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眼

　　夜晚的灯光可以营造厚重温柔的暧昧气氛，也可以将那些蓄意遮掩的伤口照的不堪入目。

　　直到唇边传来沁凉的触感，温辞瑜的注意力才从一个小时前和宋甯姿的谈话中回过神来。

　　沈京燃的脸在眼前清晰，他将一颗鲜红饱满的红提喂到她的口中。
　　那一瞬间唇间间化开的甜蜜让她不舍，也让心口苦涩。

　　他笑着看她：“阿瑜，你怎么看着我发呆啊？刚才眼睛都直了。”

　　温辞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全程在看着沈京燃发呆。
　　他和宋甯姿的五官轮廓有三分像。

　　“没什么。”
　　她说完就垂下眼。

　　沈京燃以为她在担心医院那边的事：“伯父那边你放心，我会让人照顾好的。”

　　温辞瑜低着的头兀自点了点，也偷偷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我知道。”

　　“对了，”她突然想来，“上次谭璐来找我的时候，给了我两张喜帖。”

　　谭璐的婚期定在情人节那天。

　　因为要参加婚礼，所以那天两人穿的也比平时正式。

　　沈京燃对着镜子整理衣服准备打领带的时候，温辞瑜走到他身侧：“我来。”

　　他放了手，任由她将领带拿走，然后将身体转向她，看着她熟练的把领带整理好，他在她将领带整理好抬腕准备绕过他后颈的时候配合着低了下肩，原本的身高差因为这个动作被弥补掉，他平视看着她的眼睛，她也对上他的视线。

　　可能是今天日子特殊的原因，虽然是参加别人的婚礼，但心境难免会被牵动发生共鸣，此刻看着温辞瑜，他心中更是多了些别样的情绪，目光也更浓烈，更奇妙的是，他发现温辞瑜也是如此，那一眼对视两人都含了感情在里面，比接吻都缠绵。

　　尤其是此刻，她站在自己面前，脸庞素净的为自己打领带，垂眼时流露的温柔都落在他眼里，有种两人已经相濡以沫多年的感觉。
　　嗓子有些痒，喉结不由自主的滑动了下。

　　他握住她正在为自己打领带的手，掌心可以轻轻松松包裹住她的手背，指腹落在细瘦的骨节上，嗓音也带了情调：“怎么这么熟练？”

　　温辞瑜笑起来唇角的弧度很美，眼睛也是柔的能化出水。

　　她一直没有告诉沈京燃，她最近其实一直在偷偷学习打领带，因为知道参加婚礼要穿正式一点。
　　他虽然很少穿西装，但是她想在他下一次穿上之后做那个帮他打领带的人。

　　“沈京燃，你头发有点长了。”
　　她把领带结调整好，掌心接着轻抚上他的侧脸，触碰到他耳际的发茬时，提议说：“我帮你修一下吧？”

　　他手抄进口袋，模样懒散的应：“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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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不知不觉下起了雨，不大，是那种很细的，雨夹雪。

　　她看着窗外阴愁的天，透明的窗早已经因室内外的温差而蒙上了一层水雾，外面的模样因此而变得虚化朦胧。

　　这种天气，总会让人心情低落些，难免会有些多愁善感，离愁别绪。

　　头发剪完，她拿起吹风机，接上电源，帮他吹掉残留的发茬儿，他靠椅子上坐着，她面对着他站，手指穿行在他的发间。
　　他手搭着她的腰，就这么仰头看着她，灼热浓烈。

　　两人现在热恋期，接吻这事其实根本不用什么铺垫，说来就来。

　　她手臂搭上他的肩，上身贴着他坐在他腿上，主动递上自己的唇，房间那么大，有那么安静，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男女唇舌缠绵的感觉实在愉悦，就连衣服的摩擦声都暧昧。
　　喘息，湿热，触碰……
　　怎么都停不下来。

　　他亲到她脖子那片的时候很克制，只是用唇瓣轻抿那片软腻的触感：“你今天要穿礼服。”

　　她说：“没关系，到时候遮一下就可以了……”

　　抱着他的时候，小臂内侧的肌肤贴在他新剪的发茬上，有刺刺痒痒的痛感。

　　他的吻落在她的耳际，脖颈，锁骨，再到胸口，情不自禁的，在她白皙薄润的皮肤上留下暧昧的痕迹，独属于他的痕迹。
　　而她，她在他怀里酥掉，软掉，眼也红了。

　　两人都很投入，甚至温辞瑜中间有很长时间成了主导的那一方，好在沈京燃还算克制，否则险些走火。

　　这是她第二次主动吻他。

　　第一次是在海湾。
　　她那时候幼稚的对他做了个测试，明明人心最经不起试探，但沈京燃每一次都会选择她。

　　她多希望这个每次在她暗戳戳闹脾气故意说“分手”、“万一分开”做假设的时候坚定地告诉她不会分开，那些假设都不成立的男孩可以永远永远在她身边。

　　可是，不能了……

　　两人吃完早饭的时候，沈京燃手机响了。

　　他那时候在收拾餐桌，手机放在客厅了，温辞瑜就在客厅沙发上坐着，消息是她帮他看的。

　　“谁的消息？”

　　“没有，微信上的优惠券提醒。”
　　温辞瑜点开看完，一边说着，手指落在屏幕上的消息界面上，指腹点住最新一条信息，在弹出的选项框后，按下了“删除”两个字。
　　与此同时，拿起自己手机，点开某个聊天框，指尖迅速打字。

　　过了一会后，沈京燃从客厅出来：“走吧，出发了。”

