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海风拂面

　　美芝闲谈中和阿梅说起阿妹馋嘴的笑话，如果高考能多考三十分，她要的奖励竟然是去美国吃肯德基。

　　阿梅想起中考那年，说过带阿妹出国旅行，她最近不忙，阿南也放暑假，就有些蠢蠢欲动，认真计划起来。

　　阿梅没出过国，好在俩孩子语言上问题不大，问阿南什么想法，他皱着眉，翻看妈妈在旅行社打的机票班次表：“妈，七月份不行，咱们八月中后去，美美有了新车，要和同学先约一圈玩吧，三伏天喝中药，又要去阿嬷家住一阵子，八月份去好，我这段时间也有事。”

　　“你有什么事？”
　　“我要考驾照，阿康下周回来，我还得去趟广州。”
　　阿梅扔了笔：“喔唷，比你姨爹都忙咯，行行行，看您的行程再安排，再商量。”

　　美美同学正如阿南说的那样，每天都要骑着她的小电驴出去逛一圈，还没开学，海大附近的餐厅糖水铺已经如数家珍，师范那边几条街也陪阿瑶逛熟了。

　　这天清偲和阿瑶来图书馆还书，刚进室内，外头天还没来得及变阴，就下了一场急雨，中间停了大概十来分钟，天彻底暗了，又继续下雨。

　　阿瑶和清偲没打算在外面多逛，计划就还个书，买点吃的去清偲家看电视剧，出门时天气好得不得了，她俩就都没拿雨衣。

　　这会儿只好待在阅览室躲雨，这栋楼没有电梯，顶楼的阅览室今天好像就她俩，两人待在最角落，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景色，嘴上玩笑说赏雨也算闲情雅事，心里都祈祷这片乌云快点飘过去。

　　阿瑶摆弄手机拍照：“还是你的手机好，屏幕大，我的手机太小了，拍照不好看。”
　　“买的时候你又嫌我的笨重，拿起来不方便。”
　　“嘿嘿，我先用两天，开学给我阿婆，然后再买一个。”

　　清偲也打开手机相机拍外面的雨和树，像素不太高，她更喜欢用相机拍照，划拉了几下手机没有新讯息，清偲的心情像天色一样变得有点阴沉：“阿瑶，你说，阿南是不是喜欢我？不是喜欢姐姐那种，是喜欢女孩子那种喜欢。”

　　许梦瑶知道他俩肯定有摊牌的一天，美美这么问，看来郑南还没说，她已经有点感觉到：“我们呆瓜终于开窍啦？他喜欢你超明显的好不好，对别人都有点拽拽的，在你面前乖得像狗一样，两副面孔哦。”

　　“可是最近我都感觉他好像不喜欢我了。”
　　许梦瑶一点不信：“他怎么不喜欢你了？来点证据。”

　　“以前下雨天，只要我和他不在一起，他都会打电话问我带没带伞，要不要接，今天，还有上次在红城湖那边吃酸粉，也突然打雷下雨嘛，两次他都没有打电话给我了。”

　　这话换成说别人的，许梦瑶肯定觉得是小题大做，但放在郑南身上，的确有点可疑：“上大学就没有暑假作业了吧，他最近在干嘛？以前不是去哪都跟着你。”

　　“报了驾校考驾照，早出晚归的呢。阿燕也在考驾照，她说驾校有个男生好像在追求她，夸她可爱，每次都给她带水带零食。阿燕不敢吃别人给的东西，但她其实还挺开心的，在学校的时候，都没有男生夸她可爱，还有背地里叫她男人婆的呢。你说，会不会阿南认识了别的女孩子，发现对我其实只是对阿姐一样的喜欢，就不像以前那样对我好了。”

　　许梦瑶之前隐隐期待美美这个呆瓜不喜欢郑南，看来她对郑南的喜欢，远比她自己以为的多很多：“美美，我觉得现在重要的问题不是他对你，而是你对他，你从小把他当妹妹，对他的喜欢，是对男孩子的喜欢吗？你可以拿他当男朋友吗？

　　小说你也看过很多，当男朋友可不是像小时候那样牵牵手过马路，会变成…起码身体上，是比妈妈爸爸还要亲密的人哦，你没有喜欢过别的男生，分得清对他是哪种感情吗？”

　　清偲托着下巴看雨：“如果他喜欢我，我就喜欢他，他不喜欢我了，我肯定会生气，但就生气一下下吧，毕竟我也有可能变心，变心分开就好啦，他是我自己选的妹妹嘛，不能做男朋友，也还是一家人。”

　　许梦瑶觉得感情是很复杂头疼的事，怎么到了美美这里就简单明了了：“这么快就想明白啦，你的心，是可以想怎样就怎样的吗？”

　　“射手座天生自带的技能，爱恨秒切。”

　　“教教我呗，把射手大脑借给我用一用，罗天宇不喜欢我，我也不想喜欢他了，可是他给我发消息，我的心还是乱怦怦的。”

