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和我，沙盒缉凶

　　【摇摇摆摆的备注1：本章致敬美剧《This Is Us》的贯用叙事手法：开头聚焦素未谋面的路人，接着进入平时的主线剧情……当你就快忘记那个路人并且那集也要结束时，路人再次出现完成戏份，观众恍然大悟其对剧情的作用。路人是真的路人，只在那一集出现。

　　（诚然，除了《This Is Us》外，很多剧集也会这么做，未提及其她沿用此类手法的作品纯粹是作者阅片量不够。）

　　本文作者笔力不足，不用等到结尾，中间就能看出不明路人的作用。只是致敬《This Is Us》叙事手法，情节是完完全全原创的！

　　嘻嘻哈哈的备注2：本章分为两个世界、四段时间。会在作话梳理完整顺序。

　　咋咋呼呼的备注3：两个世界＆时间线之间有些跳跃，会给出明显的世界＆时间线索，尽可能做到不故弄玄虚！

　　星号（*）之后，90%都是新场景。由于叙事手法的交错，某些场景乍看上去是衔接的，实际不然。这里可以注意一下世界、时间、服装、个人物品等线索，以真正推敲出“两个世界过去VS现在”的时间线。

　　糊糊涂涂的备注4：本章为梁句北与文敬的感情突破章（主要是梁句北）。个人以为这颗糖挺甜的，就把它端上来了。

　　感谢阅读。】

　　*

　　佘励穿着新买的红色围裙和红色袖套，在煮面台和出餐台之间忙得冒烟。

　　现在正值午餐高峰期，佘励把面条放进面篓，浸入白汤烫一烫，另一只手打起碗底的秘制调料。接着，手臂一勾，把面条甩进碗内，淋上浇头、加上小料，叫一句北鄄话的“弟莴”，佘励的唐氏综合征弟弟就会应唤，对着夹在碗边的号码夹送到客人的桌上。

　　遇上点馄饨的，就现点现包现煮。左边包好的馄饨丢入开水锅，搅动几下，右手往碗里备灵魂调料加小葱、虾皮、紫菜，盛一勺鲜美高汤，最后捞起馄饨，放上肉沫和蛋皮，唤一句方言“弟莴”，弟弟佘志就会帮忙端上桌。

　　点馄饨的比点面条的多，佘励的脸每次都会沾上不少面粉。

　　饭点三个小时过去，佘励降下一半的卷帘门，给自己和弟弟做了两碗丰盛的馄饨面，静静享受繁忙午市后的空闲时光。

　　晚上七点，店铺就要重新开门做晚市。

　　于是，吃完馄饨面的佘励和佘志着重打扫了店面，完事后佘志先上楼休息。

　　佘励把午市收到的现金装袋，刷了会儿小视频。正要拉闸关店，一只雨伞忽地出现，顶着卷帘门。

　　真是下班魔咒。

　　佘励的手压在卷帘门上，隔着金属门客气地说：“不好意思顾客，本店打烊了。午市十二点到三点，晚市七点到十点。”

　　雨伞主人却变本加厉，探进半个脑袋。不速之客年纪很轻，五官清俊，气质内秀。他面有愧色地一笑，佘励就懂了什么叫“伸手不打笑脸人”。

　　咦，这人。
　　恰巧她识得。

　　“老板抱歉，我知道你这个点不营业，但有件事想拜托你。能借用你五分钟吗？实在不行，按秒支付顾问费，可以吗？”

　　“钱就不用了，进来说吧。”佘励抬起卷帘门，侧身让路，之后将门一拉到底，免得哪个魔咒又迎上来。

　　佘励抱臂而立，身后的白墙被蜡笔涂鸦，特立独行地写着店名：佘励小姐的面馆。
　　应该是她弟弟佘志的杰作。

　　她问穿衣风格清爽的不速之客：“有何贵干？”

　　文敬愧意更深，诚实道：“我想请老板帮我圆一个谎。”

