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毒

作者:33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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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蘋风



      男人倚在走廊拐角处,墙面贴着后背。烟头明灭间,灰白烟雾模糊了他侧脸的线条。

      官清晚踉跄着停住脚步,视线涣散的落在他身上。

      男人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慢动作转过半侧脸。

      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他瞳孔微微扩张,旋即扬起嘴角,温磁的声线带着几分熟悉的亲昵,“晚妹妹。”

      官清晚只觉得脑袋像被塞满了棉花,昏昏沉沉的。
      她无意识晃了晃头,走廊顶灯投下昏黄光线,视野内无数重影在摇晃。

      拼命撑开发涩的眼皮,终于看清男人修长的身形轮廓,剪裁精良的西装裹着宽肩窄腰,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慵懒劲儿。

      “秦舟哥?”她含混喊出这个称呼,被酒精浸泡过的嗓音沙哑得不像话。

      “认出我来了?”嗓音依然带着记忆里的懒散腔调,尾音微微上扬。

      秦舟不急不缓走近,单手插在裤袋里俯下身,距离骤然缩短到能嗅到官清晚身上的浓重酒气。
      他垂眸端详面前的女孩,发现她又漂亮了。

      官清晚用力眨了眨发烫的眼皮,喉间像燎过一团火,连吞咽都变得困难,她甚至能感觉到唾液在喉间艰难流动,“记得的。”

      “和朋友来这里玩?”秦舟的视线突然凝在她左脸泛红的痕迹上,眸光沉了沉。
      扫过她身后空无一人的走廊,目光又回到她微乱的发丝和涣散的瞳孔间,眉心微蹙,“喝酒了。”

      “嗯,秦舟哥也在这家KTV玩吗?”官清晚抬起右手,用力锤了锤脑袋。
      完蛋,后劲上来了。
      脑袋像被灌了铅,沉甸甸的,视线又开始模糊。

      她拼命瞪大眼睛,睫毛在灯光下颤成虚影。秦舟的轮廓在眼前晃来晃去,怎么也抓不住焦点。

      秦舟目光落在女孩泛着不正常酡红的脸颊上,英眉拧紧:
      “嗯,发小过生日,今天来助个场,你哥不是在出差吗?来不了,但你嫂子来了。”

      他记得上官景尧提及过,官清晚一向酒量不佳,此刻空气中浮动的酒气明显浓重得不寻常。

      “漓姐姐也在吗?”被酒意浸透的瞳孔勉强聚起焦距,声音却虚浮不定,像从远处传来。

      秦舟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游移,扬了扬眉,“要不要去和你嫂子打个招呼?”

      官清晚没有犹豫,几乎是下意识回应:
      “可以的。”

      她其实和名义上的嫂子实际交流并不多,说是寥寥无几也不为过。
      倒谈不上刻意保持距离,更多是缺乏接触契机。

      上官景尧与童漓领证后,沈听岚主动提出让小夫妻搬出老宅,说是同住容易产生不便。

      这个提议正合当事人心意,上官景尧在外面的房产多得数不过来,随意选套私密性好的别墅就能安家。

      如今只有每周例行家宴时,官清晚才会见到他们带着时令礼品回来,在老宅客厅内喝喝茶说些家常话。

      秦舟应了声,视线仍在她的唇色上打转,犹豫再三还是开口:
      “晚妹妹,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头有点晕。”官清晚声线带着虚浮的气音。

      秦舟立刻往旁边让了半步,掌心在西装裤缝蹭了蹭,“是喝多了吗?要不我先送你回去?你这样子去见你嫂子,估计她也会担心。”
      后半句语速明显加快,目光扫过她泛青的眼睑时,后背沁出了层薄汗。

      女孩此刻的状态很太对劲,要是被上官景尧知晓,自己必然脱不了干系。

      官清晚摇摇头,努力站稳身子,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
      “没事,我还好,就是有点晕,一会儿就好了。”

      她必须得赶在宿舍门禁前去见嫂子。
      毕竟眼下连打车回学校的钱都凑不齐,裤兜内的五块钱早被攥得潮乎乎的。

      “难受就说。”秦舟插着兜看她后颈碎发被冷汗黏成绺,到底还是把到嘴边的质问咽了回去。
      女孩惨白着脸还硬挺的模样让他胸口发堵,摸烟盒的手转了个弯揣回裤袋。

