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祈生

　　校园祭上很多同学都会带家人或是朋友一起观看节目，第一次上台表演，江暮沉也想邀请林枫燃去。她担心耽误他工作，又真的很希望他能来，犹豫之下拨通了电话询问，得到的答复是晚上六点后可以赶过来。节目晚上六点半正式开始，应该来得及。

　　江暮沉和宋意祁本来打算利用校园祭的时间好好玩一玩、逛一逛，结果活动的第一天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睡了懒觉，一上午差不多就过去了。

　　下午要彩排，晚上要表演，明天白天要负责组织班里的活动摊位，真正能空出来的时间只有明天晚上。彩排结束后，她们把表演的服装换上，请来的化妆师在给其他同学化妆，宋意祁在教室里给江暮沉化妆。

　　按理来说，唱rap化烟熏妆或是酷酷的妆容才会有很拽的氛围感。然而宋意祁不会也不敢乱试，她只能凭借着自己的经验化了一个她所能化出的最好看的妆。折腾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成果也没有让人失望。

　　上完妆后的江暮沉脸颊粉嫩，唇红齿白，本就清澈的杏眼更加灵动、含情。她像春日里盛开的一朵娇花，给人的感觉莫名的清纯和甜美。你可能不认识她，但光看这张脸便能感受到阳光的暖意和棉花糖的甜蜜。宋意祁欣赏着这张脸，觉得自己化出了江暮沉的本体——一朵温暖又甜美的花。

　　在给自己化妆的过程中，宋意祁不时会看看坐在一边等待自己的江暮沉。看着看着，她忍不住纳闷起来。

　　江暮沉的长相极出挑，身材也很好，是那种就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也会让人一眼就注意到的存在。她只是平时着装朴素了点，周围的同学是如何做到长期忽视这个人的呢？

　　换句话说，隐藏自己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大概一个人整体的存在感太低或是某一方面特别突出，外貌也是会被忽视的吧。

　　表演正式开始前，江暮沉与宋意祁分开，独自前往校门口。她要去等林枫然，想早点见到他，还要带他进场的嘛。

　　江暮沉一边走路，一边和林枫燃通话。可能因为化了妆的缘故，路过的同学好像有意无意会看她几眼，这让她有些不太自在。“你到哪里了呀，我快走到校门口啦。”

　　“我也快到了。”林枫燃坐在车上一直望向窗外，他也好想见她。

　　“我已经到啦，那我把电话挂掉咯，你下车就可以看到我的。”

　　“嗯嗯，马上见。”

　　估计还有一两分钟，江暮沉站在校门口向马路探望，她认识杨伯开的车。这时林枫燃已经远远地辨认出了她，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只凭借那一抹身影他也能确定那就是她。

　　车辆继续向前驶，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视线也越来越清晰。江暮沉今天很不一样。她穿了一身黑色，黑色高腰破洞裤、黑色紧身短背心和黑色宽松短外套。这看起来很酷，完全不是她平时会穿的衣服，至少这么多年他没见她这样穿过，想来应该是表演需要。

　　那她是不是也会化一个很酷的妆呢？林枫燃这样想着。但远观终究是远观，近看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哪里放。

　　紧身的背心完美勾勒出自家女朋友诱人的身材，腰肢纤细，胸部挺拔，凹凸有致，好想再用一件外套把她围起来。女孩的眼睛还是水汪汪、亮晶晶的，粉扑扑的脸颊看起来像是一颗饱满红润的水蜜桃，叫人好想咬上一口。天呢，这要不是在校门口，他会把她抱起来亲吻。

　　“走吧。”

　　“嗯。”

　　江暮沉拉着林枫燃的手往大礼堂走，可没注意到他的脸已然微微红了。礼堂的同学们见他俩坐在一起，既有些惊讶，又觉得这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

　　难怪冷脸学霸这两年会光临他们年级的礼堂，原来看的不是表演，是人啊。可是为什么印象中，那个沉默的女学霸之前好像从没出现在这里过呢？

　　当然不会出现，因为往年的这个时候江暮沉也悄悄去了林枫燃所在的年级礼堂。虽然他们阴差阳错地都没有看到彼此，但曾经默默想见到对方的心意成了两人共同拥有的不可说的秘密。

