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染了岁月

　　冬季的坞城大多是阴沉沉的天，林意洲到坞城时正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晚上去看望父亲一家人时，在家里吃了顿热和的火锅，驱散了不少天气带来的阴郁感。

　　花了两天时间收拾屋子，四个月没有回来的屋子又积了一层灰，林意洲一边擦一边疑惑灰是从哪里来的，明明窗户这些都关得严严实实。

　　两天后，林意洲跟朋友们约好了聚会时间，准时准点赴了约，照旧的相处模式，照旧的话题，氛围一如既往的融洽。

　　“我谈恋爱了。”林意洲的一句话让旁边的两人都傻了眼，同时转头看着他。

　　小话痨朋友反应快，立刻扒拉着林意洲了解情况：“什么时候的事？是你们学校的吗？还是你们学院的？什么类型的？御姐还是小可爱，还是跟你一样温柔甜美的？”

　　冯宇和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御姐不适合林意洲，招架不住那种类型的，小可爱也还行，但最合适的应该还是跟林意洲一样温柔的。

　　“是成熟温柔的，不是我们学校的，比我大一些，现在在研究院工作，他很好很好。”每当谈到盛斯遇时，林意洲的眼里总带着笑，那笑容就像八月的桂花一样甜。

　　“等等”另一个朋友陈程发话了，皱着的眉头里带些疑惑：“大一些是多少岁？”

　　林意洲回答：“十一岁。”

　　“多少？！”

　　“十一岁？！”

　　两个朋友异口同声，声音惹得旁边几桌的都转头看了三人一眼。

　　陈程委婉地提醒：“那个女生的年龄是不是过于大了点。”

　　“不是女生，是哥哥。”林意洲说得直白，眼神坦荡地看着两人。

　　哐当，两人手里的东西同时落到桌上，一波冲击还未平一波又起，纵使有两个脑子此时也不太够用。

　　“男的？”陈程有些难以理解地问：“大你十一岁还是男的？”

　　林意洲将两人掉落的东西摆放整齐，点了点头，像是自己今天早上吃了一个包子一样普通。

　　“你这……”简直有些荒唐过头。

　　陈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冯宇和捂住了嘴，眼神还示意他不要将后面的话说出来，示意完又转头看向林意洲：“你这事虽然有点突然哈，但还是想说，洲儿你开心就好。”

　　冯宇和能看出来，好朋友谈到恋爱对象时，脸上的幸福有多明显。家庭破裂对林意洲的打击太大了，冯宇和希望他能重新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不管对方是男是女，只要林意洲开心就好。

　　“死话痨干什么，我话还没说完。”陈程使劲扯开冯宇和的手。

　　收回自己的手，冯宇和笑呵呵地盯着好朋友：“您想说什么，您说您说。”

　　“我……”陈程看着一脸笑意盯着自己的林意洲，有些话瞬间就说不出口了，沉默片刻：“总该让我们知道对方是怎样的人吧。”

　　陈程终究选择在几分钟里强行改变了自己的思想，他想，朋友不是质问和指责，是想看对方快乐。

　　回迎州的前一天，林意洲带着鲜花去看望爷爷奶奶，一个人在陵园跟他们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直到天色渐渐变黑才往家赶。

　　刚进家门就接到了盛斯遇的视频电话，对方也是下班刚到家，接通电话后就感觉到林意洲情绪不是很好。

　　“怎么了，宝宝？”

　　林意洲直直盯着视频里的人，袒露心声：“有点想爷爷奶奶了。”

　　“爷爷和奶奶的感情很好，他们的生活总是吵吵闹闹，我姑姑说他们是越吵感情越好。以前过年呀，他们总会争着给我红包，给完都会说一句自己给的红包更好……”

　　林意洲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这些往事好久好久都没有提起过了。

　　听着电话那头的少年止住了话，盛斯遇立刻接上：“爷爷奶奶都很有趣，下次回坞城，粥粥带我去拜祭他们好不好？”

　　“好啊！”林意洲笑了，眼睛弯得像天上的新月：“爷爷奶奶肯定跟我一样，很喜欢哥哥。”