      “嗯。”她含糊应了声,盘算着最后的机会。
      如果嫂子那边借不到钱,就只能去24小时便利店窝一宿。

      夜风从窗缝里漏进来,带着点凉意拍在她脸上。
      她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突然觉得睡便利店也挺好,横竖不回那个家就行。

      推开包厢门的瞬间,浓重的酒精味与混杂的香氛气味直冲鼻腔。
      占据整面墙的黑色皮质沙发上挤满了人,有的笑的前仰后合,有的低声交谈。

      众人看见秦舟带着女孩走进包厢时,震耳欲聋的音乐仍在持续轰鸣。
      当女孩完全出现在球状吊灯的光晕下,整个包厢内此起彼伏的哄笑声和骰子撞击声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女孩的穿着极为清凉,黑色细吊带松松垂坠在肩头,动作间布料不时掀起,偶尔露出腰际雪白皮肤。
      牛仔短裤边缘几乎贴近腿根,布料紧紧裹着双腿,绷出流畅的腿部线条。

      后脑勺歪歪扎着个蓬松丸子头,碎发被汗黏在天鹅颈上。
      鹅蛋脸上缀着精巧鼻尖,眼尾自然上挑的弧度在暖光下晕开,整张脸透着浑然天成的吸引力,像是自带张扬夺目的存在感。

      “哟,秦哥,这是谁啊?新女朋友?”一个寸头男人先开腔,眼神毫不掩饰的在女孩身上打量。
      目光从她的锁骨一路滑下,最后定在她修长的双腿上,嘴角勾起猥琐的笑容。

      秦舟脸色骤然阴沉,冷冷剜了男人一眼。
      “女朋友个屁。”他撂下硬邦邦的警告,带着官清晚走向包厢最里侧,“尧爷的妹妹。”

      寸头男人脸色一变,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声音压低了好几个度,“尧爷的妹妹?”

      包厢顶灯突然晃了下,秦舟半边脸浸在阴影里,他摸出手机往玻璃台面上一掼,屏幕撞出闷响,“要不你亲自去问尧爷?”

      他怎能可能上赶着去找死?
      寸头男人膝盖磕到玻璃桌腿,弹簧似的弹起来,连带后颈沁出冷汗。
      他抹了把发潮的掌心,话都说不利索:
      “舟哥你看这……我这不眼拙……”

      他们这群人都和上官景尧一个圈子的,很早就知道他有一个一直待在国外的妹妹,几个月前回来的,只是谁都没见过本人。
      这会儿突然冒出来,犹如一只猛虎突然闯入羊群,确实让人措手不及。

      寸头男人心里顿时七上八下,暗自懊悔自己刚才的轻浮举动,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要是让尧爷知晓他敢对他妹妹出言不逊,恐怕不止在圈子里待不下去,甚至可能连骨头都找不到。

      他死死盯着面前的大理石地面,视线恨不得穿透地砖,再不敢往官清晚方向瞥半分。
      只能祈祷秦舟能高抬贵手,别真把今晚的插曲捅到尧爷跟前,否则他怕是连死都留不下全尸。

      寸头男人身旁的朋友完全没察觉紧张氛围,忍不住插嘴:
      “我操,长的这么水灵,这么妖啊?”
      他直愣愣盯着官清晚,眼神黏腻的像要剥开人衣服。

      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被这轻浮话激得瞬间清明。
      官清晚环抱双臂略微抬颌,冷冽目光掠过说话的男人,声音冰冷冷,带着浓浓的讽刺和不屑:“怎么,长的让你不满意?”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官清晚身上。

      男人显然没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笑意凝固在脸上,喉结不自然滚动两下。
      他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连忙摆手,语气讨好:“瞧我这破嘴!满意,绝对满意!只是没想到尧爷的妹妹这么……这么有气质。”

      她声音轻飘飘的,却充满压迫感:
      “记得下次说话经过大脑。”

