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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
沉浮商界这几年，邵鱼薄自认已见识过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人。
但是如孟南星说话这般直白又认真的，他着实是第一次见。
面前青年倒豆子似的说了一大段，想了想，又连忙补道，“我今天说这些，不是想您回应我些什么。我只是觉得杀青后，我可能就没什么机会说这些了……”
“我确实没法回应你什么。这确实太突然了，南星。”邵鱼薄语气如往常般和缓，即使是拒绝，他都是温柔得体的。
“我知道。”听到意料中的回答，孟南星垂下眼睫。
他捏捏拳，又鼓了点勇气，“那我们之后，还是朋友吧。”
“当然。”邵鱼薄弯一弯眼，“后面《叱咤武尊》宣传，我们也会有见面机会的。”
“宣传您也会跟么？”闻言，孟南星眼一亮，灼灼抬眸。
“会。”邵鱼薄微微一点头，“南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实际《叱咤武尊》这本小说的作者是我的兄长。此刻完成好这个项目，就是我最大的心愿。”
“兄长？”孟南星一怔，《叱咤武尊》这个ip热度极高，他也跟所有人一样，以为邵氏集团是看重其商业价值才进行投资。只需邵鱼薄亲自担任了该剧监制，也只觉得是邵总有兴趣来试试水。
却不曾想，这里头竟有如此秘辛。
而且邵鱼薄方才提到他的兄长已然过世，此举怕是也有完成其遗愿的性质吧。
“是。当年初次见你，便觉得你的气质很适合陈一这个角色。只是不曾想，兜兜转转竟真是你来演了这个角色。”
“所以当初我被邀约出演陈一，是您的决定吗？”孟南星想起往事，忙问道。
“是。”邵鱼薄答。
闻言，孟南星的心抑不住地悸动起来，如此因果循环，如何不能说他和邵鱼薄间有莫大的缘分呢。
今日他的表白虽鲁莽了些，可他觉着还是很有收获的。
如此想着，因为被拒绝的沉闷心情都是驱散了不少。
“那邵总……”
“铃……”
孟南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料手机铃声在此刻恰时响起。
他用的还是手机原始的铃声，那串铃铃的响声此刻听来实在分外刺耳。
孟南星摸出手机，果不其然其上显示的是经纪人的名字。
他小小瞄一眼手机左上角的时间。
竟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自己今晚光纠结何时跟邵鱼薄开口表白了，都没注意时间已这么晚了。
他朝邵鱼薄抱歉地举起手机示意，邵鱼薄理解地笑笑，主动朝旁走开，给孟南星聊电话的空间。
见着自己好不容易跟邵鱼薄有的独处机会就这般断了，孟南星心中郁闷，可也无奈。
他滑动手机屏幕接起电话，声音都有点有气无力的。
“喂……”
“南星啊，杀青宴结束了吧？我跟小成在酒店门口等你啊。”
“结束了，我现在出去。”
孟南星并不知晚宴结束没，只是此刻他也没心思再继续回那喧闹的人群中了。
电话里，经纪人还在关切地继续问他，“今天没吃多吧？我给你带了胃药。”
“没有。”孟南星不欲多说，“你们在哪，我这就出来。”
“好，我跟小成在东二门这等你啊。”
“嗯。”孟南星应一声，挂断了电话。
另一头，邵鱼薄独自从酒店走出。
此刻已夜色浓重，可一些不寻常的细小动静依旧被邵鱼薄察觉了。
他淡淡扫了酒店对面的草丛一眼，根据那细微的灯光闪动，估摸着那片至少多了三四个狗仔。
如今最备受瞩目的ip《叱咤武尊》杀青，随便拍到点什么，都能蹭到点热度红利。
邵鱼薄并未在意，此刻剧已杀青，剧透已不存在，这些狗仔要新闻热度，他也希望可更多人关注这部戏。
这部戏也是他能为兄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邵鱼薄想着，不自觉开始盘算起《叱咤武尊》的后期宣传，这些他早已细细计划过，计划书都已写过好几十页的docx，可临到近前，仍忍不住想哪处是否可以再优化些。
他今夜喝了酒，未曾开车，也未叫司机，独自一人缓步走在人行道上。
举办晚宴的酒店距离他住的酒店不远，这个速度走上半个小时，约莫就可到了。
这个时间，足够他好好把一些宣传细节想想了。
想得正入神时，忽见远处有两个身影朝他的方向走来。
此刻已近半夜，为方便拍摄，酒店附近已是近郊，这个时间倒是少见人。
莫不也是剧组的人？
邵鱼薄眯眼望去，发现来人倒当真眼熟。
“云天？”
他眼一亮，整个晚宴都不见这人，不曾想回酒店路上碰到了。
