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34 章
阿行什么也没做,阿行在看江愍和猫大眼瞪小眼。
“阿姐,我......”江愍皱眉开口。
狸花猫细细地喵了一声。
“要不就你来养着吧。”江慈挠着狸花猫的下巴,“它挺怕人,我那儿人来人往的,你这儿正好安静。”
“阿姐还是另寻他人吧,我从未养过猫,怕是照顾不好它。”江愍斟酌着开口。
“你执意不想要我也不好强求,我再想想办法吧,只是除了你这儿我一时还真想不到什么好去处。”江慈抱起了狸花猫。
“喵——”狸花猫软绵绵地叫了一声,颇有灵性的双眼下垂,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江愍。
江愍别过目光。
不出意外他要松口了,景行心道。
“阿姐从何处寻来的猫?”良久,江愍开口问道。
这狸花猫的皮毛油光水滑,长得也肉乎乎的,应该是有人精心喂养才是。
“回家的时候路过一间空宅子捡到的,”江慈叹息,一下一下给它顺着毛,“主人家搬家,不要它了。”
江愍目光动了动。
“问了邻居,说是老爷子养了挺久的猫了,原是打算一起带走的,但是搬家的节骨眼上它咬了老人家的小孙子一口,就把它扔下了。”
“喵——”狸花猫低眉顺眼。
“看着不像会咬人的样子。”江愍说道。
“嗯,的确不咬人,是那小孙子刁蛮任性,又是脚踹又是搓圆揉扁的,惹急了才咬了一口。”
“我去看的时候,猫食盆里堆了不少吃的,满满当当的,够它吃上半个月,老人家对它大抵还是有些感情的,只是可惜......”江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狸花猫似有所感,喵喵叫着。
江愍莫名从它的声音里听出了些酸楚。
他向着狸花猫伸出了手。
出乎意料的,狸花猫没有抵触,甚至主动蹭了蹭他的掌心。
江愍没有缩回手。
景行笑了笑。
季琛,到底是心软啊。
“它喜欢你啊三三,真的不留下它吗?”江慈知道他有所松动,又问道。
江愍沉默。
“我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它。”
江慈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笑了笑把猫凑到他怀里,看着江愍手忙脚乱接住它,“我相信你,三三做什么都很稳妥的。”
江愍终于调整好了姿势把猫抱在怀里,闻言苦笑:“阿姐高看我了。”
江慈只是笑。
“好啦,了却一桩大事,我走啦。”她起身就要离开。
“阿姐,你最近......”江愍叫住她。
“不用担心我,最近躲着点阿爹,仔细他心情不好迁怒你。”江慈摆了摆手。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江愍问道。
“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想那么多做什么。”江慈仍是笑,只是笑容有些空洞,满腹心事的样子。
其实不是小孩子了,江愍站起身能比她高出一个头。
景行暗中抚额,要不说不愧是姐弟俩呢,永远把人当孩子看。
“父亲本就对你修医道有所不满,”江愍只是定定地望着她,“你不必在父亲面前把话说那么绝的。”
“所以你不懂啊三三,”江慈叹了口气,“我既然喜欢易骁,当然也要坚定些,总不能就那么心安理得地缩在他身后什么事也不做吧?那样他会很累的。”
“等你有了喜欢的姑娘自然就懂了。”江慈摸了摸狸花猫的肉垫,“我走啦,不用送。”
江愍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那我大抵一辈子都不会懂了。”
三人皆是心绪翻涌。
景行不知道他俩的想法,但却很想问问江愍现在懂没懂,也很想知道江慈为什么后来不愿懂了。
只是真的问出来了,前者大概会笑一笑,找个什么别的话题面不改色地翻篇,后者或许会简单粗暴地去药堂给他开一副安神治癔症的药。
总之一定不会告诉他,景行自嘲地笑。
狸花猫似乎完全接纳了江愍这个新主人,懒洋洋地在他膝头伸了个懒腰,蓬松的尾巴动了动。
“你有名字吗?”江愍低头问它。
“喵呜?”
“那我给你起一个?”
“喵?”
景行觉得这场景莫名熟悉。
“嗯,你的尾巴很好看,那我就叫你松鼠?”
景行:......
