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倦客

　　今天对于苏言来讲，是值得忘记的一天。
　　对于陈长生来讲，是灵感大爆发。
　　陈长生觉得自己可以去马不停蹄写完一个系列，他头也不抬地刷刷落笔，同时竖起耳朵听旁边观众的评论。
　　“哟哟哟，湘叶这一步下错了！”
　　“追平了追平了！”
　　陈长生：“嘶————”
　　“白子快赢了！”
　　“你他妈不懂棋别乱说，这步黑棋才是神来之笔！”
　　陈长生：“噫————”
　　“最后一押！湘叶必须赢！”
　　“我看真是悬……”
　　陈长生：“啧啧啧。”
　　良久，面对绞着不动的棋局，湘叶拱手：“公子，平局如何？”
　　听到平局，苏言断掉的脑回路才开始重新连接，他后知后觉地“啊”了一声，顾衫起身，道：“承让。”
　　于是乎，碧云楼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平局，就这么诞生了。
　　湘叶的脸色不太好看，苏言还没有缓过来，还是有些呆滞。
　　顾衫拍拍苏言：“起来，平局了。”
　　苏言：“啊，平局。”
　　“你不用被关到矿产里去了。”
　　苏言：“啊，不用。”
　　顾衫觉得这个时候的苏言很好玩，就是看起来有点傻。
　　他把苏言从座位上拽起来，苏言坐太久，猛的一站稍微有点恍惚。好在顾衫及时扶住了他。
　　“能自己走吗？”
　　苏言看向顾衫，盯着顾衫那张俊脸，一言不发。
　　顾衫不知道苏言下个棋还能下傻，他也是第一次见。
　　顾衫叹口气：“走吧，我扶你。”
　　周围的看客凑近看棋局，惊叹道：“还真是平局啊！”
　　湘叶拱手：“小女不才。今日下注者，押金返还，再加上八十两银子。”
　　八十两银子在碧云楼不算多也不算少，但放在城外，够一家五口人吃上半年。
　　苏言扭头看了一眼湘叶，发现那位棋师也在注视着自己，不，更准确来讲是自己身边的顾衫。
　　碧云楼，是想对顾衫出手吗？
　　苏言眯了一下眼，随即转过头，看着前面的顾衫。
　　好像，意识开始回笼了……
　　江南的初夏，风吹过发梢，微微扬起，周边的叫卖声稀稀落落，苏言跟着顾衫走在街道上，他的手腕还被顾衫攥着。
　　顾衫只觉得自己拉着苏言的手被人一甩，他看向身后的苏言，挑眉问道：“醒了？”
　　苏言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表情十分不自在：“那个……我……啊……谢谢三殿下。”
　　他妈的！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他和顾衫干了什么？？？
　　下棋？还是顾衫带自己下棋？
　　然后自己发呆还被顾衫拽出去了？？？
　　陈长生呢？对！陈长生那个吃里爬外的家伙，还被陈长生围观了？？？
　　苏言忽然很想跳进那条小河，然后把自己给淹死。
　　顾衫见苏言绝望地看着旁边的河道，轻咳一声，问道：“你为何会在碧云楼，还在那里下棋？”
　　苏言：“……我说我是一不小心转进去的你信吗？”
　　顾衫摇头：“不信。”
　　苏言摊手：“那殿下又是为何转进碧云楼了呢？”
　　顾衫道：“不小心。”
　　二人大眼瞪小眼，最后是苏言先投降：“我信您。”
　　没办法，谁让他是三皇子呢。
　　“其实是有一些原因的。”顾衫开口道，“这里说不太方便，不如请苏侍郎吃顿饭，我们再聊如何？”
　　苏言不冷不热地道：“上次在醉月楼好像没有吃特别好，况且，殿下舍得告诉我这些？”
　　顾衫道：“上次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苏侍郎，是我太心急，这次来江南是有关税收的。”
　　“税收？那的确比江北疫情好多了。”
　　顾衫微微摇头：“算是，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碧云楼给出的帐目，有些问题。”
　　苏言没有说话。

　　“倘若碧云楼的建筑支出真这么少的话，我觉得全国上下的人都应该来找碧云楼。”苏言叼着一根鸡腿道，“新楼盖完只花了八百二十四两银子，全年的矿产收入才五千两？哦，五千两啊那是挺多的……”
　　顾衫往苏言碗里面夹了一筷子菜，“我怀疑江南户部司的人给我的帐目是假的。碧云楼应该已经贿赂过他们了。”
　　苏言道：“何出此言？”
　　顾衫道：“直觉罢了。总感觉，碧云楼这里还藏着些别的什么东西。”
　　“殿下真是好信任下官，这种话都敢对下官讲。”苏言道，“空口无凭的东西乱讲，会被人抓到把柄的。”
　　顾衫看一眼苏言：“你不敢。”
　　苏言：“……………”
　　“我是三皇子，我官职也比你高。”顾衫淡淡道，“倘若真有那一天，补刀的事，也轮不到你。”
　　苏言愤愤地又点了一盘菜，反正是顾衫付钱，吃不穷这个贱人！
　　顾衫安抚苏言道：“其实我还是有求于苏侍郎的。”他看着苏言，“劳烦苏侍郎，混进碧云楼，查一些事情。”
　　苏言面目有些扭曲：“又是偷账本？”
　　顾衫：“如果苏侍郎可以的话，那再好不过了。”
　　苏言：“………………………”
　　我是傻子吗把我家的账本偷给你。
　　“我需要和那帮受贿的家伙周旋，碧云楼内部的消费开支，我需要有一个比较客观的平均数，来推算碧云楼真正的收支。”顾衫道，“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苏侍郎。”
　　苏言垂眸，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行啊，但我需要报酬。”苏言抬头笑道，“毕竟殿下，现在我是度假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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