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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娇
第三十四章
张衡跪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被赫连渊夹的通红的手腕,紧紧的握着拳头。
老者往前过走几步,苍老的头颅在地上“砰砰砰”磕了好几下:“将军,千错万错是老朽一人之过,与孩子无关啊!”
陆雁书明显已经不欲在追究今天这个老者的所作所为。
可是赫连渊气不过哇,他心疼陆雁书。
当他进屋房间,看到躺在榻上的陆雁书,他都要吓死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过,他是真的怕她出了什么意外。
直到摸到她温热的手,他才安心下来。
他们居然敢给陆雁书下药,赫连渊心里很不开心。
他盘腿坐在陆雁书身旁,紧紧的抿着唇,一句话不说。
他听见身侧的陆雁书用一贯平静的语气说道:
“想必主事此刻能让匈奴人进了驿站,也是想通了事情的轻重缓急。今日之事,我便不再追究,请主事安心,本将就一个要求,今日,请主事不要为难匈奴人,接待事宜,请一律按照律例,我们只宿今晚,明日鸡鸣,我们便启程出关。”
老者微微叹出一口气,点了点头:“老朽知晓了。”
说完,便欲带着张衡退下。
“主事留步。”
“将军有何吩咐。”
“敢问主事,公主与曹大人,现所在何处?”
老者道:“请将军放心,公主与曹大人已按照驿站的律例接待,想必此时已经就寝。”
“有劳主事费心。”
老者对着陆雁书再次行礼:“夜已深了,既如此,老朽便不再叨扰将军,将军用完膳食以后,早些安息,明日还要赶路。”
“至于这位……”老者将目光移到赫连渊身上一瞬,又盯着陆雁书道:“不知这位匈奴皇子,将军……”
陆雁书心里冷笑,明白老者所言何意,抬手阻了老者接下来的话:
“主事这倒是提醒了本将,请问主事,将这位匈奴皇子的宿处,安排在了何地?”
老者摸了摸胡须,回头示意张衡出去,慢慢道:“回将军,当然是待客厅。”
陆雁书一笑:“今夜多有叨扰。”
老者拱了拱手,慢慢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于安静,豆灯“噼啪”一响。
赫连渊起身坐到陆雁书对面,看着她拿起筷子夹起青蔬慢慢吃起来,他急忙阻止道:“阿雁别吃,你不怕他们下毒嘛?”
“你不没事?”
赫连渊一愣:“什么嘛?你真让我试毒啊。”
时值深秋,边塞青蔬难得,陆雁书却是喜欢,等食完小半,这才放下筷箸,对着赫连渊好笑道:“放心吃吧,没毒。”
赫连渊这才仰着头,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就知道,要是有毒,阿雁肯定不会让我吃的。”
赫连渊夹了一块肉给陆雁书:“你尝尝这肉挺好吃的。”
陆雁书看着放在碟碗里的肉片,犹豫一瞬,没有抚赫连渊的好意,还是尝了尝。
赫连渊献宝一样,眼睛亮亮的盯着陆雁书:“怎么样?还行吧?”
陆雁书点了点头:“你将才不是说不好吃吗?”
赫连渊“嘿嘿”一笑:“我将才故意气他们的,谁让他们不待见我。”
他吃了几口菜,又猛猛的灌了几口茶水,问道:“待客厅在哪里?”
“邬院北侧。”
“北侧?那岂不是离这里很远,我不去。”
陆雁书盯着赫连渊问道:“那你想去哪里?”
赫连渊不敢把心里想的说出来,贼眉鼠眼的看了陆雁书一眼,自顾自地嘟囔道:“反正我不去哪里,要是他们贼心不要死,再次加害于你怎么办?”
一与赫连渊的眼神对上,陆雁书便知晓他打了什么鬼主意。
她偏了偏头,一脸“你确定是这样”的表情看着赫连渊。
赫连渊比陆雁书高出许多,便是这般的看着他,是从未有过的,他看着她右眼的泪痣,被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拂过。
赫连渊哪里受得了被陆雁书这般媚眼如丝的瞧着,他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直觉的脖子梗连带着后背都是热乎乎的。
他慢慢脱下右衽,别在腰间,又将衣领往松里扯了扯。
他是真的不想去那什么待客厅,那么远。
他绞尽脑汁的想了一会子,思量怎么说才能让陆雁书留他宿在此处。
左向右想,只喃喃道:“我怕他们半夜派人暗杀我,你想想,我可是匈奴皇子,若是我死了,而且是死在你们汉人的驿站里头,我们匈奴肯定要找你们汉人报仇的,到时候定是战事又起,要死很多人的。”
这个陆雁书却是想过,但是万不会是今晚在此处派人暗杀他。
也罢,陆雁书觉得自己的是真的累了,不欲在和赫连渊有没完没了的言语牵扯。
只是点了点头:“也罢,今晚你就留在传舍吧。”
赫连渊一愣,惊得坐了起来:“真的?今晚我可以宿在传舍?你不会介意?”
