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客栈

　　离开加油站，他们沿环湖公路走了半个多小时，远远看到不远处的蓝，那是一片湖，与远处雪景相融，令人静下心来的美。
　　楚介车速慢下来，降下两边车窗，掺杂雪味的风吹进车内。袁离的目光让远处的雪山吸引去，完全没看他。在他以为将要一路无话时，副驾驶座传出声音。
　　“我们今晚就住这吧……野外露营。”她双眼微眯，整个人靠在车门上。

　　他没立刻回答，环视四周，“行。”
　　对于住在哪里，楚介无所谓，只是身旁这女人可有些日头没洗澡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走环湖公路下去，有一大片贫瘠的土地，上面没有任何东西，直接连接羊湖，绝佳的露营地点。快要到达的时候，袁离喊了停。楚介熄火停车，二人同时开门。

　　以前总听客栈里来旅游的住户说，四月份的羊湖没有其它月份的好看，也没有其它月份的蓝，最平淡的时间段，不宜来旅游。
　　在她看来，这话对也不对。
　　四月份的湖确实不是很蓝，但在袁离看来，宜不宜来旅游，并不取决于景色，而是人心。如果常被烦心事左右，景色就算再美也无济于事，反之，如果是和喜欢的人来，那就不一样了。

　　四月份的湖，很好看。
　　四月份的男人，也很好看。
　　袁离很满意。
　　这也许就是想在这露营的原因，她默念。

　　袁离今天穿的依旧是前几天的外套，只是内衬换了，变成了一件纯白色的紧身衣。现在外套拉链拉开，她没有刻意的裹住，而是让它肆意的敞开，外套被风刮得鼓鼓的。
　　楚介绕过车头，清楚的看到她的背影。女人双手揣兜，头发随意地扎成小辫，看起来松松垮垮的，一阵风吹来都能散。

　　“衣服裹紧了，别到时候生病。”他三两步靠近她。
　　袁离循着声音望去，男人已经站立在自己身旁。她冲他笑了笑，随后将视线又转回湖面上。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外套依旧敞开。
　　过了会，袁离声音沙哑，“我要是病了，你会不会趁人之危啊？”她突然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男人，在欲|望上头的时候，还能克制住自己。

　　首先回答她的是一片宁静，随后男人悠悠开口:“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对你没兴趣。”楚介睁开眼看她，眼睛里暗含的警告味很浓。
　　袁离似乎早猜到他的回答，无所谓地裹紧了自己外套。

　　趁着风不大，楚介早早就把帐篷搭好，只是在搭第二个的时候，被袁离叫住。
　　袁离:“这个帐篷你给谁搭的？”她手指了指已经搭好的帐篷。
　　楚介没看她，自顾自拿起两根支架拼凑在一起，“你的。”

　　听到答案的她，略微皱眉，没有立即反驳他，反而是发出了一个更好的邀请。袁离背靠在车门上，抬起头仰望天空。
　　“都说在越野车顶上看星星会很酷，想试试吗？楚老板。”她话落，把视线移回楚介那边。
　　楚介依旧在整理着支架，“可以试试。”

　　她上车顶费了好些力，上去时，男人已经在上面。他躺在左边，给她留了右边，眼见线下情况，袁离没再说什么，顺势躺下。
　　车顶不大，二人紧挨在一起。
　　袁离抬起左手垫在脖颈下方，与他摆同样姿势。她不知为何，星星看着看着，面前的景就变了，变成紧闭的双眼，变成平稳的呼吸，变成挺立的山峰。

　　他睡着了，睡得很香。
　　大抵是最近几天的路程，造就他躺下就睡的习惯。袁离撑起右手，视线被男人的面庞占满。
　　有时候她在想，他到底是谁，他的工作是什么，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这些问题无一不在她脑海里萦绕，袁离想知道，却没有底气说出那句“你给我讲一个秘密，我给你五千。”的大气话。

　　她支起来的右手，伴着袁离的动作，放回肚子上方。
　　这的星星明亮，不负她废了的好些力气。
　　夜晚寂静，没有杂音，唯有风吹过羊湖，湖水拍打礁石的声音。

　　前脚她刚准备闭眼，后脚被手膀子上传来的疼痛惊醒，朝空中一看，下冰雹了。
　　难怪砸得她那么痛。
　　袁离快速坐起身，下意识晃了晃身旁的男人，男人皱了皱眉，随后睁开眼，与她对上视线。