　　因为待会儿要上台演出，江暮沉多多少少有些紧张，看表演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经常在座位上动来动去。林枫燃见状握住她的手腕，在她的耳边轻声问：“很紧张吗？”

　　“嗯。”江暮沉微微点点头，愁起眉毛看他，“怎么办呀，我好紧张。”

　　“试试深呼吸，把台下的人都想象成我怎么样？”林枫燃很认真地提出建议，希望可以逗她开心，让她放轻松一些。

　　“怎么会有这么多你呀。”江暮沉果然笑了。此时台上的主持人已经通知她和宋意祁去后台候场，江暮沉这才把视线转移到舞台上，拍拍胸脯自我安慰道：“没事没事，就几分钟，很快就过去了。”随后，她又看向林枫燃，“那我先过去啦，你在这里等等我，拜拜。”

　　“拜拜。”

　　舞台上，灯光忽亮，江暮沉正坐在架子鼓前。她转了两下鼓棒，“锵锵、锵锵”。以鼓声为引，贝斯、电吉他一同响起，宋意祁着一袭黑色长裙，站在立麦面前，她负责主歌。

　　“你曾追在谁的身后叫她丑小鸭吗？聚光灯现在照在了我的身上，映出的影子正捂住自己的耳朵，被污言秽语围逼在黑暗的角落。时过境迁，肮脏的字眼还吊着一口气在喉咙游荡，那是你在喘息吗？……”

　　她空灵的声音阴森而又幽异地附着在人的耳膜上，正一丝一缕地勾起观众的兴奋感。

　　“砰砰、砰砰……”鼓声停止，江暮沉闭上眼睛，说唱部分正式开始。

　　“哎，赶紧闭上嘴巴屏住呼吸听我款吧。监狱呼号着疯傻等级太低，刮在你的脸上都不会磨破皮，本人只叹天资愚钝不会您那般炫技。

　　犹记你的爱好是排泄低劣下流的词，提醒一句千万记得拿稳成卷的厕纸，没憋住失禁请不要忘记及时就医。…这么长久地热衷都没发展成世界第一，怎么看都很可惜。真是可怜，这就是你人生的坚持。真是可怜，以此作为人生之志。”

　　“从以前到现在由内而外，自灵魂开始腐烂恶臭弥漫无处不在，众人四处逃窜因为你碰瓷街边无赖，无赖感到耻辱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就算老鼠见了也会慌忙躲开，但是苍蝇爱你入骨寻迹赶来。

　　这么有威严很高兴吧，这么受欢迎很开心吧。今夜，我在为你庆祝。庆祝你未来四处逃窜的距离达到二百五十万公里。每日，我都为你祈祷。祈祷你藏在蛆虫兄弟的世界找到真爱野蛮生长。”

　　二人你唱我和配合得很好，观众席的阵阵尖叫与躁动的乐器声碰撞相融，跟随着说唱的节奏将此次表演带入高潮。在一波又一波的热闹当中，林枫然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追随在江暮沉的身上。

　　对于林枫燃来说，这几分钟不是狂欢忘我的时刻，而是看见江暮沉的一扇窗。

　　他有仔细听这首歌的词，其中叙述性的字句让他很难不怀疑她曾经承受过某些“污言秽语”，或者更甚。直到现在还能拿出来当素材作词，想来伤害是特别深远且持久的，可他平时从她的身上又看不出过去的一点端倪。

　　仔细想了想，林枫然突然深重地意识到他的乖的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孩是坚韧且强大的。她会跟他撒娇要抱抱要亲亲，伤心难过的时候也要人哄着，却从来不会请求他帮忙解决困难。

　　他说的困难不是那种扭扭瓶盖的小困难，而是涉及到伤害与恐惧的困难。江暮沉好像习惯一个人去面对这些，行动上不求助，语言上不倾诉。明明痛苦镂心刻骨，别人看到的她也只是如今天一般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如果她过去真的遭受过欺凌，那么如今的隐瞒便是创伤的痕迹，或许“后遗症”就是不去求助。不求助……林枫燃豁然想起了几年前化学实验楼的事情。

　　当时江暮沉被围困在角落，这整个过程中他在那层楼里没有听见任何叫喊的声音，这意味着她没有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有想过求助。

