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拾忆

　　那赤玄莲花悬浮在月明手中。似乎是感受到了陆云川的气息，黑色的莲心深处血红的触手陡然射出，那狰狞的触手就要往他身体里钻。
　　月明目光一凌，手中雷光乍现。苍白的电光打到红色的触手上，吃痛的莲花收回了触手。
　　“这……这是掌门为我治伤的仙草！怎么会变成这样？”陆云川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了住着这么一个东西，全身都在发痒。
　　众人都凑到床前盯着月明手中的莲花。那莲花通体漆黑，只是那花瓣上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血丝随着花瓣的开合在跳动，显得整朵莲花会呼吸一样。
　　“这是赤骨？”熊泽明问。
　　“看样子应该是了。”熊依依回答道。
　　“赤骨是一种邪异的植物。传说中，这种花是以人的的血肉为食。而且需要大量的人血肉才能让它开花。谁也不知道这种花究竟从何而来，由于赤骨的生活习性，它一般会绽放在战场上。因为战场上最多的，就是数量庞大尸体。”
　　“传言它盛放之时，血光辉映战场的累累白骨。猩红的光辉能把白骨都染成赤色，所以得名赤骨。”熊依依向大家解释。
　　“一般来说，让赤骨开花需要一千个普通人的血肉，如果换成气血充足的士兵就只需要百来数，修道之人的话几十足矣。但如果是纯阳之体，一位就够了。”月明补充道。
　　“我猜，萧掌门应该是看出了陆道长的纯阳之体吧。几十年的布置啊，真是煞费苦心。”月明看着陆云川笑。
　　小胜问月明什么是纯阳之体？
　　“纯阳之体啊，就是纯阳之体嘛！就是那种天生的修行者，学什么都特别快。天生阳气充足，身强体壮。如果修习道法，那就是事半功倍，对于那些妖怪鬼物天生克制。”
　　“当然，纯阳之体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这个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月明笑着看向陆云川，不怀好意。
　　难怪呢，对于胡离晶来说，与她气机最契合的应该是萧锦那种年轻女孩。怎么可能因为陆云川一句话就丢掉到手的鸭子，转头去吃他。
　　要不然说狗的鼻子最灵呢，显然是那狐狸闻出了陆云川是纯阳之体了。尽管有赤骨潜伏在他体内蚕食他的精血，遮蔽阳气。可在狐妖的灵敏嗅觉面前，不过是些小把戏。
　　这也难怪，胡离晶为了纯阳之体，萧锦和张老她说放就放。月明心想着。
　　“再和大家说一件事，那老道士身上有阳毒的气息。”月明给大家爆了一个大料。
　　“赤骨未成熟是致命的毒药，可一旦它成熟了，其体内的气血精华便能让白骨生肌，死者苏生。传说中，赤骨也是长生不老药其中一味药。”月明手中光华流转，星星点点的灵气被他注入到呼吸开合的花朵之中。
　　众人都脑海中兀然出现一种嫩芽破土的声响，似是新生，又像寂灭。
　　随着月明灵力的滋养，那赤骨黑红的花瓣逐渐脱落只留下黑漆漆的莲蓬。随后四片玲珑剔透，如玉般洁白温润的花瓣从莲蓬下生出。只是花瓣上游动的血丝还攀附其上，似乎那血管更加粗壮了。漆黑的莲蓬也变得如同羊脂玉般，温润而洁白。
　　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腥甜，深红艳丽的光芒把房间内照的血气弥漫。一道金色的雷芒自月明手掌生出，没入了赤骨中。一声惨叫从中传出，是月明把它的灵识抹去了。
　　此妖花承载了太多死气和怨念，其灵识必然横征暴敛，凶狠异常。月明把它灵识抹去，也算除了一个大害。
　　“我把它催熟了。现在这个东西不是剧毒的赤骨妖花了，它现在叫浮华生。”月明把浮华生放在陆云川手中，笑着对大家说。
　　“此物长成前背负着道长同门的累累白骨，如今我便把他交给你。现在这花已经是能白骨生肌的灵草了，同时它也是是汲取陆道长的精血而成。至于作何处理，我无权过问。”月明摆摆手表示不想参与其中，只留下呆若木鸡的陆云川。
　　晌午。
　　小胜找掌柜的要了两桌好菜。大家边吃边聊，好不快活。宴席间，月明对昨晚的事情又给大家做了详细的补充。大家听得热血沸腾，拍手叫好。
　　“我现在知道萧若一想干什么了。他就是想炼制出长生不老药。”月明沉声对大家说。
　　“不能够吧，他怎么会知道怎么炼？先不说这世上存不存在这个药，即便存在，萧若一怎么会知道材料配方？”小胜显然不太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老药。
　　“如果我说我知道呢？”月明饶有兴致地看着小胜。
　　“吹牛闪舌头的！”小胜摆摆手。
　　其实月明确实知道长生不老药的配方。只是所需材料太过虚无缥缈，他没有去在意罢了。
　　“我也奇怪萧若一是怎么知道长生不老药的配方的。可是胜子你真别说，我还真知道。”月明向大家讲起了长生不老药的传说。
　　夏时有隐士，从西王母的仙药中发现了其配方。一共五样东西：接引生死，白骨生花，至纯至净，永恒之律，羽化升仙。这五种东西分别是渡世彼岸花，九瓣浮华生，瑶池玉液，魃之心和鲲鹏妖丹。
　　传说在忘川的尽头，满天盛放的彼岸花中会生出异种，名为渡世彼岸花。它盛放的那一刻，生与死的界限将会被模糊。生死一瞬，刹那芳华。
　　噬万骨而来的浮华生，在机缘巧合之下会生出九片花瓣。这时的浮华生会夺天地造化，乘轻灵之气蜕变成真正的仙草。灾厄起，溶骨生花。