　　她也懒得解释，手朝空中指，随后袁离率先下车。真可谓，上车困难，下车容易。对于这句话，她深有了解。
　　站在地面上，她停顿了两秒，迈起步子，朝帐篷走去。突然意识到什么，袁离脚步稍作停顿，看向身后的男人。
　　男人同样在看她，二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望。终是袁离先打破了宁静，“要不要一起来？我一个人……怕。”

　　最后一个字，似乎是她所有情绪的爆发点，听起来与前面两句完全不同。如果说前面两句是询问，那么最后一个字就是把他“逼上绝路”。
　　楚介笑了笑，真是个演技精湛的女人。
　　还能怎么办……

　　外面砰砰的响，里面“怦怦——”地响。

　　好的楚介之前在帐篷内铺了被子，不然还得冒着这么大的冰雹下车去拿，多危险。可惜，他只铺了一床被。
　　袁离无所谓，她把被子撂一边，头抌在被子形成的坡上，一边放松，一边想着怎么与他玩游戏。毕竟，好的时机在短时间内不会出现第二次。

　　“我们玩个游戏吧。”袁离睁开眼看他。
　　楚介盯着外面，大量冰雹何时能停，“不玩。”
　　她撅了撅嘴，感叹:“那你等着吧，这冰雹一时半会停不来，说不定是一整夜。”
　　他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退了一步，“什么游戏？”

　　听见他让步，袁离直起身子坐起来，“我们石头剪子布，谁输了就得回答赢的那个人一个问题，可以选择真心话，也可以选择大冒险。切记，回答的真心话，可以是真的，也可以是假的。”
　　此后一片安静。
　　“行。”回答是两分钟之后的。

　　第一轮，她出剪刀，他也出剪刀，平局。
　　第二轮，她出布，他出剪刀，楚介胜。

　　楚介问:“你那个牛皮本是从哪来的？看起来有些年头。”
　　袁离回忆起自己的牛皮本，上面的字都快掉完了，确实有些年头。
　　“偷拿的。本子的主人是住在旅店的客人，我瞧着新鲜，随手拿来的。”她回道。

　　楚介看着她，一直不说话。
　　她拢了拢肩膀，猜到他眼神里的意思，“真真假假参半，之前定的规矩。”

　　第三轮，她出石头，他出剪刀，袁离胜。

　　袁离逮到机，率先问出她最想问的问题，“你有没有谈过恋爱？”
　　他整理衣服的手一顿，“很多。”楚介又接道:“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钟情的吗？我不一样，我一个月换俩，一年加起来数不尽……”

　　她表示同意的点点头，“巧了，追我的人，我一般都会答应，所以换的也比较频繁，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男人眸色凝重，没在说什么。

　　第四轮，她出布，他还出剪刀，楚介胜。
　　袁离发觉他一直出剪刀，真是换都不换。

　　楚介问:“要不你给我讲一个秘密？还是老样子，一个五千。”
　　同样是个诱人的条件。
　　袁离回:“行。”

　　“刚刚那个问题是骗你的，其实我这个本子是死人的遗物，如假包换。”她两只手撑在身后。
　　楚介挑眉，有些兴趣，“遗物？你的品味可真独特。”
　　她嘴角扬起笑容，“对啊，它本身就是遗物，本想着永远收起来，却没想到你的出现还能让它利用起来。”

　　石头剪子布可以是真真假假，秘密交换也可以是真真假假。
　　至于她说的是真是假，又或者是真假参半，楚介没有再追问下去。正当他想拿手机转钱时，袁离才慢悠悠开口:“钱就不用了，挑个好日子，给我买一台手机吧。”
　　反正都一样，楚介没意见。

　　游戏没再继续玩下去，毕竟想问的已经问完，不想回的也只会一味地说假话，没意思。
　　游戏结束，已经至下半夜，外面的冰雹停了。
　　楚介拉开帐篷走出去，回过身拉上帐篷拉链，透过拉链的缝隙，他看到女人的睡颜。

　　他看着袁离，脑海里回想起她方才说的那句话“所以，保管好你的东西，小心被我偷了。”
　　拉上拉链的速度没变，很快一切回归平静，他钻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嘴角余留笑容。

　　.

　　太阳日升，阳光照射在不远处的雪山上。白色的身体，红色的轮廓，一副日照金山，正缓缓显现。
　　楚介率先起床，走到车前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两块面包，面包的口没有扎上。

　　她睁开眼，环顾自己的四周，早已没了男人的身影。袁离揉了揉眉心，心里想着，自己昨晚什么时候睡着的。
　　记忆里她正在玩游戏，玩累了，躺在被子上。不过袁离怎么想都想不起来，被子是什么时候盖上的。
　　袁离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嘴里嘟嘟囔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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