拍衍雪的后背,结果被她回头咬了一口。
“……我在江南有一套私宅,没告诉过任何人。房子不大,但是两个人生活却是足够,你若是愿意,就带着衍雪去那里生活吧。”
君衍舟看向自己的胞妹。
君衍雪并不搭理他,只是亲昵地窝在青玉怀里一动不动。
青玉得了君衍舟的首肯,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身体也一下子瘫软了下去。
谢清渺拿了烤好的野味,在君衍舟身边坐下。
她将君衍舟的失意统统看在了眼底。
我要是没生在帝王家就好了。
君衍舟没有开口,但是谢清渺就是知道他在想什么。
“君衍舟,你去过敕勒川么?”
君衍舟摇了摇头。
谢清渺说:“我也没去过,听说那边有成片成片的大草原,有数不清的牛羊,还有白雪皑皑的山。“
谢清渺把手中烤好的食物塞到君衍舟手里,“此间事毕,你陪我去看看吧。”
君衍舟转头,谢清渺在漫天萤火中笑着回望。
“……好。”
后来,谢清渺送青玉和君衍雪去了江南。玉氏早已没落,星云渡逐渐荒芜,变成了一片绿草如茵的人间仙境。谢清渺在江南给玉盈枝写了信。
君衍舟回到幽州,散尽千金,遣散了越王府。
至此,天下之大,四海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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