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月勿相忘

　　刘善理道：“就算你杨大公子说的是对的，可如此贸然的改我麟隋律法便是对吗？如此之大的变革，岂非你今朝与我在这殿堂之上吵几句就能解决的。你说这是陋习，可这陋习存在的已有千年之久，你跟我们几个老家伙吵着吵着，便是吵赢了，你如何跟这天下黎民百姓去讲？并非是在下不支持你，只是你叫在下如何支持你？你要取得的不是我们这几个大臣的信任，这律法服务的是天下百姓，你该取得的当是百姓的信任。”
　　刘善理躬身行礼，往后退了退。
　　“以在下受的教育，在下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哪怕从你的论述我们已经能知道这件事是错的，我们还是不会轻易改变观点。因为我们从小到大，没人告诉我们这件事是错的。这天下百姓，也不会有人告诉他们这是错的。连那些遭受不公平的后宅女子也不会认为这是错的，你是先提出来那个，却也不知道如何实施。”
　　傅屹诗从杨曲弦脸上看到片刻的惊讶，可随即杨曲弦又表现得欣喜，她道：“我不求这事一时一日便可解决，只希望有人正在着手去做这事。我知道律法难改，我们可以先从小的地方改起，逐步逐步，不着急的。只有让这观念根深蒂固，我所期望的事情才会结果。”
　　刘善理身后又一位重臣站了出来，唐太傅道：“一夫一妻现在还不好说，倒是对于女子婚嫁的事情可以先解决。从前一直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怕自家女子嫁不得好人家，怕自家女儿跟穷书生跑了，终究是为了女儿的幸福，强逼女儿嫁人反而事与愿违了。只是不知道如何改，才能让这天下女子嫁的自在，又嫁的不后悔。”
　　颜文沧咳嗽了一声，场上瞬间安静。
　　他道：“你们看这样如何？礼成之后，双方都可在一个月内反悔，但期间不可行夫妻之事，而且反悔与否，要庭堂公证，一月期限满后，双方有任何一方不反悔，即刻和离，一年之内不可另行嫁娶。既不针对男方，也不针对女方，这样还好实施一些。”
　　傅屹诗在一边听了许久，忍不住插嘴道：“那万一有一方一个月内做什么都好好的，一月之期一过便换了样子，怎么办？”
　　杨曲弦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一月之期一旦过了，岂不是有苦都说不出。”
　　颜文沧接道：“朕认为，麟安帝当年所为便不错，只是由于当时反对女子当政，未能实施。”
　　傅屹诗道：“那对于妾室呢？这样耗人耗力未免麻烦了些，对于切实数量也需有一定控制。男子能有许多妻子，而女子不能有许多夫君，这从某种角度上也算不忠不义，算不得是君子之行。就算是不能一夫一妻，也不能是一夫多妻。”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臣认为，一夫三妻足矣，既不满足于一位妻子，那另外三位也当明媒正娶，不分贵贱，无妻妾之分。许多人家娶妾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多是为了彰显身份钱财。娶妻花的多了，自然更愿意一夫一妻。”
　　颜文沧点头道：“便按你说的做。新律法下来后，成立姻缘司，严格把控，已娶妻妾的暂且不管。”
　　几人站到了一块儿，齐声道：“臣遵旨。”
　　待大臣连同杨曲弦走尽，傅屹诗才走到颜文沧跟前道：“皇上，有人一直在背后给北夷运送粮草，贩卖兵器。”
　　他从怀里，掏出最初的那份地图，铺到了案台上。
　　地图上有三条路线：北夷的行军路线，还有运粮草的，运兵器的。
　　颜文沧对他的态度可比之前好了很多，起码没有见他就翻白眼，但也故意趾高气扬了起来。
　　颜文沧头一仰道：“辅君，你看这应当如何？”
　　傅屹诗从一旁拉过椅子，坐了上去，道：“皇上，臣千里迢迢赶回来，不是来听你跟耍臣脾气的。此事涉及麟隋百姓，还是不要如此任性。”
　　颜文沧抿了抿嘴，坐直身子，总算在认真听了。
　　傅屹诗道：“这次，看的已经不是孰强孰弱，看的是那背后之人希望谁赢。”
　　颜文沧不是很听得懂，让一众太监宫女都出去。
　　“辅君这是什么意思？你所述背后之人，又是谁？”
　　傅屹诗道：“我也不清楚，但他们绝对能控战局输赢。若他们真想要灭我麟隋，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来解决之策，起码我看到的，他们有这能力。”
　　颜文沧问道：“那可有解决之法？”语气比较急，他可不希望麟隋死在他手里。
　　傅屹诗知道，破局的关键就在自己身上。虽然局他不知道如何破，但那言明是肯定不希望他死的。即便他们知道他死不了，但……他们如果想达成最后的结局，也不想让他涉及别的事吧，比如——本不在他职责范围内的，领兵作战。这种情况下再受个重伤，断个胳膊断个腿的也是常事，他们既然如此看重他，只要他还一直站在这战场之上，麟隋就一日不会输。即便他们手眼通天，也不会知道，在这辅君领战的背后，实则另有高明入场。这战场他可以待，亦可以不待。
　　他不待，有的是人才可以代替他。他待，只不过是会吸引足够的视线。他们将注意力都在放在他身上，便很难再顾及其他了。
　　“臣自请愿，此次北夷之战，亲领兵将，以破敌局。”
　　颜文沧郑重道：“辅君，朕不希望麟隋是因神鬼覆灭，更不希望麟隋百姓许久的安静被毁，只要你不违背这一点，其他随你。”
　　傅屹诗点头，看到了案上展开的奏折，那是杨曲弦的笔迹。他一愣，问道：“皇上应允杨大小姐上奏？”
　　颜文沧却道：“以后，便称她为公子，这是常安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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