　　*

　　从东方花园小区便利店到文敬家的别墅，车程约45分钟。

　　梁句北下车后，文敬把从超市买来的东西交给管家，让他整理出卧室。

　　与此同时，老虎和狐狸吃了一顿正经的晚餐，讨论接下来的计划。

　　晚餐后，两人各自回房休息，一夜安眠。

　　隔天早上，梁句北先起身。

　　这几天高二生都去了乔德，而梁句北和文敬因为私人原因逃了学，两人都不用去学校。

　　穿着新睡衣躺在床上的梁句北，原先打算给文敬转账，一连付清便利店的食物、超市的用品和昨晚的房租，可她不确定文敬具体在超市买了多少样东西。

　　转少了，有失礼数。
　　转多了，唉，她心疼钱包。

　　梁句北想了想，洗漱后换上常服，去找了管家。

　　管家在三楼的书房里，指派清洁员打扫各处。吩咐完注意事项就要退出来，梁句北逮住他，问文敬昨天买的一部分东西在哪里。

　　管家回答在储物间，示意梁句北先回房，他会把东西带给她。

　　此时，一位清洁员推开书房的暗门，露出里面的步入式衣帽间。

　　U型布局，三面衣柜。
　　人体感应灯“叮”一声亮起。

　　梁句北愣住了。

　　*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梁句北和文敬在现实世界交流不超过五句话。

　　可来到沙盒世界的第一天，就睡过同一张床。

　　严格来说，睡觉这件事发生在沙盒的第二天。

　　毕竟电影播完时，已经是第二日的凌晨了。

　　回到那一个早晨。

　　……夜班梁耀琦归家 →梁句北强塞文敬进衣柜不成，推他上床，用被子作掩护 →梁耀琦坚持要进梁句北的房间收脏衣服 →梁句北阻拦未果，害怕近距离之下会败露被子藏人的事实，索性也钻入被窝。

　　之后碍于梁耀琦就在外面活动，收声养性的老虎和狐狸只好以微信沟通。

　　North：再等十五分钟。
　　North：我妈等会儿去浴室，就可以走了。

　　很遗憾地，梁耀琦没在十五分钟后进浴室。

　　对门的方阿姨前来梁家做客。两位女士一边嗑瓜子，一边唠家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一波三折的三折，聊到了下午三点。

　　终于，梁耀琦送完客去了浴室；文敬逃出梁家；梁句北望着窗外的阴天，是要下雨的前奏。

　　她抓过一把雨伞，下楼追上人。

　　果然，文敬没走远。他停在单元门前，透过玻璃凝视乌云密布的天空。

　　梁句北意有所指：“不会下雨的。”这个世界，再如何像要下雨，都只是像而已。

　　文敬心不在焉：“那你还带伞？”

　　“你的世界还在下雨，我替你遮一遮。”

　　梁句北把雨伞递出去，“做个交易吧，文敬。开学之后，我来做那北中榜一，我来承担你的光环，这是能让任千颐最快注意到我们的方式。我们早日查清真相，在三月底对企鹅鬼有所交代……然后，就去死。”

　　良久，文敬握上伞柄，他的拇指轻轻碰到她的小指。

　　“交易愉快。”

　　*

　　夕阳西下，文敬离开梁句北的小区，穿过两条街，抵达降下一半卷帘门的店铺。

　　店铺招牌，中英兼有：
　　佘励小姐的满分馄饨馆。
　　Miss Shirley’s Perfect Huntun House.

　　一门之隔，店铺主人似要彻底拉下门，文敬伸手一挡。

　　店铺老板压着不满道：“不好意思顾客，本店打烊了。午市十二点到两点，晚市七点到九点。”

　　文敬怀有歉意道：“老板抱歉，我知道你这个点不营业，但有件事想拜托你。能借用你五分钟吗？实在不行，按秒支付顾问费，可以吗？”

　　“哗啦”一声，卷帘门被抬上去。

　　佘励眼睛一亮，不速之客虽然穿着校服，但瞧着有钱。

　　她解下褪色红围裙和红袖套：“太可以了！一口价一秒5元，五分钟1500元，十分钟的话打个折2500元。先付一分钟的钱，我听听看是个什么事。要想打听我的独门秘方或商业机密，那没门！”

　　“和这些无关。我先付五分钟。”

　　“等一下！”

　　佘励制止文敬扫收款码的动作。她身后的白墙上，涂鸦版的店名被划上好几道划痕，从“佘励小姐的面馆”变成了“佘励小姐的满分馄饨馆”。

　　她盯着文敬：“今年年初，你是不是去过音海乐园？”

　　文敬不明所以，还是想了想，礼貌回复：“嗯，我和朋友去过。”

　　“是你。”佘励自言自语，很快又恢复清明。“顾问费就免了。说吧，要我帮什么忙？”

　　这个神转折属实意想不到。文敬放下手机，“老板，请问我们认识吗？”

　　“你帮过我弟弟，在音海乐园。我弟有唐氏综合征，当天我们玩完旋转茶杯，就去路易莎厨房排队。可我也好想尝尝吉事果。我和我弟就兵分两路，我排路易莎厨房，他排吉事果。两条队伍相隔不远，在我的位置可以看见他。”

　　文敬也想起来了。“原来那位男士是你弟弟。”