　　听着类似变相的告白，盛斯遇也禁不住开心：“爷爷奶奶这么喜欢我，我肯定要带他们喜欢的花去，他们喜欢什么花？”

　　林意洲回忆着说：“爷爷喜欢兰花，他就像古时候的君子，温润儒雅，可偏偏对上奶奶的时候，痞痞的。奶奶喜欢腊梅花，她总说梅花香自苦寒来，奶奶脾气要暴躁一点，爸爸随了奶奶的脾气。”

　　原来如此，盛斯遇知道林意洲的性格像谁了，随了他爷爷的温润儒雅，就连名字可能也是老一辈人取的。

　　“那下次去看望爷爷奶奶的时候，要买一盆最漂亮的兰花、一束最香的腊梅花。”

　　林意洲有点苦恼：“腊梅花严冬才开，只有冬季才能买到。”

　　盛斯遇伸手点了点屏幕上林意洲的鼻子，温柔地安抚着小恋人：“春天我们买烂漫的樱花、夏天买清涟的荷花、秋天买十里飘香的桂花、冬天买苦寒清香的腊梅花，好不好？”

　　“好呀！”
　　林意洲嘴角的笑容越扩越大，眼里亮闪闪的星星快要溢出来了，想着下次是哥哥陪着去看心爱的爷爷奶奶，他就止不住幸福。

　　所有都收拾妥当了，林意洲在离开坞城时又去看了林业和赵霁芸一趟，临走时，赵霁芸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林业，林业又将红包塞给林意洲，说是过年的压岁钱，还让他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兼职做不做都没关系，管好学业就行，没钱了就说。

　　从小到大，林业和宋荟心对林意洲都是富养，吃穿用度给最好的。夫妻俩离婚后，宋荟心每个月都会打钱给林业，让他转交给儿子，所以林意洲从小到大是不缺零花钱的那一类。

　　上大学后，林业都是一次性将生活费给林意洲，每次给完都说没有了再找他要，可林意洲一次也没要过。虽然如此，林业和宋荟心还是会时不时给他转钱，以至于还在读书的林意洲身上有不少存款了。

　　但林意洲从来不拿父母给的钱买礼物，都是用自己做兼职挣的钱给父母买东西，过年过节买点小礼品，有时间会买一些水果、点心去看他们，每每这个时候林意洲就会很快乐，因为他觉得自己能回报父母了。

　　到迎州已是晚上七点四十，林意洲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抱着一束很香很香的腊梅花，是他在地铁站买的，一个老婆婆背着一背篓，可香了。

　　盛斯遇看到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穿越了，回到了去年的夏天，看到了那个抱着一束荷花的少年，时间慢慢拉近，抱着荷花的少年和眼前的爱人重合了。

　　“粥粥，欢迎回家！”盛斯遇笑着拥抱了一下面前的恋人，随手接过行李箱，牵着人往停车场走。

　　路上，盛斯遇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问：“这是，腊梅花？”

　　林意洲点点头：“是呀！现在坞城好多卖腊梅花的，特别香！”

　　“确实很香，冷冽的香甜味，有严寒的味道。”盛斯遇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到腊梅花，以前只在网上见到过，因为这种腊梅花是西南某些省会独有，迎洲这些城市不怎么见。

　　两人一边讨论着鲜花一边往停车场走，路上还有两个女生来问花是哪里买的，也想要买一束，林意洲只好很遗憾地告诉她们，是外省带来的。

　　新年前两天，盛斯遇和林意洲将韩致芬接到家里准备一同过新年，因为家里有一间卧室被改成了书房，所以林意洲从客卧搬到了盛斯遇的房间，因此发现了一只黄色的“开心鸭”。

　　这是林意洲第一次进盛斯遇的房间，之前他从不曾探涉恋人的私人领域，所以也不曾见到床头柜上的开心鸭，一时间拿着玩得很起劲。

　　直到晚上，盛斯遇洗漱完上床，看到林意洲还拿着开心鸭玩得不亦乐乎，觉得好笑又可爱，上床将人搂进怀里。

　　林意洲抱着开心鸭，捏了捏它扁扁的鸭嘴，忍不住直夸：“太可爱了！”

