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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的驸马
他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都过去了。”
“嗯,都过去了。萧氏一族已是不值一提的历史,可我还好好的活着。”她微微叹息,身子往后靠他,“傅南笙,你以前也过得这么苦吗?”
傅南笙“嗯”了一声,不等他说什么,那边原非叫道:“公主,咱们该出发了。”
他们回过神,傅南笙改牵着她的手。平乐看着他的侧脸:“有时间,把你的事说给我听好吗?”
“好。”
到盛京的一路都很顺畅,盛京南门外,迎接大楚使团的仪仗已经准备好,官员列位。为首的男子穿着藏青色螭纹圆领广袖长袍,身披银狐大氅,头戴银冠,面目修长,眉眼冷冽,薄唇紧抿,透出几分凶狠相。
下了马车,平乐歪头问傅南笙:“那个人是谁?”
“河阳郡王,傅容忻。”
“你兄弟?”
“嗯,排行第七。”
平乐撇撇嘴,瞧他与这帮兄弟的关系有多差,连说一句“七弟”都不肯。
河阳郡王迎了上来,拱手而礼:“六哥,六嫂,远道而来,辛苦了。”
傅南笙没说话,平乐扯起嘴角轻蔑地笑:“郡王爷这话可说错了。”
“六嫂有何指教?”河阳郡王挑眉,露出讥诮的目光。
“请问郡王爷,你如今为何在此?”
“本王受皇命,在此恭迎楚国使团。”
“再请问郡王爷,你可知在大楚我是何人?”
河阳郡王冷笑:“平乐公主大名,自然是知道。”
平乐毫不在意他的暗讽,咄咄逼问:“你既迎的是我大楚使团,因何称呼六哥六嫂?”
河阳郡王一时愣住,看了看傅南笙,后者丝毫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他是我六哥。”
平乐冷声叱喝:“他既在我大楚的使团里,便是我大楚的驸马。”
河阳郡王怔愣。
“还有啊,容本公主提醒你,本公主位同一等亲王,且不说你一个小小郡王没有资格接待本公主,便是接待,也该合着规矩行礼,可不是拱一拱手这么敷衍了事。”
瞧她要发脾气,河阳郡王身后的官员赶忙站出来:“公主驸马一路舟车劳顿,快进城休息,侯府已收拾妥当,早备贵客前来。”
她昂着头半点不肯让步,丝毫不给面前老头面子。
“今日这礼讲不清楚,本公主可能不稀里糊涂的进了城,平白丢了我大楚的脸面。”
使臣团姜大人站了出来,开口甚为严肃:“楚晋两国和亲,本是一桩美谈,如今我朝公主按礼俗来晋,一拜尊长,二贺新年,万不可受此奇耻大辱。”
对方连忙给河阳郡王使眼色,后者不情不愿地弯下腰,抬手深深拜下:“忻礼数有亏,误国礼、伤亲颜,请公主驸马见谅。”
你瞧,他不是不懂礼数,只是不肯给他礼数。
平乐冷眼瞧他颅顶。再怎么说傅南笙如今也是她的驸马,轮不到旁人羞辱。
她冷嗤一声,挽上傅南笙的手臂,娇矜高傲的像只孔雀。
“在大楚,于他国皇亲,礼该位高一级迎待。也不知在晋是个什么规矩,”她看向驸马,“驸马,你说呢?”