　　当时他和陈青杉排队买吉事果，前面的几个小孩频频回头，随后发出歧视的笑声。

　　文敬和陈青杉莫名其妙，总不能是他们已经过了馋吉事果的岁数了吧？

　　往后一看，才发现那几个小孩是在嘲笑排在他们身后的唐氏综合征男士。

　　那位男士戴着童真的卡通人物发箍，已然察觉队伍几个小孩的恶意，但为了姐姐想吃的吉事果而忍耐着，局促地低头搓手。

　　文敬当即怒从心起，不留情面地批评了小孩们的笑声，说吵到了他耳朵。陈青杉打配合，警告小孩们不端正态度就举报给园区负责人。

　　开什么玩笑，音海乐园可是宣扬爱与和平的童话之地！

　　小孩们怕了，个个闭上嘴不再吵闹。

　　文敬却没有罢休，要小孩们对前后五个人道歉，否则状告家长。

　　小孩们照做了。前后五个人里包括那位有唐氏综合征的男士。

　　事后文敬回想这件事，还是觉得不够周到。譬如，他没有按照事实说话，而是以“小孩们太吵了”为由斥责对方。

　　那些小孩年龄还小，正处于是非观形成时期。或许他应该明明白白地指出对方的歧视行为，只有这样对方才有可能认识到错误。

　　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不是小孩们的母父或老师，而且他也不知道后面的男士是否愿意被当众指出是被歧视的对象。

　　然而，这样的顾虑，是不是也是一种隐性的歧视？

　　自以为是的保留体面，是不是也是对她们群体身份的另一种忽视？

　　文敬想不明白哪种做法更好。

　　可以确定的是，他对于当下的决定问心无愧。再来一次，他大约还是这么做，但会把小孩们的恶劣行径告知家长，并亲自送后面的男士去找家人。

　　佘励：“嗯，那是我弟，现在在楼上睡大觉呢他。我在路易莎厨房那儿目睹了整个过程。这么些年，这种事发生过很多次。很多时候你选择理了，会被说「你弟就是有病啊，还不让人说吗」。选择不理，回来就一肚子气。怎么做难受的都是我们。也有好几次，会有好心人替我们姐弟俩骂回去。这种时候，我会特别感谢这个世界，人间处处有真情。”

　　“所以，做好事，就应该要有好报。”佘励笑道：“这位好心人想拜托我做什么？”

　　文敬也不拖拉：“我想请老板帮我圆一个谎。”

　　“哦？”佘励产生了兴趣。“什么样的谎？”

　　文敬打开手机相册，找出班级合照，放大梁句北的脸：“这个人，可能会来找你。可能是今晚，明天，后天，下周，下一年，或者永远都不会来。”

　　“这不是小北吗？”佘励眼眸一深，拉起了警惕心。“她是我的常客，你想做什么？”

　　“既然是认识的，那我直说了。”文敬也严肃起来。“放心老板，我不是要做坏事。只是想请求你，当梁句北问你文氏投资共司是不是接触过「佘励小姐的满分馄饨馆」，且和你谈过开连锁店的事，请你一定要说有。”

　　“可文氏没有接触过我，我也没想过开连锁店。”佘励反问：“你的用意是什么？”

　　“老板，你认识梁句北，也认识她的妈妈吧？”

　　“当然认识。她们母女俩在我开店后经常光顾。可惜……可惜小北的妈妈前阵子走了。你的谎，和小北的妈妈有关？”

　　文敬点头，“是。”

　　*

　　“老板，还营业吗？来一碗满分馄饨。”有位街坊走进店铺，看到佘励正和一位T恤少年对话，便喜滋滋地坐下。

　　“顾客，现在是晚上九点五分。”佘励左手指了指时钟，褪色的红袖套上都是面粉。“本店已打烊。”

　　“可你没拉下卷帘门啊？况且，这儿不是还有人吗？”街坊暗指在场的T恤少年。

　　“我是佘励小姐的表妹。”T恤少年的谎撒得高超，通过表明她是佘励的亲属，既替佘励解了围，也暗戳戳劝退街坊。

　　馄饨太好吃了，街坊不想被店家拉黑。“行吧，我下次再来。”

　　“下次来，给你打八折啊。”佘励笑咪咪地送街坊出去，人一走，一鼓作气降下卷帘门。

　　“抱歉佘励小姐，是不是耽误你收工了？”T恤少年梁句北歉疚地问。

　　佘励皮笑肉不笑：原来你们也知道我要下班吗？那下次能不能挑个好点的时间？

　　这点真不怪梁句北。她早在馄饨馆营业的八点就来了，可是那时的佘家姐弟在后厨忙得飞起，梁句北不便打扰，就拖到关店了才问。

　　佘励·刀子心豆腐嘴版：“不碍事。小北找我什么事？”