听到他的呼喊，那边走着的两人脚步一顿，李云天身后那人身形一顿，下意识偏过脸去。
李云天拉着那人的手，察觉到身旁人的紧张，立刻安抚地拍了拍其手背。
“邵总，这么晚了，这么巧啊。”李云天笑笑，努力跟邵鱼薄打着哈哈。
“小云？”听得声音，走到近前，邵鱼薄终于把人认了出来。他歉意笑笑，“这大晚上的看不清，把你跟你哥认错了。”
“没事没事。”李云天摆摆手。
“云天呢？这杀青宴也不来参加，今晚都没能好好跟他喝一场。”
“他……有点不舒服，所以就没去。”李云天话顿了顿，努力说得自然流畅。
“不舒服？没有什么事情吧？”闻言，邵鱼薄关切问道。
“没事，就我哥那体格，睡一觉就没啥事了。”
“那就好。”邵鱼薄微微一笑，“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放心，不会跟邵总你客气的。”李云天咧嘴一笑，拍拍邵鱼薄肩膀，“我哥他没啥事，估计明天，你就能看到活蹦乱跳的他了。”
话毕他轻咳一声，“邵总，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嗯。”邵鱼薄应一声，在与二人擦肩而过之际，他已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恰恰碰了李云天身后之人一下。
那人下意识抬眼看他，而后又马上反应过来，垂眼低下头去，并未言语。
“不好意思，我……”邵鱼薄话说一半，却被李云天打断。
“没事的邵总，我们还有急事，就先走了。”
话毕，李云天拉着身后那人，装也不装了，急步就想离开。
邵鱼薄有些晃神，他努力在脑海里确认着什么，寻找着什么，可是那二人离开的速度似乎根本不给他任何更多的时间。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五年前的那一天，他就晚了一步……
邵鱼薄放弃了进一步的思考，大跨两步，对着那已快隐没在黑夜中的二人大喊了一声。
“哥！”
深夜，此处偏僻，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邵鱼薄这声喊得洪亮，在这寂静的夜里，更加清晰无比。
他这声成功叫住了那二人，更准确来说，更像是定住了那二人。
“哥哥？”
邵鱼薄再喊一声，这次喊声却充满了不确定。
他喊得小心，似乎再大声点，就会把眼前的幻梦撕碎。
自从年少时搬去京市，他便再未见过兄长。长大后的几次‘见面’，都是通过屏幕，跟兄长有过几次短暂的视频。
可后来，兄长已工作太忙为理由，跟他联系少了，视频也没有了。
再后来……他接到通知后赶去时，兄长已然离世。邵鱼薄这才知道，原来兄长这两年一直住在医院，许是怕他发现，这才少了联系，也拒绝视频。
可血缘或许就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他在近处看到李云天身后那人一眼，即使只得一个侧影，却莫名就觉熟悉。
邵鱼薄混迹商界多年，最是懂得生意场上的察言观色，李小云并不擅说谎的，言语和神色间的不对劲他一眼便已瞧出。
他什么也没说，只静候时机，故意碰了那身后之人一下，引得那人下意识看他。
那一眼很快，黑夜无光，邵鱼薄并不能说看清了那人的容貌。
只是熟悉的感觉随着那一眼越发浓重。
邵鱼薄并非笃信鬼神之人，对于世上的奇诡怪谈，他向来持中立心态，非信也非绝对不信。
可就在这一刻，他有点想信了。
即使这个可能，微小如沙粒。
可就是……万一呢？
他喊出了那声，看着停在原地的二人，心止不住地疯狂跳动，似是下一刻，就要蹦出胸膛。
真的……有可能吗？
“邵总，你，你喊谁呢……”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李云天，他努力笑着，可眼睛都不敢直视邵鱼薄。
邵鱼薄没说话，他缓步走到近前，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李云天身旁之人。
那人低着头，此刻正站在一顶路灯之下，被灯光照亮了半张脸的轮廓。
“是你吗？哥哥。”
邵鱼薄微蹲下身，仰头看他。
一如少时，他仰起头，看着在他眼中高大的兄长。
“是我。”
那人抬起头，面上勾起一抹浅淡的笑。
路灯照亮了他的脸庞，柔和的五官总给人以温顺的感觉。
“好久不见，阿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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