　　不求助有时候是件很危险的事情，这相当于主动放弃那些有可能的被他人拯救的机会，而这些机会很重要。

　　虽然只是这样子猜测的，但林枫燃的心里基本断定了这就是事实。不管现在身边还有没有危险，他绝对不能让伤害再次发生。

　　“你曾追在谁的身后叫她丑小鸭吗？照照镜子，只有你是垃圾而已。”音乐戛然而止，表演结束。江暮沉和宋意祁一齐向前鞠躬谢幕，再次响起的掌声和尖叫像一场阵雨，热闹而干脆，不绝的是观众仍意犹未尽。

　　林枫燃已离开座位来到下场的地方，他已经迫不及待想带她离开了。宋意祁看到他站在那里很自觉地不当电灯泡。

　　“暮沉，我就不陪你了，不要忘记我们明天的活动摊位哦。拜拜。”

　　“嗯嗯，拜拜。”

　　与宋意祁告别后江暮沉来到林枫燃面前，她弯眼笑着歪头看他，“现在我们去哪里呀？”

　　他牵着她往礼堂外面走，“我已经跟老师说过了，你想去哪里都行。去吃饭怎么样，你没吃晚饭不会饿吗？”

　　“那走叭，去吃饭。”

　　这个点儿师生们大多都在观赏表演，教学楼的灯是熄灭的，校园里不再人来人往，夜晚的风也停住了脚步。林枫燃一走出礼堂，就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了江暮沉的身上。

　　江暮沉看着身上的外套有些许不解，因为自己已经穿了一件短外套，这个天气也不冷。她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疑惑地看向林枫燃。“我不冷啊。”

　　奇怪的是这会儿林枫燃没有不好意思了，他弯腰凑近江暮沉，在她的耳边低声呢喃:“暮暮，你身材太好，别人看到的话我会吃醋的。”说完他还笑着直勾勾地盯她。

　　身、身材很好，他说我身材很好……虽然没有觉得自己身材很好，但这种“夸奖”的话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吗？

　　一向木讷的男朋友突然直球，突如其来的直白话语和目光叫人心跳加速，江暮沉的脸刷的一下红了。她转过身垂着眼睛不敢看他。“这、这样啊。”有点霸道呢。

　　“可是我没有要穿给别人看，自己喜欢也不可以吗？”其实江暮沉也不是喜欢这么穿，她就是单纯想问问。

　　“你喜欢的话怎么样都可以。”林枫燃一把揽住江暮沉的腰，低头吻了一下她的耳垂。好久没见面，他太想她了。

　　“嗯~”还未等他继续说话，江暮沉忍不住娇吟了一声，耳朵那里太敏感了。

　　“但是宝贝，你知不知道自己既优秀又可爱啊。我一点都不想让别人看见你，好想把你藏起来。”林枫燃喜欢自己女朋友这样的反应，他进一步贴近江暮沉继续了那个吻。

　　被吻的地方酥酥麻麻，男孩的声音低沉又温和，撩得人心尖颤动。女孩羞得面红耳热，脸上扑了粉都能看出不一样的红晕。

　　果然，林枫燃一主动，江暮沉就完全招架不住。她真的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会害羞。而且好像她的这位看似冷漠木讷的男朋友总喜欢夸她，怎么男生的嘴巴会这么甜呐，这隐隐约约有些醉人的话，听多了会让人“迷失自我”的。

　　“那要把我藏在哪里呢？”江暮沉躲在林枫燃的怀里佯装镇定，语气中却有抑制不住的好奇。

　　他摸了摸她的头静静地说：“藏在我的怀里就好。”

　　林枫燃说想把江暮沉藏起来，是真的想把她藏起来的。他们太久没见，他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过度的占有欲。

　　不希望她对别人好，不希望她的身边出现任何异性，甚至不希望她被别人注视和喜欢。可是他知道她不是他的私有物品，他的女孩这么棒，是值得被很多人喜欢和珍爱的，所以藏在怀里就好。她开心的话，他也会开心的。

　　“我会自己来的，不用你藏。”江暮沉把林枫燃抱得更紧了一些。“我们去吃饭吧。”在校园里拥抱怪不好意思的。

　　“好。”

　　“穿两件外套有点热。”说着江暮沉把两件衣服都脱了下来，她稍稍分辨了一下，又把林枫燃的长外套穿上。“这样就好了。”

　　林枫燃笑着接过短外套后揉了揉她的脑袋，心里颇为高兴，“走吧。”

　　“昂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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