      男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慌忙点头哈腰认错。
      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滑,连声音都打着飘:“是是是,大小姐说的是,对不起……对不起,下……下次不敢了。”
      他佝偻着背不敢直腰,余光战战兢兢扫过官清晚,生怕她还不满意。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整个盛京谁都能得罪,唯独不能碰上官清晚半根头发。

      上官家族早已将触角渗透到城市的每个角落。在这里,所谓规章制度都是摆设,真正掌控生死的永远是上官家定下的规矩。

      拳头硬的人说了算,偏巧上官家就是顶破天的那座山。

      作为上官家的千金大小姐,上官清晚就像被捧在云端的存在。
      但凡有人敢对她有丝毫不敬,等于亲手给自己签了死亡通知书。

      男人后脊发凉的摸着脖子,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只是嘴上没把门,要是真动了歪念头,这会儿尸体估计都凉透了。

      秦舟见气氛依旧有些僵硬,便主动上前一步,挡在官清晚和男人之间。
      他故意把声腔拖得懒洋洋的:
      “差不多得了啊,该喝酒喝酒该摇骰子摇骰子,舌头都捋直了说话。”

      这帮二世祖是他穿开裆裤就混在一起的发小,他太清楚这帮人的德性,嘴里跑火车是家常便饭,真要论坏心眼倒没几个。

      他偏过头去看官清晚,眼尾不自觉垂下来,声音也放软哄劝:
      “晚妹妹,跟这些傻缺置什么气?我盯着呢,谁再满嘴跑火车我第一个抽他。”

      上官景尧把妹妹当命根子这件事,他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

      圈子内人尽皆知这位商界新贵对官清晚的保护欲近乎病态。

      三个月前上官景尧带官清晚来公司时,合作方代表随口调笑了一句,隔日对方公司股价就断崖式下跌,最终宣告破产清算。

      但此刻秦舟注视着眼前的官清晚,总觉得她骨子里透出的从容不像是单纯被庇护的金丝雀。

      一双微微上扬的狐狸眼扫过人群时,骨子里透出的上位者气场,分明是百年望族浸润出的血脉威压。
      这种深植基因的矜贵,让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不自觉收起了轻佻念头。

      这时,穿酒红连衣裙的女人起身迎上来,笑容温婉:“晚晚,别生气,别理他们。”

      “漓姐姐。”官清晚认出了童漓,脚步略显虚浮的往前挪动,心底却莫名安稳了些。
      她本就不是易怒的性子,只是厌烦被人肆意打量议论。

      童漓手指搭上她冰凉的手腕,顺势将人引向沙发:“这两天没休息好?气色比上次差了些。”

      “不打紧的。”官清晚在皮质沙发上坐定,直截了当切入正题,“我过来是有事想拜托漓姐姐。”

      童漓闻言怔了怔,旋即漾开温柔笑意,手心覆住她交叠的双手:“你只管说,能帮衬的我自然要帮。”

      “我想借钱。”
      “借钱?”没等童漓开口,秦舟先开了口。

      “和我妈妈吵架了,她把我书包的东西全烧了。”官清晚手托着下巴低声解释,眼里泛起苦涩,“出来时手机没拿,也没带钱,不想回家跪祠堂,也不想回学校,只能先在这个酒店住下。”

      “又和沈姨吵架了?”秦舟解开西装袖扣,声音很无奈。
      他对这种情况并不陌生,官清晚回国的几个月内和沈听岚吵了好几次,他时常跟着上官景尧,自然知道一些。

      “嗯,我哥给我买的赛车模型邮家里了,被她看见了,然后就吵起来了。”官清晚叹了口气,眼神有些空洞。

      那款限量版模型是她期待已久的礼物,哥哥出差时特意寄回来的,没想到却成了导火索。

      童漓眉头微蹙,搭在膝头的手指无收紧,“保镖呢?保镖没跟着你?”