　　罗天宇是海中上一届的理科状元，去年暑假给阿瑶补过一阵数学，阿瑶考完试原本想约他出来玩，可对方在大学谈了女朋友，她就歇了心思，有女朋友的男生，不约为妙。

　　提到罗天宇，就变成清偲安慰阿瑶了：“他虽然聪明，但他不帅嘛，谈恋爱还是得找帅哥啊，我三姨之前觉得太帅的男人会花心，就和一个不帅的叔叔见面聊天吃饭，结果不帅的这个同时和三个女生在交往，反而帅的那个，见过我三姨的照片，再也没有和别人相过亲了。你这么可爱又漂亮，得既聪明也好看的男生才登对嘛。”

　　许梦瑶点头：“对，等你开学，去你们学校最好的专业找一个我觉得最帅的男生，认识认识。”

　　清偲抿嘴笑：“啊，那可惜了，帆船队有一个男生还蛮不错的，现在在省队，有望进国家队耶。”

　　阿瑶果断不想罗天宇了：“哎呀，别藏着掖着了，快把企鹅号给我，不不不，让他加我让他加我。”

　　她搂着美美撒娇，催她给自己看看那个人的空间，怕打扰别人，抬头看了看阅览室有没有新进来人看书，正好瞥到有个人走进来，她在美美耳边嘀咕：“我觉得你妹肯定没变心，上次大概有事耽误了。”
　　“这次呢？”

　　阿瑶两手扶着她的脑袋一掰，转向那边：“我要把他的备注改成美的二十四孝好狗，好狗不会变心哦。”
　　“噗，用好妹吧，好狗像骂人喔。”

　　阿南走近，扔了把伞给许梦瑶：“我看以后少跟她一块出来，不是打雷闪电就是大暴雨。”
　　“关我什么事啊，年年都这么下雨好么。”

　　清偲手放在唇上让她俩别太大声，即便没人，也还是拉着阿瑶，推着阿南从阅览室出来，到了楼下，雨好像越下越大，清偲十分忧心：“我们骑车来的，伞恐怕撑不住。”

　　阿南从手上拎的袋子里拿出只一次性雨衣，拆了给阿姐穿上：“外面的路不少已经淹了，水位很高，骑电动车太危险，这边车棚地势挺高的，我们坐公交回去，等后面天晴了再过来拿车。”

　　许梦瑶发愁：“那我是不是只能回家去了？美美，你租的韩剧等我一起看吧。”

　　外面马路淹水已经相当严重，在阿南看来很快就会内涝，公交都不知道要等多久，他并不放心让许梦瑶一个人回去，摇了摇头，给阿姐使了个眼色，清偲会意，让阿瑶给家里打电话：

　　“阿南说外头路上全淹了，车都不好骑，水得老高了，你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问问能不能在我家过夜，我家近一点，公交也多，你回去还要转车，一个人不安全喔。”

　　阿瑶立马不愁了，脸上乐开了花：“还有这种好事，我妈肯定答应，那我们今晚能一直看电视剧了呀！”

　　就他们说话的功夫，这边台阶下竟然也开始积水了，三个人意识到情况不妙，不再嬉笑，赶紧往公交站台走，许梦瑶自己打伞，郑南和清偲合撑一把，路上家里大人都来了电话，问她们在哪，有没有回家。

　　清偲爸问位置要来接，郑南告诉姨爹车正好到了，不用来接，挂了电话，护着阿姐两个挤上车，这种天气，图书馆又是中间段的站，要不是有人下车，根本都挤不上去，阿南和阿瑶默契地把美美护在中间，也就只有她还能活动胳膊，拿钱投了币。

　　车子启动，人不可避免地前后晃动，清偲的发丝拂过阿南脸颊，痒得他发笑，收回握着扶杆的手抓了抓，低头在阿姐耳边调侃：“叫我别动手动脚，怎么还挠我痒。”
　　清偲故意甩了甩头发：“无理取闹嘛你。”

　　许梦瑶看着牙都快酸倒了：“美美，最近我都感觉他好像不喜欢我了。”

　　阿南不知道她说的是谁，看阿姐，却看到她脸红红的，清偲装傻：“他喜欢你你就喜欢他，他不喜欢你你就不喜欢他，知道吗？”

　　阿瑶和美美挤眉弄眼，阿南在担心阿姐的衣服有没有湿，会不会受凉。

　　三人一路淋雨蹚水回到家，阿南催着她们去冲热水澡，自己简单洗了把换了干净衣服，就过来这边熬姜茶，家里姜茶是用的美美外婆的方子，加点绿豆绿茶，少许芝麻核桃，姜其实只用几片，但姜味比较霸道，所以还叫它姜茶。

　　许梦瑶头一回在朋友家过夜，穿着美美的睡衣包着头发出来，驱寒的姜茶已经煮好了放在手边，她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机，下雨天安心待在室内，无论干什么都很惬意。

　　美美盘坐在地毯上，从电视柜里拿出光盘包，这部韩剧人气很高，一两片录完全集的DVD已经都租出去了，她只租到一集一张光碟的，顺序乱了，她翻着找第一集。

　　阿瑶刚准备起身去开影碟机，郑南拿着吹风机追过来，插上给美美吹头发。她有一瞬间晃神，以为看到了美美的妈妈和爸爸，也不知道郑南什么时候会和美美说开，大概美美下次的烦恼，是为什么恋爱伊始就有老夫老妻的感觉。

　　她想想就咯咯笑起来，清偲和郑南看向她，她笑得更厉害，歪倒在沙发上摆手：“没事没事，想到一个笑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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