　　“你先去吧。”她说。

　　“怎么了？”

　　“没什么，”温辞瑜从沙发上站起来，“是我伯母刚才跟我说，她寄了点换洗的衣服给我伯父，快递已经到了。”

　　温辞瑜：“我过去取一下，然后送到医院，你先去。”

　　“我陪你一起。”

　　“不用，那样婚礼会迟到的，很不礼貌，”温辞瑜抬手，手指亲昵的摸了摸他的脸，“我过去医院顺便跟我大伯说一下后面的治疗方案，让他宽宽心，我怕他有负担。”
　　说完又催了他一遍：“你先去吧，我很快的。”

　　“那好吧。”沈京燃没在坚持。

　　温辞瑜：“你我安排个车呗，要不然不方便。”

　　“没问题。”
　　沈京燃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我打个电话，叫人过来接你。”

　　她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发消息的手指上，轻声应了一声好。

　　消息发完，他轻拍了下她的肩：“那我先走了，你早点过来。”

　　“嗯。”

　　看着他开门往外走，她看着他的背影，有种酸涩的痛感涌上心口，就想叫叫他——

　　“沈京燃。”

　　他回头：“怎么了？”

　　她看着他，拼命忍住眼里的酸：“今天下雨，路上注意安全。”

　　他看着她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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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京燃派来的车到的很快，不过温辞瑜没让司机载，自己上了驾驶位。
　　开上车拉上安全带的同时，她给苏许梨打去了电话。

　　等她一接通，她就立刻开口：“他的目的是你，你妈妈暂时不会出事。”

　　沈彧斗不过沈京燃，所以才会拿苏许梨开刀，他会折磨她和她身边的人，但绝不敢真的下手杀了谁，因为那样等于主动给沈京燃送把柄。

　　苏许梨刚才发给沈京燃的那条信息她没让他看到，原内容是——
　　【沈京燃，我妈妈不见了，是沈彧干的，一定是他！】

　　苏许梨：“我现在该怎么办？”

　　“我给你个地址，你约他去那见面，”温辞瑜说到这停顿了下，而后又补充，“你先去，然后我跟你汇合。”

　　“然后呢？”

　　看着雨刮器运作下反复清晰和模糊的街道，沉默了几秒后，她以一种决绝的口气继续说：
　　“然后的事，我来做。”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混着雪粒，带着冰碴，接连不断的砸在前车窗上。

　　盘山公路一望空寂，沿途的青松快速闪过，雾气弥漫，她沿路向上开。

　　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苏许梨已经在那了。
　　见到陌生的车，一开始还满脸警惕，到后面车停下，看到是降下车窗的人是温辞瑜后，这才放松下来。

　　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开口问：“你要做什么？”

　　温辞瑜没答，连车都没下，只问：“信息给他发了吧？”

　　“已经发了。”

　　温辞瑜看着她冷到发红的脸：“上车待会吧。”

　　苏许梨坐上副驾，但看着她这样，总觉得不对劲，于是拿起手机：“我还是叫沈京燃来吧。”

　　温辞瑜看出她的目的，面无表情的威胁：“你要是敢叫我就告诉她今天是你骗我来的。”

　　“你——”
　　虽然不讲理，但苏许梨确实停下了要发消息的行为。

　　她看着车外交飞的冰粒子，对她说：“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她视线始终盯着窗外的盘山路，时不时拨动雨刮器，像是在等什么。
　　说出的每一句都在苏许梨的意料之外——

　　“我跟他分了之后，你帮我做做他工作，说我坏话也好，怎么着都行，反正别让他来找我就行。”

　　苏许梨听不懂了：“你说什么呢？”

　　她索性说的更明白些：“我跟他，要分了。”

　　“什么？”
　　她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刚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就听见她先一步开口——

　　“他来了。”

　　说出口的话被迫停住，顺着她的视线向山下看。

　　山下，雾气弥漫，蜿蜒的盘山公路从上往下看，就像是一道盘索而上的轨道，一辆黑色车身在上面穿行，车灯在薄白的雾气中冲开一道比直短暂的光。

　　沈彧来了。

　　苏许梨的表情肉眼可见不安起来，脖颈处未消的红痕留下的肌肉记忆还在，隐隐犯痛。
　　就在这个时候，温辞瑜看着她问：“苏许梨，你想不想摆脱掉沈彧？”

　　她回过神，惶然的看向她：“你要做什么？”

　　她只问：“回答我，想不想？”

　　“……想。”

　　“好。”

　　苏许梨是被她连搡带推弄下车的，一下去，副驾驶车门就砰的一声关上了。
　　与此同时，车子发动。苏许梨根本拦不住，眼看着车子直奔山下而去——

　　“温辞瑜你回来！！”

　　“温辞瑜！！你疯了是不是？！！”
　　她喊到后面嗓子都被灌了风，直接哑掉。

　　苏许梨看着越开越远的车尾，赶紧打电话。

　　“怎么了？”

　　“沈京燃，你快来盘山这边，温辞瑜要出事，快来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她猜到温辞瑜要干什么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砰的一声巨响，山腰处传来一阵刺耳狰狞的撞击声，随后，一阵灰白的烟尘在雨雾中缓缓升起。
　　两辆车变成了这个凛冬唯一的热兵器，硬生生打碎了飘扬的风雪。

　　温辞瑜和沈彧是在一个拐角的地方撞上的，纵使她有意减速，但还是抵不过惯性。

　　苏许梨瞳孔猛地缩紧，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周身雨雪几乎要将她的血液凝固，刺身透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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