　　这世界最纯净之物，莫过于瑶池水。能荡涤世间一切污秽浊物的，唯那瑶池水精。其青翠如玉，又名瑶池玉液。万山祖，昆仑巅。日月避相，不见其光。
　　《神异经》载：“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两目顶上，走行如风，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魃虽死，其心能再跳动千载。魃为死物，她的心却是此间承载最生机物。
　　《列子·汤问》记载：“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翼若垂天之云，其体称焉。唯有鲲鹏能乘扶摇而上，跨越尘世的枷锁，直至苍云高天。
　　以渡世彼岸花之威破除生死的界限，九瓣浮华生之灵重塑躯壳。灌以瑶池玉液净澈尘世的诸秽，汲取魃之心那恒远不息的生机。借着鲲鹏抟扶摇之力跨越俗世的桎梏，冯虚御风，羽化登仙。
　　只是这五样东西太过骇人，在现世根本不可能集齐。所以那隐士另辟蹊径，用其他东西代替了。虽然比起西王母的成仙药有所不及，但延年益寿，长生不老还是绰绰有余的。
　　渡世彼岸花人世地界皆难觅芳踪，所以可以用天雨曼陀罗华代替。九瓣浮华生没有，那四瓣五瓣的总有吧，效果没那么好不要紧，只是长生不老，又不是成仙。
　　至于魃的心脏，可能是里面最好找的东西了，属于是别的东西的下位替代了。因为它的上位替代是五色神石，下面还有息壤。可能西王母当时也没有找到两个上位材料，所以就用魃之心代替了。
　　瑶池玉液没有用瑶池水就行。
　　鲲鹏的妖丹嘛，可以用同为上古神兽的九尾狐妖丹代替。
　　“所以你们知道益州城疫病的来龙去脉了吗？”月明笑着看向众人。
　　“萧掌门想长生不老？不过这和益州百姓得的疫病有什么关系？”熊泽明问道。
　　“哦豁，问得好！因为益州城的魃是人豢养的。至于是不是那个老登养的我目前还不清楚。”月明摇摇头。
　　“他们怎么敢的啊！那可是数以万计的百姓啊，他们就不怕遭天谴吗？”熊依依道。
　　“所以我怀疑益州刺史寻人治病只是幌子，他在和我们玩贼喊捉贼的游戏。”月明稍加思索。
　　“那他们抓姐姐就是为了她的妖丹了？天杀的！”小红把牙齿咬的吱吱作响。
　　“那我妈妈，她会不会有事？”慕凡听到她妈妈有危险，都快急哭了。
　　“不会，至少现在不会。炼药最重要的就是材料，妖丹一旦离开妖体太久，灵力会散逸到天地间。四瓣浮华生还在陆道长手中，他们还不敢轻举妄动。”月明安慰着慕凡。
　　“哥的意思是，那刺史和萧若一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我突然觉得这些人好恶心啊，难道全城几万的百姓在他们眼里就如此一文不值吗？”小胜愤愤道。
　　小胜因为他身世的关系，对于刺史有很大的敌意。虽然杀害小胜他们全村的是锦官城主和那个老道士，可始作俑者还是这个好大喜功，乱抓壮丁的益州刺史。
　　“长生不老真的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罔顾人命，为害苍生吗？”陆云川捧着浮华生眼神有些黯淡。
　　“当然重要，陆道长我问你，你十岁时见到的萧若一和最近一次见到的他有什么不同？”月明问道。
　　“有什么不同？这……怎么可能！他越活越年轻了！”经过月明提醒，陆云川这才想起来一些端倪。
　　确实，在他的记忆里，初见萧若一时他就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干瘦老头了。直到几年自己跌落山崖时被他救下，还有撞见他吞食妖丹时的模样。确实是华发生墨，干瘦的身体也壮实了，真的是越活越年轻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存世越发久远的东西就越怕死亡。换句话说就是活得越久的东西就越怕死。世间万物，皆是如此。”
　　“比如活了几千年岁的妖物，一旦感觉自己的生机所剩无几了。要么它选择安然接受天道的规则，要么修习邪术走上歧路。为的就是能多活一些岁月。换做人，也是同样的道理。”月明抬头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感叹岁月的蹉跎。
　　“萧若一和那刺史自知没有多少时间再供他们享乐挥霍，走上这条路也是正常的。”月明看向沉默的陆云川，也不知到他在想什么。
　　“所以，大家听我说。小红她姐的灵气坚持不了多久了，咱们必须得抓紧时间了。否则等他们把魃养出来，咱们就没得玩了。”月明严肃起来，指出了现在的问题。
　　“哥，你想怎么做？我听你的。”小胜坚定地看着自己的大哥。
　　“是啊，不住兄弟都这么说了，我们听你的。”熊泽明似乎很相信眼前这个平凡的年轻人。
　　一旁的熊依依也表示听月明的。
　　“我和小凡都相信大哥哥，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我，我还是很厉害的。关键时候我可以咬他一口！”小红抱着慕凡嘿嘿直笑。慕凡也点点头，眼中满是星星。
　　看着这两个小孩子，月明想起了在土地庙的小朋友们。要知道，他们打架也是直接上去咬人的。
　　“陆道长你呢？”月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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