想起来了。
没关系,至少江愍给他起名的时候还算发挥正常。
狸花猫没有反对,欣然接受了松鼠这个违背祖宗的名字。
松鼠跳下了他的膝头,转悠了一圈之后跃上了庭院里的石桌,团成了一团晒太阳。
江愍指尖微曲,一下一下叩着桌面,看着松鼠眯起来的眼睛,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抚一只被人遗弃的猫,江慈大概花了很大的功夫。
他知道江慈是特意把猫送来给他养的,他这个姐姐向来如此。
“我不会丢下你的,”他低声道,“一定不会。”
松鼠的身体随着呼吸规律起伏着,显然睡着了有一会儿了,没能听到江愍这句珍重的承诺。
景行的笑容倏地凝在了嘴角。
他记得清楚,当年的江愍也对他做出过相似的承诺。
江愍说,会一直看着他越走越远的。
当年微凉的月夜里,或许是因为景行喝醉了,或许是什么别的原因,向来安静的江愍一反常态说了许多话。
他极有预见性地看见了即将到来的太平世道,祝福了景行的光明未来,也巧妙地揭过了景行有关自己的一切提问。
他给景行画了好大一块饼,也的确把饼变成了现实。
只是自己消散于尘世,再无音讯。
骗子。
“之前有人对我说过,他因我而在。”江愍忽然开口对着松鼠说道。
景行竖起了耳朵。
“可是我好像害了他,”江愍无奈地笑笑,“他想替我挡住那个奇怪的人,然后就消失了,我怎么也找不到他。”
“我从未对别人提起过这些,”他摸着松鼠柔软光滑的皮毛,“因为只有我能看见他,但我知道那不是幻觉。”
“他知道我的许多事,知道我阿姐,甚至知道我将来会表字季琛,他不会是幻觉。”
“今天突然想起来了,就和你多说了几句,你应该不会觉得我很烦吧。”
松鼠睡着了,听不见他的话,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回应他。
景行沉默不语,眸光闪动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阁下的小动作一向大胆。”
“怎么能这么说呢?”铃使轻轻地笑了,“我只是为了让这场溯洄更加合理,你说对吧?”
“溯洄本就不是一板一眼地还原过往的一切,他种下的因也必定会结出相应的果,我只是补上了那因你插手而缺失的果罢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可不是什么美德啊,季琛。”
“你说,他听见‘你’亲口开口怀念他,心里会作何感想?会难过吗?会无力吗?会方寸大乱吗?”
“那这灯点得可是有些操之过急了。”江愍淡声说道。
“给那傻小子增添几分乐趣罢了。”
“我早已说过,但愿你不会为你的选择后悔。”
二人一时陷入沉默。
“你方唱罢我登场,”半晌,铃使懒洋洋道,“这场好戏还差最后一人尚未登台,你猜猜看是谁?”
江愍抬眼,目光中并无他所期待的情绪。
“啊,”铃使轻轻叹了一声,“真是扫兴,我还以为会是个惊喜。”
“你从未问过我你究竟身处何地,是因为坐得住,还是因为你早就猜到了?”
江愍不作声,铃使也不需要他的回答,提出问题只是他自问自答的一种姿态。
“按你的性子,二者皆有可能,如今看来却是后者呢,”铃使的声音含笑,却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难怪你喜欢漂亮蠢货,聪明得过了头,可真是无趣得令人生厌。”
“喜怒无常也不是什么美德,乾坤未定之前,智者和愚人之分亦不会成为定数,你我皆自以为能掌控全局,焉知不会变成跳梁小丑?”江愍终于开口道。
两人之间的沉默仿若有实体一般,粘稠,浓重,一整片重重压下来,却又偏偏压不垮任何人,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
“哈,我的话有失偏颇,”铃使忽又笑容满面了,“聪明人,有时也不那么无趣。”“若是你我都能变成跳梁小丑,那戏中人的所作所为,可真是令人期待得紧啊。”
他高声笑了起来。
景行仍是背后灵一样跟着江愍,但他的心思却并不完全在江愍身上。
有些乱麻该理一理了。
“幻......溯......”
这是他之前听到的,支离破碎的声音。
这是江愍的声音。
如果是真的,这应当是江愍在提醒他,他身处溯洄之中。
江愍给他的那只蝴蝶不就能这么传话吗?
溯洄之中,人不知不觉便会忘记自身的处境,所思所想全数被溯洄里的景象带着走,他很难不受到影响。
但这声音也透露给他另一件事,江愍能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那保不齐铃使也可以,毕竟铃使说的同源应当不是假话。
铃使窥视着全局。
景行技艺不算精湛,因为多数情况下他根本懒得演,但在装傻充愣上向来炉火纯青。
“将过去重新经历一边”这是那铃使说的原话。
过去的江愍究竟在那晚经历了什么,他不得而知,可眼下的情形,和溯洄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只是陷在回忆里出不来,那么景行即便进来了,也应该只是旁观他的回忆,江愍原本的记忆不应该发生变动,不应该记住那个幼年时莫名奇妙出现的阿行哥哥。
可他却记住了。
至于什么“体质特殊,能把他拉出来”从溯洄中拉出来也叫拉出来,半真半假,诓他入局罢了。
这是另一层溯洄,江愍的溯洄。
那就少了一个人。
江愍。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