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寒

　　具体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来，就是压抑。

　　方晴雨不搭理她，木瑶让她别管，木斯年就只顾着学习，拼命学，好像这样就能让她有力量点。

　　李潇潇话也变少了，反正同桌也不跟她说话，木斯年又在跟谁较劲，张胡宇什么都知道但也不跟她讲，莫小鱼傻愣愣的，真没什么好说的，不如就学习，反正高中生就该学习。
　　李奶奶看孙女这样子，也心疼，跟视频里学着做了一堆小馅饼，让孙女带去给好朋友们分享，以缓和关系。
　　奶奶的想法和初心是好的，但李潇潇没给，全自己吃了。
　　缓和什么关系呢，关系上出现的问题，不是小馅饼就能解决的。

　　晚自习前，木斯年被李华喊去办公室。
　　李华把上次全市联考的成绩表给她后，先是和她聊了聊成绩，说她这次考得不错，进步明显，再接再厉。
　　说完，李华欲言又止，停顿一下，开口。
　　“虽然说高中学习很重要，但有时间也要放松放松，别太累。”成绩是实打实上升，但看这孩子的精神状态实在不好，两只眼是熊猫配色不说，满脸爆痘还嘴角燎泡，实在是惨，教人不忍。

　　木斯年沉默着点头。

　　第一节晚自习，大家都在看联考成绩。
　　这次的成绩表上，所有的排名都有，全班，全校和全市，精确到每一门课。

　　木斯年考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全班第五，全校二十七，其中生物满分，物理全班第一，全校第三，全市第十九，语文全班第一，全校第一，全市第五。

　　陈西西瞅了瞅木斯年，见她又在学习，老成地叹了口气。
　　“哎，我说你啊，你跟方晴雨怎么了？平时跟连体婴一样，现在话都不说一句。”
　　木斯年没理她。

　　陈西西冷哼一声，想意思意思发个火，但又觉得木斯年实在可怜，便收了火气，也写题去了。

　　木斯年准备换本题写的时候，一抽书，一个可爱的笔记本掉落在地。
　　笔记本原本就已经粉嫩可爱，后来两人又在上面贴了好多张奇奇怪怪可可爱爱的贴纸，然后整个笔记本就呈现出一种花里胡哨的又萌又土的诡异感。
　　木斯年盯着本子看了几秒，把它拿起来，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任劳任怨地摊开笔记本，给方晴雨整理错题。
　　高中的考试真的很多，大大小小有五次考试她没见着方晴雨的试卷和答题卡了，也有五次错题没给她整理。
　　木斯年凭借着她对方晴雨的了解，好不容易找出这五张卷子，给方晴雨把易错题和难题整理了一遍。

　　虽然方晴雨不理她了，但，她还是希望方晴雨能一直拿年级第一，然后，飞得更高更远。

　　下晚自习，李潇潇跟他们说，要和乐唯一起走，就不和他们一块儿了。
　　说着便和乐唯手挽着手，有说有笑地走了。

　　这次便他们三个一块走。

　　木斯年晚上又做噩梦了。
　　又梦见了那只猫。
　　那只长满了疙瘩的猫。
　　猫突然会说人话了。
　　它对她说。
　　“你不要害怕我，你救救我好不好。”
　　木斯年说。
　　“我帮你了，但我还是没能救你。”
　　猫突然语气变得凶恶而刻薄。
　　“那你去死吧！”
　　说着，便朝她扑来。

　　木斯年从梦中惊醒，月光洒落一地，满地的碎银惨白而阴郁，像梦中猫的眼瞳。
　　她隐隐约约听到客厅传来声音。

　　木斯年心中一紧。
　　难道木瑶的心病再次复发了吗？

　　她着急忙慌下床，轻手轻脚走到门前，发现客厅的灯是开着的。
　　她冷静下来，微微打开门。

　　木瑶在和人打电话，她头发稍乱，身着睡衣，似乎是刚醒。

　　“我说了多少遍，别拿她威胁我，就算你去说了，他们也不一定认她，别想拿这个朝我要钱，没用！”
　　木瑶声音压得很低，但表情不好，冰冷又愤怒。

　　听到对面说了什么，木瑶深吸一口气，撕了张纸，拿支笔写下了什么，说。
　　“人已经死了，你们别做太绝。”
　　说着，就把电话挂了。

　　木斯年也关上门，顶着莫一股莫名的战栗，回到了床上。

　　木瑶在和谁打电话。
　　如果是要钱，已知一种可能，木仁华。
　　那木瑶口中的“它”是谁。
　　是……我吗？
　　姑且这么认为，那“认她”是什么意思。

　　木斯年忽然想到她爸爸。
　　她爸爸的名字叫木青端。
　　小学的时候，她记得有位特别活泼的年轻老师曾跟她说过，斯年，你爸爸的名字好像仙侠小说里的名字，还一听就是正派！
　　当时她不懂是什么意思，被爸爸接回家的路上，她跟爸爸说了老师的话，并问爸爸，仙侠小说是什么，正派又是什么。
　　她爸爸当时愣了一下，然后狡黠地眨了眨眼，说仙侠小说就是一个没有画面的动画片，里面的角色都会一些魔法，而正派……就是你爸爸我这样的好人。
　　小时候的她愣了愣，然后很严肃地告诉他，爸爸，你不适合当老师，你根本就教不会我们的。

　　木斯年到现在还记得她爸当时的表情，反正肯定没那么悠然自得。
　　小木斯年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孩子，她回家又问了妈妈。
　　木瑶当时笑了笑，两人还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
　　木瑶告诉女儿，仙侠小说是一种类型的书，正派就是争取正义的那些人，至于为什么爸爸的名字像仙侠小说里的正派，就等着月月长大后自己去体会了。

　　有些事情，随着年纪的增长，自然就明白了。
　　这就是其中的一件。
　　还有一件，便是木斯年知道木青端身上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
　　她从未听他说过爷爷奶奶和他的兄弟姐妹。
　　哪怕木瑶的原生家庭有多么糟糕，在木瑶口中依然能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但哪怕是木瑶直接问他，他也是直接笑着岔开话题，直到岔不开，他才会摸摸女儿的脑袋，说让她自己去找答案。

　　所以木斯年从小就养成了自己找答案的习惯。
　　一道物理题，哪怕想一节晚自习，她都要想明白，做出来。
　　化学不懂的地方，她宁愿一遍遍地学，一遍遍地写，她都要找到正确的理解方法和做题技巧。
　　问方晴雨是计划之外的剧情，但木斯年很上瘾这种计划外。
　　她真的真的很喜欢和方晴雨说说话。
　　哪怕是讲题目呢。

　　但两人已经好久没说过话了。

　　很多事情在木斯年的脑子里变得清晰，她却迷迷糊糊地坠入睡梦。

　　这一次，她没有做噩梦。

　　在梦里，她对木青端说了方晴雨的事情。
　　爸爸笑眯眯地对她说，包在我身上。
　　然后就把方晴雨喊来一块儿吃饭，还让她们握手言和。
　　“对嘛，这才是好孩子，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木青端乐呵呵的。
　　木斯年记得方晴雨的眼睛真的好漂亮哦。
　　她有她见过最盛大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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