　　看着怀里的一人一鸭，盛斯遇附和：“嗯，很可爱。”

　　“哥哥每天看着它开心吗？”当初林意洲在抓完皮卡丘之后偶然看到了开心鸭，他想让开心鸭带给盛斯遇开心。

　　盛斯遇笑着回答：“开心，每天看着它很开心，每天想着你也很开心。”

　　林意洲十分满足，他的愿望就是希望哥哥能够每天都开心，平安喜乐每一天。

　　第二天，盛斯遇上新年到来前的最后一天班，林意洲带着韩母出门买年货，中午打车去了老巷吃饺子，韩致芬吃得很高兴。下午回到家，韩致芬写了对联和福字，林意洲将它们都贴在了门上。

　　盛斯遇下班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母亲和爱人在厨房准备晚饭，家里挂起了小灯笼，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红色的澳洲梅花，阳台上有一闪一闪的小彩灯，每个房间的门上都贴上了福字。

　　这些画面，是他梦里出现的景象，现在真实印刻在了眼前。

　　这一刻，盛斯遇感觉到自己被幸福包围着，这份幸福将持续到往后余生。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迎州下起了一场大雪，这场大雪从凌晨一点开始的，像是为了辞旧迎新而举行的盛大仪式。

　　天气太过寒冷，盛斯遇和林意洲在被窝里睡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觉，睡醒后还有韩母给两人留的早饭，热气腾腾的皮蛋瘦肉粥和红糖方糕。

　　中午，几人简单吃了饺子，吃完后盛斯遇带着林意洲到小区楼下玩雪。

　　雪下得极大，地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好多小朋友都玩起了雪仗，在一旁赏雪的两人无辜“中枪”，一起被砸了个白头，林意洲笑了，他说：“这是好征兆。”

　　盛斯遇也笑了：“是，一起到了白头。”

　　能和爱人一起到白头，这怎么不算一个好的征兆呢！

　　以前过年，林意洲的爷爷奶奶总是会给家人做很多好吃的，例如梅菜扣肉、糯米扣肉、酱烧肘子等等，林意洲也想做给家人吃，于是两人赏雪没多久便回家准备晚餐了。

　　韩母在客厅给两人织围巾，林意洲做主厨，盛斯遇负责打下手，经过五个多小时候的努力，八点钟准时开了饭。

　　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咸味的梅菜扣肉、甜甜的糯米扣肉、花菜炒腊肉、肉沫豆腐、海带排骨汤、清蒸鲈鱼、素炒上海青、蒜蓉油麦菜、桂花糕，还有林意洲专门从坞城给韩母带回来的荷花饼，真正的十全十美。

　　看着面前的荷花饼，韩致芬湿了眼眶，上次吃还是女儿十八岁时，当时一家人去坞城玩，时间一晃几十年过去了。

　　想着想着，韩致芬又欣慰地笑了一下，上天带走了她的两个家人，又带来了两个家人，遇上这两个孩子是她的福分。

　　吃完饭，林意洲和盛斯遇收拾好碗筷，陪着韩致芬一起看春晚，老年人熬不了夜，十一点韩致芬就上床睡觉了，睡前给两个小辈一人发了一个红包，红包上写着“平安喜乐”。

　　十二点整，林意洲收到了陶景程的电话，小朋友卡着点打来电话，他说想新年第一个跟哥哥说新年快乐。

　　守岁结束，两人洗漱完上床睡觉，盛斯遇拿出一个红包递给林意洲：“粥粥，新的一年了，新年快乐，愿你每一天都平安喜乐。”

　　林意洲紧紧捏着手里的红包，仰头在盛斯遇唇角落下轻轻一吻：“谢谢哥哥！”

　　盛斯遇将人搂进怀里，柔声说：“洲洲，以后我给你一个家，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过新年的家。”

　　林意洲笑弯了眉眼，他又有家了，家里有他最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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