      “没有,她把南风他们扣下了。”官清晚摇摇头。

      童漓眉头皱得更紧了,心疼的拍了拍官清晚的手背,语气温柔却坚定:
      “晚晚,别担心,钱的事好说。”

      她顿了顿,“倒是你,真的不打算回家了吗?妈……或许只是一时气头上。”

      官清晚垂着眼皮,嗓音透着疲惫:
      “我知道她是一时生气,可她每次都这样。从小到大,只要我有一点不顺着她的意思,她就会用各种方式逼我妥协,我不想再被她控制。”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不想再被母亲的控制欲所束缚。

      十八岁,正是她想要独立、想要自由的年纪,她想自己主导人生,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而不是永远活在母亲的阴影下。

      秦舟在一旁接话,神色复杂,“晚妹妹,你在这里住一晚不怕沈姨知道啊?她要是知道了,怕是又要批评你了。”

      “保镖没跟着,她应该不会知道。”

      童漓适时开口:
      “晚晚,这栋酒店在你们上官家产业名录里。你登记入住,信息会自动传到上官家的系统里。
      妈那边只要稍微查一下,就能知道你的行踪。”

      “这家酒店是上官家名下的?”官清晚愕然。

      秦舟被她这句话噎得一愣,眉梢高高挑了起来,“你不知道?”

      整个盛京最奢华的酒店除了上官家旗下的产业还能有谁?
      这栋地标建筑不仅是家族企业的重要门面,就连外地游客都听说过。
      她身为上官家的千金小姐,居然毫不知情。

      “我该知道吗?”
      她是真不知道。

      她向来不喜欢浮华场合,每次和南风他们聚餐,她总是坚持选择一些藏在巷子深处的小餐厅。

      那些地方没有奢华装潢,也没有刻意打造的“高端”格调,只有简单桌椅和温暖的人情味。

      她喜欢轻松自在的感觉,没有压迫感,没有拘束感。

      至于高楼大厦内的奢华酒店,她更是避之不及。
      她不喜欢坐电梯,总觉得密闭空间让人呼吸不畅。

      那些金碧辉煌的大堂、制服笔挺的侍应生,还有四处弥漫的精英气息,都让她感到无形的压力。
      她讨厌被审视、被评判的感觉。

      况且她才回国没多久,怎么可能清楚这些事?
      虽然南风他们时常在她耳边念叨上官家的产业,什么“地产巨头”“金融帝国”之类的,但她压根没当回事。

      那些话就像掠过耳边的风,根本没往心里去。

      她满脑子都是数学方程式和定理推导,光应付这些就够吃力了,哪还有精力记这些不相干的东西?

      今天会突然过来,纯粹是因为心情跌到谷底,想用美食安抚下自己。

      秦舟看她懵懂的表情,不禁轻笑出声:
      “晚妹妹,你们上官家的产业遍布盛京每个角落,从外滩到金融街,从地下隧道到空中会所。
      你哥哥掌控着整个商界,名下产业多得数不过来,这酒店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他的商业帝国,几乎涵盖了整个盛京的经济命脉。”

      官清晚咬着下唇迟疑道:
      “那我是不是就不住这家酒店了?”

      秦舟注意到她纠结的神色,放轻语气道:“其实住在这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是你家的产业,安全方面绝对有保障。”

      官清晚抿了抿唇,有些挣扎:
      “可如果我妈妈知道了,肯定会更生气,我不想再和她吵了,我今晚回学校吧。”

      身旁的童漓皱起眉尖,沉默几秒后放软声音:“晚晚,要不今晚住我那?”

      “对啊,住你嫂子家。”秦舟跟着附和。

      “不行。”官清晚想也没想的拒绝,“我不想连累你们。”
      沈听岚罚她一个人就够了,她不能,也不愿把这份困扰带给其他人。

      秦舟望着官清晚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
      他忽地想起小时候溜进上官景尧房间看到的场景,少年趴在床榻上,整个后背布满暗红肿胀的藤条印,连腰侧都浮着青紫。

      那时他捧着药膏的手都在发颤,可上官景尧还能扯着嘴角冲他笑。

      他本以为沈听岚会对亲生女儿有所不同,毕竟血缘关系是难以割舍的纽带。

      可现实给了他当头一棒。

      沈听岚对女儿的要求不仅没有半分松懈,反而更为苛刻。

      官清晚但凡出现细微差错,沈听岚便会冷着脸训斥道:“我沈听岚的女儿要做就做最好。”