“公主,七弟虽爵位不高,但心是诚的。”
傅容忻弯着腰,浑身血液冲向天灵盖,脸色涨红。他狠狠地盯着脚面,恨不得抬起身子就撕烂他一张嘴。
驸马莞尔一笑,揽着公主的腰说道:“这里天寒气冷,咱们回府吧,免得伤身体。”
平乐笑了:“好,既然驸马这么说了,就听驸马的。”
他们二人住在了侯府,使臣团则住去了西街的四方馆。
他们回府梳洗换衣后进宫拜见。这是平乐第一次见到晋皇,他已年逾五十,看着却还年轻,与傅南笙只有三四分相似,眉眼间的威严让人无法忽视。
临近傍晚下起了雪,天色暗沉,一片霁蓝色,迎着纷舞的雪花,倒是好看。
傅南笙差人在廊下置上摇椅和小炉子,备上热茶和点心。
平乐舒舒服服的躺下,盖着羊皮毯子,伸手烤火。院子里的雪扑簌簌地下,转眼便是一片银白。平乐矫情,不肯让人在院子里走,留着庭院里一面宣纸一样的白雪。
“我喜欢你这院子。”
“侯府简陋,委屈你了。”
平乐喝了口茶,摇摇头:“房子不在奢华,你这院子虽不算大,却处处雅致,可见你是个吟诗颂词的风雅人,不像我,不懂那些文辞,也不知道雅趣,就只能堆些值钱的玩意儿。”
驸马给她添了茶水,微微浅笑:“公主这样,也是独具一格,独一无二。”
“你惯会夸我。”平乐翻了个白眼,却怎么也遮掩不住那股欣喜。
“是你值得夸。”
白枫站在他们身后,忍不住抖了抖,原非却笑得很开心。
晚膳可谓是侯府的厨子使尽浑身解数,做了满满一大桌子,样样都是色香味俱全,平乐直呼要把厨子带回邯郸。
雪下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平乐早早地爬起来,换了一身锦绸红裙,穿银狐领红梅暗纹长袄,她像是雪地里飞扬的一株梅。
驸马披着衣服起来,打开门就看到院子里的一抹红,她正满脸欢喜的跑在院子里,手里扬着雪。青砖灰瓦,白雪皑皑,唯她是娇艳明媚的一笔,让这天地的颜色都汇聚过来,潋滟无双。
他在廊下置了桌台,提笔作画,画里的世界有大雪的苍白,有那红衣少女娇艳明媚的笑脸,胜过万千颜色,暗香云涌。
平乐歪头看他。他一身雪色,同这天地的风采融为一体,身后堂屋显得黑洞洞的,他像是从黑魔窟里走出的仙使。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微微摇头,暗笑自己被皮囊蒙了心智。
天地神仙千千万,傅南生却不会是其中一员。
“你在画什么呢?”她捧着一手雪跑过来,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画,然后又跑开了,“傅南笙你别画了,你来和我玩雪吧。我都堆了两个雪人了。”
说着她把手里的雪攥成一个球,砸向了正在给雪人插鼻子的原非。原非跳脚,他从地上扒了一捧雪,攥成球,朝着平乐过来,她撒腿就跑。谁料原非一个转身将雪球打在了廊下看热闹的白枫身上。
平乐坐在回廊哈哈大笑,笑如银铃,让这个早晨变得格外明朗。
婢子端着早饭来的时候,驸马才走过去牵住平乐的手,掸掸她身上的雪水,“好了,吃饭了。”
“今天吃什么?”她笑眯眯地跟着他走。
“厨房做了蒸米糕和油茶汤,你尝尝喜不喜欢。”
“好啊。”平乐笑,“我中午还想吃昨晚的那道酒酿鸭子,太好吃了。”
驸马莞尔,宠溺缱绻:“好,中午让他们做。”
进了内殿平乐才发现他实在说得谦虚,桌子上摆了七八个盘子,有小菜,还有腊肉和米肠。
平乐又吃了一个肚皮溜圆。照老样子,驸马在书房看书,她窝在书房里看话本子。
“傅南笙,早上你画的那幅画,能不能送给我?”
驸马从书中抬头看她一眼,她正捏着葡萄往嘴里送,眼睛盯着话本子挪不开。
“好。”
平乐只点点头,全然顾着话本子,眼神都没赏他一个。驸马轻笑着摇摇头。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看着公主的眼神有多宠溺,一汪春水泄了闸,潋滟波光。
他只收起书,拿出早上画的那幅画,又修了几笔,填上两句诗:雪霁梅香院深深,万丈红尘此中人。
等墨晾干,这才又将画轴卷起收好。
平乐看了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书房里静谧,她的书跌落指尖,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炭炉里爆了一个火花,这些都不足以扰她的清梦。
傅南笙抬起头,瞧她窝成一团酣睡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他走过去将她身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盖住她的肩膀。季时卿不安地动了动,咂咂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睡。
傅南笙瞧她睡颜安静,忍不住多看两眼,再多看两眼。
一缕调皮的头发塔在她的鼻尖,惹她痒,平乐烦躁地胡乱抹了抹脸。他轻笑,抬手帮她把碎发拢至耳后,手指不由自主的摸摸她的耳朵,指尖蹭蹭她的脸颊。
“主子!”白枫推门进来,吓得豫侯一下子站了起来,有点猛,头晕目眩。白枫赶紧上前扶住他,担心他的身体,“主子,您身体不舒服吗?我去叫太医。”
“不用。”他蹙眉,晕眩的劲儿缓过去,连忙低头看平乐。见她睡得正酣并没有被这吵闹惊醒,松了口气。他把白枫拉了出去,外面风雪正急。
“什么事?”
白枫递上请帖说:“汝阳王府送来请帖,说是明晚在府宴请,给主子和公主接风。”
豫侯打开请帖看了看,不屑一笑:“若非今晚要进宫,怕是多一天也等不及了。”
白枫蹙眉:“昨日九公主在城门口羞辱了河阳郡王,汝阳王定是憋着一口气要为郡王报仇呢。”
他低头仔细看请帖上的字,眉头攒起一抹兴奋:“那倒是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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