　　其实佘励早有心理准备。

　　果不其然，只见梁句北掏出一张截图。那是她从陈青杉的朋友圈保存下来的照片，照片里有文敬、陈青杉、单澈和晏如州。

　　梁句北指着文敬，表情些许紧张：“佘励小姐，你认识这个人吗？”

　　佘励假装觑眼思考，两秒后认出人来。虽然塞满细节会显得太假，但架不住她演技封神：“这不「文氏投资共司」文老板的男儿？认识啊，他下午才来过，小伙子人不错！他家啊，爱死了我的馄饨，这几个月都在游说我合作。”

　　*

　　放学后的北鄄中学。

　　文敬在一楼的保洁和保安休息室，边和几位人员侃大山，边观察母父出资修建的休息室有没有需要修整的地方。

　　往常文敬都是骑自行车往返学校的。今儿个因为是资源回收比赛的最后一天，早上特意坐车，拉了一车的可回收物来学校。

　　可惜，最终不敌高三一班。

　　所以，现在的他等着泰叔来接。泰叔并非迟到，而是文敬让泰叔先去城东拿干洗的衣服。

　　反正他本来也打算找个时间，问候问候平时对他照顾有加的保洁和保安们。

　　正聊到兴起，文敬无意间扫过窗外，看到不熟的同班同学，梁句北，上了对面的教学楼。

　　今天的晨会之上，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的秘密武器·梁句北，在校长宣布获胜者是应秋的班级后晕了过去。

　　最后被周月年打横抱进校医室。

　　这会儿醒了，上楼拿书包？

　　文敬没有多想，转头，继续和几个人员谈笑。

　　十分钟过去，梁句北还是没下楼。

　　狐狸再等了等。五分钟后，他告别热情的保洁和保安们，踏上教学楼的梯阶，在虚掩的高二三班门前，看到伏桌而睡的梁句北。

　　同学一场，他深知此刻的她有多需要这一觉。

　　时间接近下午五点，整栋楼没有别人。

　　出于安全考量，文敬退到楼梯口守着。期间巡逻的保安来过一次，文敬让保安别叫醒她。

　　又一个十分钟，梁句北没有醒来的迹象。

　　任由她睡下去也不是不行，但天会黑的。

　　而且，泰叔发来了消息。
　　AAA泰：小敬我到了，在正门。

　　风吹动文敬的黑发，他没有犹豫，下楼找到泰叔，从干洗完的衣服堆里捞出一件没有显眼LOGO的条纹衬衫，又上了楼。

　　他轻手轻脚走进教室，屏住呼吸把那件衬衫披到她身上。

　　大功告成！

　　这样就算天黑也不会着凉了。

　　完成任务的文敬本想一走了之，请保安姨姨两小时后再叫醒人，怎知梁句北的手机弹出几条微信消息，是她父亲宋岩发来的。

　　这不是最要紧的。
　　要紧的是，文敬发现梁句北的手机设置了屏幕常亮，而梁句北睡前忘了锁屏，所以他现在能自由操控这部手机。

　　看着宋岩关切的问询，文敬心想，或许还是让她回家吧。

　　他依次点进梁句北的“手机设置”、“关于手机”、“本机号码”，顺利拿到她的电话号码。

　　再将静音模式切换成响铃模式。

　　文敬回到楼下，投币学校的共用电话亭，打给了梁句北。

　　他原本只是想叫醒她。
　　等她一接电话，他就会挂掉，深藏功与名。

　　可梁句北率先出声：
　　“喂？
　　“有人吗？

　　“喂。
　　“衣服是你的吗？

　　“喂……
　　“是你吗？”

　　文敬听出来了，梁句北以为这是她已故母亲打的电话。

　　那他更不能认了。

　　投一次币能持续通话三分钟。

　　漫长的、安静的三分钟后，通话自动切断。“嘟。”

　　文敬抬头望向教室所在的楼层，内心长叹：好像，不能这么走掉。

　　*

　　抱着条纹衬衫的梁句北走在回家的路上，上面有干净恬淡的洗涤剂味道。

　　一路上梁句北都在想，这是谁的衣服？谁把她的手机调成了响铃？

　　真的是妈妈吗？这世上真的有鬼？

　　如果是妈妈，她能不能用备忘录打字？她们能不能聊天？

　　想到这里，梁句北忙禁用了手机的密码设置，方便妈妈随时使用这个媒介与她联系。

　　就快到小区时，梁句北随意一瞥，真就随意一瞥，就看到身后十几步外有一个认识的人。

　　正是不熟的同班同学，文敬。

　　她听过此人的事迹——见义勇为、雪中送炭皆是他的代名词。

　　梁句北顿时生疑。
　　难道，条纹衬衫是文敬的？

　　梁句北马上回身，正面看他。必须搞清楚是不是他的！

　　被看的文敬临危不乱，装成懊恼的样子走上来，胡诌一个方才见过的店名：“请问你知道这里有家馄饨馆叫Shirley吗？”