      一个星期前,秦舟去九和府找上官景尧,才得知两人不知为何惹得沈听岚大发雷霆。
      本应同受责罚,可官清晚却硬生生在祠堂多跪了一个小时。

      良久,秦舟呼出一口气说:
      “那好,既然你决定了,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秦舟哥,我还要回包厢找我朋友呢。”官清晚站起身说。

      “行,出来这么久别让他们担心了。”秦舟点了点头,没有再坚持。

      他和童漓一起将官清晚送到门口,目送她离开。

      见三人身影没入门后,包厢内剩下的人才逐渐有了动静。

      几个男人互相递着眼色,脸上还残留着没褪净的惊愕。

      “操……”寸头捏扁了手里的易拉罐,“怎么感觉尧哥妹妹比他手下那帮□□还吓人。”

      有人不自觉搓了搓胳膊:
      “可不是嘛,那小脸是真妖也是真冷,小小年纪压迫感挺强。”

      沙发边沿瘫着的男人突然挺直腰板:
      “她多大了?在哪念书?高中生还是大学生?”

      “圈子内有几个人见过正主?”暗处传来回话,“都说上官家千金这些年在国外养病,谁能想到这么……”
      说话人卡了下壳,愣是没找到合适形容词。

      有人插嘴道:“早听说尧爷把人护得死紧,今天算是开眼了。这和传闻里病恹恹的小公主压根不是同个人吧?”

      出来的时间挺长,官清晚不知道包厢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推开包厢门,浓重烟雾迎面扑来。她被呛得喉咙发干,捂着口鼻连咳好几声。

      隔着氤氲的薄烟看去,原本分开放置的两张桌子被拼成长条桌,L型沙发也歪歪扭扭的挪了位置。

      一群人挤作一团,像是在玩游戏。
      有人拍着桌子起哄,有人笑得仰倒在椅背上。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里,突然响起清亮的女声:“亲就亲,谁怕谁。”
      声线带着惯有的微扬,像把小钩子划开空气——司书的。

      官清晚目光迅速扫向声音的来源,模糊的视线中,司书正扶着沙发背摇摇晃晃站起来,细高跟碾过满地酒瓶盖。

      她踉跄着停在魏景瑞面前,两人的影子在吊灯下交叠成暧昧的形状,四周起哄声一浪高过一浪。

      唇釉是车厘子色的,司书歪头时口红印恰好印在魏景瑞的脸颊上,像盖了个嚣张的邮戳。

      整个包厢突然被摁了暂停键,下一秒尖叫几乎掀翻天花板。

      司书的动作虽大胆,但她的脸颊和耳根却烧的通红,左胸的心脏“砰砰砰”跳动得震耳欲聋。

      魏景瑞喉结动了动,错愕凝固在微张的唇角。
      他下意识抬手碰了碰脸上的唇印,这个动作立刻引发新一轮沸腾的声浪。

      官清晚清晰的记得,司书上周一回到宿舍时的情景。

      她用力推开寝室门,整张脸涨得通红,毫不犹豫将书包重重扔在桌子上。

      没等三人询问,她就扯着发颤的嗓音骂开了:“那个学长简直有病!说什么前女友回来求复合,二话不说就把我踹了,当我是垃圾回收站吗?”

      好在司书素来拎得清,原本就对那个学长没抱多少期待,连微信置顶都没给过。
      不过是社团活动时多聊过几句,给她买过一些零食,连正经约会都没出去过两次。

      官清晚正要迈步往里走,突然被一声女声喝住:“门口的人你干嘛的?”

      她循声望去,孟坤的女朋友正歪在沙发里,半边身子都陷进男生怀中,贴满闪粉的眼皮夸张的掀起来。

      原本喧闹的包厢瞬间安静,十几道目光钉子似的扎过来。

      她站在光影交界处,黑色细吊带掐出纤秾合宜的腰线。
      原本松散扎着的丸子头已在进包厢时散开,此刻浓密的长卷发随意拨到肩侧。

      偏生整张脸还带着浑然天成的艳色,活脱脱是只该养在玻璃罩内的夜玫瑰。
      她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天生的尤物连手指都透着蛊惑劲儿。

