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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觋搞事
今朝的改革只是定了个大致的方向,具体的条例及如何实施还得再仔细研讨与琢磨。
首先,开荒与春耕的事情可以先同步进行。
有了曲辕犁后,耕地的时间节省了一半以上,那些想要拥有私产的奴隶便可以腾出时间来开荒。
认为家里的田地太少的庶人也可以在农闲的时候去开垦荒地。
当然,他们开垦的荒地并不是谁圈了地就归谁的。
今朝让人将潜邑的荒地都探索了一遍,绘出了潜邑的地形地势图,确定已经有主的耕地,将其标记出来,再将还没有开发过的荒地按其地理位置划分成好几个大区域、几十个小区域。
比如,接近水源的荒地属于能开垦成好田的地域,远离水源的区域则是下田。
她会让愿意参与开垦荒地的人抽签,他们抽到哪块大区域、那些小地块,就去哪些地块开垦荒地。而开垦出来的荒地则属于他们,开垦的第一年可以不必上交田税,然后从第二年开始,上交一半田税。
当然,庶民的田税并不是这样计算的,届时新开垦的田地会与现有的私田一起计算,然后上田谷粮十税二、蚕丝每亩三钱,下田谷粮十税一,蚕丝每亩一钱。
没有田地的人,如以养蚕缫丝为生的织户,则直接以蚕丝为税,同样是十税一。
匠人、商人则以每月的收入来报税。
……
舒列十分苦恼地问今朝:“大家都拥有了私田,我们的那些田没人耕种了怎么办?”
今朝给出了个解决方案:“可以租给别人种,只需交一半的收成就行。”
舒列有些担心这样一来,收成会少,而且到时候潜邑还要交粮食给卿大夫,别到时候潜邑的庶民家底丰富,他们却穷得吃不起饭。
今朝给他算了一道题:“眼下潜邑的田地为八千亩(≈2240亩),每年种出七千釜(1釜≈16.7公斤)谷粮。
其中公田占了四百亩(112亩)(潜邑一开始的井田不大,因此公田面积也小,后来经过不断的开垦私田,整体耕地面积才变大),正常情况下能产出四百釜(6600公斤)谷粮,却因庶人耕种敷衍或懒得耕种,产出一直只有两百釜(约3300公斤)左右。
因此,上交给卿大夫的谷粮为两百釜,余下为家主所得。
若能将公田分给庶人,庶人奴隶再将田地开垦至万亩,在风调雨顺和使用农肥得当的情况下,万亩田大约能种出一万釜谷粮,庶人作为田税交上来的谷粮便会超过一千釜。
同样只交两百釜粮食给卿大夫,余下的便全为家主所得。
故而,庶民开垦的荒地越多,开荒积极性越高,那家主可获得的收益便越高。
别忘了,除了田税之外,还有其余的赋税。
另外,还可制定买卖田地必须交一点契税。如此,庶民能拥有自己的田地、自由买卖,府库的收益也会越来越多。”
当然,今朝嘴上说这些田税是家主所有,实际上肯定要充当“邑库”,用在各种开发建设上面的。
舒列觉得格局一下子就打开了,也不用再为钱财而发愁。
——
就在今朝忙着改革潜邑之时,木匠那儿传来了一个好消息,她之前让木匠研究琢磨的龙骨翻车终于打造出来了!
整架龙骨翻车长十五尺(2米),前后各一个轮轴,用木板制成的链连接,链上为木板,将一端放入水中,在轮轴转动时,木板便会将河水提上来。
龙骨翻车有许多部件精密程度颇高,因此在制作的过程中,木匠用卷了三把青铜刀。
不过今朝依旧不是很满意,因为木板与底槽板之间的距离还能进一步优化,尽量提更多水上来,而不至于在水上来之前就先漏了。
木匠按照她的意见,又重新加工起来。
而在河边试验龙骨翻车的时候,潜邑的庶人已经知晓了它的存在,他们欣喜异常:“有了此物,即便农田离河流太远,也不必担心灌溉的问题了!”
他们私下嘀咕:“这户长,依我看,便让巫儿来当吧!问农桑之事,谁能比得过巫儿呢?”
“我觉得巫儿也可以当府长,毕竟这税收之事都是她提出来的,只有她最清楚要如何实行。”
“手摇纺车也是巫儿做出来的,难道不应该当织人吗?”
“巫儿是大巫哎,当然应该当学祭了!”
众人议论纷纷。
突然有人感慨了句:“这么一看,巫真的无所不能唉!”
“巫儿自然是无所不能的,甚至超过了巫桑。”
众人没想到有人的发言这么大胆,然而巫桑久未露面,也不主事,大家对她的敬畏之心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今朝身上。
甚至今朝的威望都超过了家主舒列。
当然,现在大家都盯着即将成为自家所有物的私田私有化制度实施,也没什么人在乎家主是否被今朝压一头的事了。
趁此机会,今朝安排了老黄牛跟曲辕犁合作,来了一次牛耕。
这件事造成的轰动不亚于今朝当初提出改革。
潜邑的巫觋再也无法忍耐,跳出来批评今朝:“你怎么可以让神使做这种脏活累活呢?!”
在他们看来,牛是三牲之首,只有祭祀这样重大的日子才会宰杀它们,它代表了祭祀的庄重、严肃与神圣。
普通一头牛尚且如此,更遑论“神使”老黄牛了。
今朝不仅没有供着老黄牛,反而奴役它,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潜邑的守旧派也十分不满。
虽然他们看重利益,但也是有底线的。
若是纵容今朝奴役神使,被上苍降罪,牵连潜邑,他们只怕连小命都不保,谈何去吃今朝画的大饼?
舒芳与南巢奚等人十分着急,他们也不清楚今朝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相信她肯定是为了潜邑好,所以只能干着急。
今朝并不着急给出回应,她安抚站在自己这边的庶人、奴隶,道:“他们固然是认为作为牺牲的牛不该用于耕作,但巫觋们如此团结一致,又何尝不是畏惧我的改革呢?”
众人不解,南巢奚道:“难道……他们是不希望巫儿担任‘学祭’?”
今朝递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舒芳等人得到提示,很快便想明白了。
“学祭”的职能笼统来说是既要聆听神明的旨意,也要向大家传达神明教授的知识,还要肩负教导大家学习的责任。
但它还有一个职能是统管潜邑所有的巫觋。
之前,潜邑的巫觋虽然都以巫桑为尊,但却没有统领管理所有巫觋的权力。
如今今朝赋予了“学祭”这项权力,等于当上“学祭”的人将会凌驾在所有的巫觋之上,“学祭”让巫觋往东,巫觋便不能往西。
更何况,今朝还打算规范巫觋的行为,将会制定包括审查巫觋是否拥有巫术等多项准则。
许多巫觋都是靠坑蒙拐骗获取钱财的,他们哪里会真的巫术?
若他们中任意一人当上“学祭”倒是不用太担忧自己的处境,可以今朝的能耐、声望,“学祭”非她莫属。
等今朝这个真正会巫术的巫儿上位,审查他们便等于要拆穿他们的真面目,然后驱逐他们,他们如何能坐以待毙?
然而今朝的可怕,他们也是见识过的,着实不敢在毫无准备的前提下与之对峙。
但没想到,这时候让他们发现了今朝让“神使”去耕地这一大把柄,他们便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今朝既然是通过“神使”获得了大家的拥护,那他们便用“神使”来使今朝走下神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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