　　就好像他并没有故意跟踪梁句北，只是个无辜的迷路人。

　　梁句北半信半疑：“你是指「佘励小姐的满分馄饨馆」？”

　　“应该是，我妈和她谈了很久开连锁店的事。”言外之意，他是受了母父的投资共司所托才要走这一趟。

　　“直走转右，走过两条街就是。”

　　文敬佯装记路线，记好了想道谢，梁句北已经不见。

　　这是现实世界同班两年的时光里，老虎和狐狸的所有交流。

　　四句话，句句围绕着一家馄饨馆。

　　后方泰叔缓缓驶近：“小敬，那位小姐进了前面的那栋楼，应该是安全回家了。还要跟吗？”这便是文敬知晓梁句北的地址，却不知她住第几层的由来。

　　文敬轻摇头，后说：“泰叔，我还得去一个地方。”

　　夕阳西下，决意圆谎圆到底的文敬，果断离开梁句北的小区，穿过两条街，抵达降下一半卷帘门的店铺。

　　他要让梁句北相信，他出现在她小区附近，仅仅是为了找一家馄饨店。

　　而那件条纹衬衫，不来自尘世任何一人，只来自她的妈妈。

　　*

　　沙盒世界的第二日，浓云滚滚的下午。当文敬打着伞来到新开不久的面馆时，有种故地重游的久违感。

　　这时已初露锋芒的面馆，它的中英招牌赫然是：
　　佘励小姐的面馆。
　　Miss Shirley’s Noodle House。

　　营业时间更长更累：午市十二点到三点，晚市七点到十点。

　　虽然叫“面馆”，但点馄饨的人远比点面条的多。

　　后来，差不多是五月份，佘励决定改革店铺方向，专卖馄饨，并化用了顾客最常给出的评价：“老板，你的馄饨我打一百分！”

　　钱是挣不完的，所以营业时间也有了变化，变成：午市十二点到两点，晚市七点到九点。

　　佘励还让唐氏综合征的弟弟佘志学习怎样包馄饨，让他有个一技之长傍身。

　　至于端盘子？叫号呗，让可爱可亲的顾客多走两步取餐，也算慰藉佘励时不时就要被拖延下班的可怜小心心。

　　*

　　“梁小姐？”

　　临江别墅，三楼，书房。

　　文家的管家呼唤着愣住的梁句北：“梁小姐？梁小姐，怎么了吗？”

　　回过神的梁句北说没事，目不转睛地望着步入式衣帽间：“我可以进去看看吗？一下，一下就好。”

　　“没问题，梁小姐想去哪里都没问题。”管家微笑，这是主人小敬说过的。

　　梁句北动身走进宽敞的衣帽间，慢慢靠近那件独占整排挂衣区的条纹衬衫。

　　她不是没怀疑过衣服是文敬的。可当天文敬“问路”时，她就抱着这件衬衫。而且她也问过佘励，文家确实早在那天之前就找过馄饨馆谈合作。

　　现实世界收到衬衫后的几天，她自发地询问过很多同学有没有遗失衬衫、发布过各种失物招领通告，文敬也看过的，可没有人来认领。

　　这使她笃信一定是妈妈的馈赠，为此也坚毅前行了一段路。

　　直到她再也走不动、选择踏上不归路，最后看着的，也是这件条纹衬衫。

　　梁句北抬手，缓慢地抚摸那件熟悉的衣服，取下，抱紧。

　　一模一样，真的一模一样。

　　从头到尾，这都是最无可替代的礼物。

　　在现实世界，燃起她死后变鬼的希望。
　　在沙盒世界，让她看清一个人的善意。

　　两个世界，都给了她那么多勇气。

　　很感动，谢谢你。

　　梁句北挂回衬衫，退出书房。

　　“管家，我有一事相求。请保密我来过书房的事。”

　　左右为难的管家：“这……”

　　“我保证无伤大雅。”

　　既然梁句北承诺不会伤害文敬的利益，尽忠职守的管家：“好的，梁小姐，我会处理好。”

　　“谢谢。对了，文敬昨天买的东西，不用找了，我不需要了。”

　　梁句北爽朗一笑：“算不清楚，就让它不清不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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