      紧接着,搂着女朋友的孟坤先开了口:
      “对啊,你谁啊?站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
      自己不过是在门口稍微停留了一下,怎么就被扣上了“鬼鬼祟祟”的帽子。

      “我是……”刚启齿两个字,还在刚刚司书亲魏景瑞的举动中震惊的柳知心瞬间回过神来。
      她连忙走到官清晚身边,眼神略带不满的扫了一眼眼黏在一起的孟坤二人,“你们两个干嘛呀,晚晚是我们带来的人。”

      “我以为是走错包间了呢,那没有就继续玩,一块加入到游戏中来。”
      孟坤女朋友完全没察觉男友死死黏在官清晚身上的目光,弯腰从桌下摸出几瓶啤酒往台面一搁,拍着手招呼众人:
      “愣着干嘛?接着嗨啊!今晚谁先认怂谁是孙子!”

      “快来快来。”柳知心拽着官清晚往沙发内钻,硬是挤进司书和夏悠然中间的空位,压低声音憋着笑:“你刚没看见,可刺激了……”

      官清晚忽视某到炙热到要灼瞎人眼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落座,小声对柳知心说:“我刚刚看见了。”
      看见司书亲魏景瑞了。
      声音轻得像怕惊动空气,可视线还是不受控的往司书和魏景瑞的方向飞快扫了一下。

      “你看见了?”柳知心猛地捂住嘴,眼尾都瞪圆了。
      “嗯。”官清晚抿着唇点头。

      “现在不方便控诉她,回去再收拾她这个丫头片子。”柳知心哼哼道,语气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前几天她实在憋不住试探司书对魏景瑞的态度,司书斩钉截铁甩出“塑料姐妹情”五个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可方才被周围人起哄架秧子,司书突然就跟中了蛊似的,噌地窜起来捧着魏景瑞的脸就亲。

      这会子人缩在沙发内,从耳尖到脖颈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要说没半点心思谁信?
      但司书这虎劲儿到底是突然上头的冲动,还是真动了念想?

      柳知心盯着司书发烫的耳尖,心里直打鼓。

      孟坤的女朋友动作利落,手指一拧,啤酒瓶盖“啪”的一声弹开。
      她将冒着冷气的啤酒递到官清晚面前,笑意盈盈的说:“美女,先喝一瓶,放松一下,别太拘束。”

      “谢谢。”官清晚略显意外的接过酒瓶。
      冰凉的瓶身让她蜷了蜷手指,抬头时正撞进孟坤直勾勾的视线里。

      但她的将注意力很快拉回眼前,轻抿了一口啤酒。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依旧是她不太喜欢的苦涩,带着微微的酸涩感。

      方才孟坤的女朋友提议玩的“真心话大冒险”游戏重新开始。
      第一轮,酒瓶转到了夏悠然面前,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真心话”。

      “美女,在场的人中有没有你暗恋的对象?”

      夏悠然明显怔了怔,旋即扬起下巴用清亮声音答:“我有男朋友。”

      这五个字瞬间让司书和柳知心两张脸凝固。夏悠然眼看着她们的表情从错愕转为震惊,最后定格在“你居然背叛组织”的悲愤状态。

      “夏悠然!”司书突然像弹簧似的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夏悠然面前。

      她双手叉在腰间,眼睛直直瞪着她:“谈恋爱都不吱声?说好的姐妹同心呢?我们天天给你带奶茶点外卖,你就这么对我们?”

      一旁的柳知心故作生气的拍了拍夏悠然的肩膀,她捏着嗓子哼唧:
      “没爱了没爱了,你还把我们当家人吗?我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说罢把脸埋进臂弯,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瞟,肩膀还夸张的一抽一抽。

      因为司书起身了,官清晚身侧的座位空了出来,隔着无人落座的位置,萧司彦懒散支着长腿靠在椅背上。

      她还在认真听夏悠然细声细气解释:
      “我今晚刚答应那个男生,还没来得及说。”

      下一秒,忽然感觉有东西蹭上自己小腿。低头看去,一双过分干净的小白鞋正用鞋尖若有似无磨着她脚踝,带着若有若无的挑衅。

      视线顺着破洞牛仔裤包裹的修长小腿往上移,正撞进男生浸着恶意满满的漆黑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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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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