陆雁书已经吃饱了,她抿了几口茶水道:“介意什么?你去旁边的传舍瞧瞧,看他们将屋子收拾停当了没有?”
“好吧。”赫连渊懂了,他也不想去看了,既然陆雁书这么说,那隔壁的传舍肯定是收拾的妥妥当当的。
赫连渊也没怨言,心满意足,这样可以离阿雁更近一点,他便知足了。
磨磨蹭蹭的吃完了饭,一步三回头的退出房门。
驿站坐落于龙泉山山脚余脉,北下的寒流裹挟着地上的细沙漫过延绵不绝的龙泉山,驿站的夜渐渐的深了,调皮的星子攀在龙泉山的山沿上眨着眼睛。
驿站的戍楼上,巡楼的士兵打着哈欠换职。
火把明明灭灭,偶有几声还未秋眠的夜莺发出几声凄惨的叫声。
巡逻的民兵明显是困了,一队一队,按照既定的路线,脚步虚浮,按部就班的视察这片暗夜。
邬院深处的一处传舍内,腰肢柔软的胡姬赤足在花纹繁复的波斯地毯上,伴着急促的鼓点,尽显婀娜舞姿。
曹中兴意兴阑珊,将茶碗内的浮沫一层一层细细的刮去,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舒适的倚在凭几上,半眯着眼睛。
廊上传来木屐敲击在地板的声音,有侍从掀开门口的帐帘,往里头瞧了一眼,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低垂了一下头。
身后的人明了,对着侍从也点了点头。
侍从掀起帐帘一脚,弯着腰,一溜烟儿跑到曹中兴身侧,双膝跪了下来,对着曹中兴的耳畔低语几句。
曹中兴半眯着眼睛,随着靡靡丝竹之音摇晃着脑袋。
他手指在凭几上轻轻打着节拍,侍从会意,弯着腰回到廊下探头左右一看,对着来人说:“大人有请。”
即使曹中兴仍是闭眼赏乐的模样,主事还是对着曹中兴行礼,随即跪坐在案几后。
桌上清浅的几道边塞小食和一壶粗茶,那几道小食一口未动,倒是哪壶粗茶,欲被饮尽。
主事苍老的脸上舔了笑,致歉道:“边塞驿站苦寒无度,只能拿出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吃食招待大人,是下官有罪,请大人恕罪!”
曹中兴这才睁开眼睛,他半眯着眼睛瞥了一下辑坐在自己对面的主事,哼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清了清嗓子里的痰,身侧弯腰侍立的侍从,见状立马从案几下拿出一个漆罐,递在曹中兴的嘴边,曹中兴看了没看,便低头吐了进去,侍从眼疾手快,从案几上拿起那杯喝了一半的苦茶,伺候着曹中兴漱口。
“你是有罪!朝廷给每个驿站都拨发了接待官员的酬金,每个来驿站的官员都应按品级提供相应的物资供应,你倒是好,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本官,还是说,在你心里,本官的官级还未达到你们接待标准啊?”
主事一听,立马跪退几步,趴伏在地上告罪:“臣罪该万死,大人来此驿站,下官定是以贵宾之礼待之,奈何奈何……奈何驿站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钱财去采买其他的吃食,这才……这才冒犯了大人……”
曹中兴咂摸着嘴里的苦茶,叹息着摇头:“这低劣的茶,本官倒是从未饮过,和本官的心真是一样的苦,苦到心坎里去了,这般被人轻视对待,自从本官进了大内以后,也是头一回遇到啊……”
他看着俯首的主事:“难道是迎了那句虎落平阳被犬欺?”
主事只能在地上叩首,心里满是疑惑。
来时的路上,他知道曹大人会怪罪与他,但是听他此刻的口吻,却不是要拿他开罪的意思,他捉摸不透。
只能一味的告罪,想听听着大人的下一步示下。
传舍只有时缓时促的鼓点声,与胡姬脚上“仓仓啷啷”的铃声。
曹中兴瞥了一眼主事,提着唇角抿着抿嘴,又慢悠悠的依上凭几,轻轻的瞧着节拍。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听说你给我们的陆将军下药了?”
身侧的侍从让屋内的舞乐停了,挥手和他们一起退出房间。
主事道:“下官罪该万死!”
“你啊……”曹中兴敲在凭几上的手指停了,似是有些许的遗憾道:“真是愚蠢。”
主事在着龙泉驿任职十年之久,接待过形形色色的人,达官贵人、贩夫走卒,一听这话,心里已经明白了七七八八。
“请大人明示。”
“你……哎……怎么没把她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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